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129節
田孝簡又叫過一名親兵,將人帶去原本計劃好的地方。 處理完這些,他剛想離開,身旁那些守衛們的議論話語突然鉆進他耳中。 “那統領剛剛說——方才退敵,楚溪侯勞累過度。所以,剛剛施展法術的果然是楚溪侯!” “我以前就聽說過楚溪侯特別得上天青眼,才能有仙人贈醫書、祥瑞送嘉禾。現在他來了歷平,一定能把泰粟趕走!”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何止是趕走,就他剛才那幾下,可以直接把泰粟全軍都炸了!” “這肯定不成。你不聽剛剛那統領說的,施展法術絕對消耗很大。” 田孝簡莫名其妙地問:“什么法術,你們在說什么?” 守衛們七嘴八舌地將剛才的光景描述一遍,個個講得滿面紅光、雙眼發亮。 田孝簡卻是聽得眉頭更緊,但又說不了什么,最后便繃著臉上馬離開。卻未曾察覺,有幾個尋常打扮的人悄悄跟在他身后。 他帶著親兵進了一家酒樓,走入二樓一間包廂。 兩個胡商打扮的人等在包廂里,見到他立刻起身問:“田將軍,你打算什么時候安排開城門?” 田孝簡大馬金刀地一坐:“剛才城外襲擊太子的一戰,你們泰粟被打得落荒而逃。開門的條件是除掉太子,你們都沒能殺掉太子,我如何能給你們開門。”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很快接道:“那現在你們的太子已經進了城,你不開門,我們大軍進不來,要怎么幫你殺太子?” 田孝簡也很頭痛,現在事情是兩下僵住了。 他一邊在心中埋怨泰粟沒用,一邊沉思好一陣子,才道:“總之,且等我見過太子再說。最遲不過明日,他總要見我的。” 說完,他站起身:“你們老實一點,不要四處走動打聽,小心暴露身份。” 隨后,就不管兩人阻攔,徑直出門離開。 兩個胡商也無法,嘀嘀咕咕商量幾句,剛要走,包廂門卻突然打開,三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迅速沖入。 這兩人反應也快,推窗就跳,但后一個還是被撲倒在地。 跳下去的那個也沒跑掉,都沒能爬起來,就被候在窗下的兩人按住。 * 田孝簡沒有等到明日,當天晚上剛吃過飯,就有東宮衛來傳他召見。 驛站所在的街道已經全被東宮衛封鎖,進驛站之前,田孝簡甚至被要求解刀。 他吃飯時已經卸了甲,此時只有一柄長刀掛在腰間。但面君不可帶武器,儲君也適用。他不情愿地解下刀遞過去,領路的東宮衛這才將他帶到一間房前,示意他自己進。 田孝簡抬眼往里望,見內里坐著一人,在屋中都披著狐裘斗篷。除此之外,房內再沒看到旁人。 他瞥一眼守在門口的東宮衛,邁步進屋。 剛進去,身后的門就被關上。 田孝簡腳下一頓,心中生出警惕,目光不自覺地瞟過藏有匕首的靴子,才定定心,向坐在深處那人走去。 燭火都點在深處,他剛才在門口看不真切,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人是個一看就知弱不禁風的清瘦公子,相貌倒是俊得驚人。 田孝簡一愣。不過這是何人倒不難猜,他出言試探:“楚溪侯?” 白殊放下手中茶盞,將手收回手筒中,頷首道:“田將軍。” 田孝簡將人上下掃視一遍,問:“太子呢?” 白殊對他的打量毫無反應,只道:“在見太子前,我想請將軍先見個人。” 說完,白殊沒等他反應,便微微回頭,對著里間喚一聲:“出來吧。” 田孝簡目光跟過去,很快就見一個面色蒼白的虛弱青年被小廝扶著走出來。 他猛地瞇眼:“尉遲行川?你沒死?” 尉遲行川那張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一下氣得通紅,伸手顫抖地指向田孝簡:“沒想到吧,田孝簡,上蒼還讓我活著回來揭掉你的人皮!” 田孝簡捏起拳,仰頭移開視線,不屑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們父子倆畏懼泰粟而逃跑,你居然還有臉回來。” 尉遲行川眼中仿佛能噴出火,恨聲道:“少顛倒黑白!是你調開長城上的巡防軍,讓泰粟從從容容砸出一個口進來!我爹察覺到異樣,帶人去察看,人全被你殺了不算,還要被你潑臟水!你是怎么迎泰粟進來的,我可是都親眼看見了!你個里通敵國、殘殺上官的禽獸!” 要不是被知雨拉著,他絕對要撲到田孝簡身上去,哪怕是咬也要咬下一塊rou來。 田孝簡不欲和他糾纏,只看向白殊:“楚溪侯,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來此是為了見太子,不是為了看猴戲。” 白殊面容輕松,淡聲道:“別急,先聽他說完。” 尉遲行川卻已經不想和禽獸說人話,開始對著田孝簡破口大罵。他從小混跡行伍,跟著一群目不識丁的兵學得一口粗俗話,此時就揀著最臟的罵。 田孝簡脾氣可不好,立刻被他罵出真火,目光狠毒地盯著他,獰笑著直戳他傷口:“沒錯,是我放泰粟進來,是我殺了你爹。可你能把我怎么樣?除了你一個人一張嘴,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尉遲行川被他這不要臉的話驚到,一時間竟都說不出話來。 倒是白殊解了斗篷站起身,頗有興趣地開口:“哦?” 白殊不緊不慢地走到田孝簡身前,抬眼看他:“你承認了?” 田孝簡也說不上那是道怎樣的目光,只覺得一對上心臟就好似顫了顫。他想后退,卻又感覺被這樣一個風吹就倒的人嚇退太丟面子,便硬生生沒動,只是面容不自覺地變得扭曲。 “對,我承認了!那又如何?” 白殊突地輕笑:“承認了就好。” 田孝簡“哈”一聲:“但也就是在這兒,出了這屋,我可不會認!” 他抬手指向尉遲行川,視線跟著瞪過去:“是他們父子當了逃兵,他怕被抓,才又跑回來污蔑我!” 就在他抬手的剎那,白殊驟然發動,猛地竄上一步,右手從手筒中疾出,在他脖子上飛速抹過。 下一瞬間,白殊已是迅速后退至一扇屏風前。孟大立刻從屏風后奔出,持刀護在白殊身前。 白殊這一進一退就發生在眨眼間。 田孝簡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直到看見有人從屏風后出來,才瞪大眼睛。 也是到了這時,他才感覺到喉嚨傳來巨痛。 他猛地用手捂住脖子,就覺手上一片溫熱。 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哧哧的漏風聲音。 他心跳一下飆快,想垂眼看手,卻又害怕得緊。 不過,他的眼睛仿佛有自己的主意,到底還是看到了——滿手的血。 不僅是手,還有他衣服前襟,也是一片刺眼的紅……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田孝簡這個八尺壯漢就轟的一聲摔在地上,死不瞑目。 孟大都完全沒想到白殊會動手,一邊護著人,一邊禁不住低聲道:“楚溪侯該讓我動手。” 白殊直接用手筒擦拭噴到臉上的血,一邊道:“只有對我這樣的弱者,他才會放松警惕。若不能趁現在快速解決他,后面會不好動手。這種人,留下來總是個隱患。” 倒是父仇得報的尉遲行川大笑起來,被白殊示意知雨扶回內間。 事情發生得太快,此時另一扇屏風后的人終于發現異樣,幾個武人打扮的跑向田孝簡,看清他的死狀后,又不可思議地去看白殊。 白殊手上拿著一把匕首,衣袍、手筒都一片赤紅。下手之人是誰,一目了然。 他們現在也分不清,究竟是更震驚于田孝簡通敵,還是更震驚于看似柔弱的白殊出手卻這般狠辣。 又一人也走出來,面色復雜地道:“楚溪侯怎么就殺了他……” 此人是此地的知縣。 白殊淡淡地道:“他自己都承認了罪行。非常時期行非常事,這種賣國賊,沒必要再留著浪費糧食。” 隨后,他掃視過這幾人:“諸位剛才也都聽清了事情的原委。從此刻起,歷平的守衛便由知縣接管,請幾位立刻帶人捉拿田孝簡的親兵,且先關起來,待打跑泰粟再慢慢審。往下的守城戰,還有賴各位同心協力。” 依大煜律,在守城將軍與副將都不在的情況下,知縣便可直接指揮守城軍。 只是,白殊以這樣帶著一身血卻云淡風輕的模樣說話,總讓在場幾人感到不寒而栗——這人真是那個傳言中的大善人? 白殊挑眉:“怎么,幾位是有什么意見嗎?” 知縣醒過神,忙道:“我等這就去拿人。” 他帶著幾個督尉離去,門外的東宮衛進來將田孝簡的尸體拖走。 最緊要的事做完,白殊伸個懶腰,轉身走向里間。 往下就是艱苦的守城戰,他可得養好精神才行。 還要做些其他準備,下午那一仗已經把他們帶來的地雷都耗盡,得弄點新東西出來。泰粟王既然來了,干脆永遠留在這里吧。 就是不知,太子那邊如何了…… 白殊伸手按上心臟,感覺它仿佛在瞬間跳快了一拍。 不過,有他們的物資,又有小黑在那邊,只要他能將泰粟主力拖在這里,太子守住扶柴應當不是難事。 這一晚,泰粟大營里同樣不安穩。 下午的偷襲輸得慘烈,如今,那一連串地底炸雷般的可怕巫術,已經傳遍整座大營,鬧得人心惶惶。 王帳之中,氣氛凝滯。 有人喃喃道:“大煜竟然有大巫會用那種巫術,這仗可要怎么打……” 卻也有人拍案而起:“屁的大巫!屁的巫術!不就是馬踩上去會炸的東西,和陷馬坑一個樣,薛家軍去年秋冬就用過!一點裝神弄鬼的小伎倆,居然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有人反駁他:“薛家軍用的那種,要預先埋進地里。今天這次,人家可是剛剛來到,一指就炸。” 那人大罵:“你腦子里裝的是馬糞嗎!我們又沒在南面留人,你怎么知道狡猾的煜人沒有提前在晚上把東西埋進去!” 雖然他的話聽起來沒錯,可親眼目睹過那地獄場景的人卻無法因此就不恐懼。 兩邊一時間爭執不下,直到泰粟王發了火,拔刀往中間地面一插,才止住這番爭吵。 泰粟王:“現在吵這個有什么用!家里過冬的食物不夠,我們難道能空手回去?!” 有人勸:“王上,我們沒能殺掉大煜太子,估計姓田的不會給我們開城門。不如轉去攻扶柴,先把糧草搶到手再說。” 有人附和:“對!再轉去打幾座小城,勉強也能對付過這個冬天。” 自然也有人反駁:“你們這些懦夫,放著美味的rou都不敢吃。” 眼看著又要吵起來,這時有人進帳稟道:“王上,我們混進歷平的人回來了一個。” 泰粟王把人傳進帳中:“你怎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