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103節
謝煐:【只憑此事,還殺不了一個王。但如果坐實謝琢殺他女兒,天子會給他一些補償,作為留下謝琢性命的交換。】 白殊:【所以他想用女兒交換的不是肅王的命,而是天子的后續反應……我記得懷傷先生說過,大理寺算是寧西王那一派的?】 謝煐:【大理寺卿是中書令正經收進門的弟子,少卿又是中書令點的進士,下面也有不少人和中書令、寧西王有拐著彎的關系。中書令和寧西王對大理寺的影響力非常大。】 白殊:【寧西王和肅王畢竟都是出自范家,真能把殺人罪名扣到肅王頭上嗎?】 謝煐:【這其實得看天子。不過,白泊要的應該就是大理寺和肅王這層關系。】 白殊將他這話在腦子轉進幾遍,恍然大悟:【正因為有那層關系在,大理寺斷出來的結果就會沒那么有說服力。】 謝煐暗暗回個贊賞的目光:【重要的是,天子會給白泊什么補償。】 兩人議論過一會兒,顧士玄回來了,表情雖然變化不大,但眼中有些愁色。 白殊看他這模樣,若有所思:【白泊不會連羽林衛都能安插人吧。】 謝煐微瞇起眼:【白泊當年能通過史更漢掌握北衙禁軍,就算天子防著,也難說他是不是還能故技重施……】 這時,肅王被領了進來。 不過,顧士玄沒能從他嘴里問出一點東西。問人在哪,就是喝沉了酒在睡覺,身邊沒有人。問玉佩就是丟了,不知道怎么丟的。 直磨到天黑,馬上要放煙火結束宴席,也沒個結果。 最后是嘉禧帝派人來傳話,讓今日先散了,明日大理寺再繼續查。 白殊跟著謝煐走出殿外,返回十福殿。 路上,只聽幾聲響,天空中就炸開了煙火。 兩人不由得抬頭望去。 五彩斑斕的流光在夜空里劃過,煞是美麗。 白殊仰臉看著,心中感嘆:【但愿白泊能沉得住氣,等到我們的手榴彈配備給所有東宮衛。】 謝煐在黑暗中伸過手來和他相牽,在他手心捏了下。 齊國公千金遇害,齊國公府為其大辦喪事,道場法會連著做,日日都能聽到府中傳出的誦唱,據說齊國公夫人在法事上哭暈過好幾回。 隨之在暗中傳開的,還有肅王就是兇手的流言。 才沒兩天,安陽城里就傳得沸沸揚揚,連肅王有一塊玉佩落在現場的細節都傳出去了。百姓們私底下都在議論,肅王是如何對白大娘子見色起意,逼迫不成就痛下殺手。 然而,大理寺最后查出來的兇手,竟是白大娘子的貼身婢女。兇手因日常瑣事被打罵而懷恨于心,在宮中旁邊無人時伺機下手,又留下撿到的玉佩,企圖嫁禍肅王。 這婢女被判了棄市,行刑當日眾多百姓都圍過來觀看。隨后又一條流言從刑場中迅速往外傳——這婢女是替肅王頂罪的! 中書令與大理寺的關系人盡皆知,而中書令是寧西王的岳父,寧西王與肅王之間又與別個兄弟不同。 再說那婢女,也不是白大娘子的貼身婢女,而是齊國公夫人的,只是那日臨時指派去白大娘子身邊服侍,瑣事舊怨之說實在可笑。可憐她一條命,就這樣為了保下真兇而憑白丟了去。 事關皇室臉面,孫宦官不得不將那些流言轉告嘉禧帝。 嘉禧帝面色陰沉地聽著。 孫宦官說完,又問:“要不要抓一些人,震懾一下?這樣下去,不知還會傳出什么離譜的話。” 嘉禧帝涼涼地看他一眼:“靠抓人治流言,只會讓流言愈演愈烈。” 孫宦官忙躬身:“是老奴愚鈍。” 嘉禧帝長嘆一聲:“民間會傳出那些流言,是知遠不滿意朕要保五郎。” 先前大理寺查來查去,怎么看都是肅王嫌疑最大。但肅王抵死不認,大理寺卿又不敢對他用刑,只好如實報給嘉禧帝。 嘉禧帝看完卷宗,其實心中已經認同這個判斷,可肅王是他兒子,他總不能真讓兒子抵命。最后便是尋個替死鬼,快速結案。 而白泊表面上沒說什么,但日日都是一副憔悴神傷的模樣。最重要的是,他一消極怠工,許多事情就卡住了。眼看年關在即,這樣下去就是滿朝上下都過不好年。 嘉禧帝一想起這幾天來覲見抱怨工作的諸多臣子就頭疼。 他和白泊君臣相得十幾年,白泊為他謀取來極大的利益,可以說他的內庫有一大半是白泊為他填滿的。近年他精力不濟,便漸漸放手給了白泊更大的權力,也是這十幾年下來才積累出的信任。 哪知竟會遇到這樣的事!到了如今,他便是想將權力收回來,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辦到的。而且,放眼滿朝上下,還再找不出一柄像白泊那樣聰明、好用又貼心的刀。 為了這么點齟齬就君臣離心,實在是不值得。 想到此處,嘉禧帝禁不住問孫宦官:“你說,朕該賞知遠什么,才能讓他把這口氣順了?” 孫宦官想了想,也跟著愁眉不展:“不好辦,齊國公既不缺什么,也不求什么……” 主仆兩個相顧無言,一同嘆氣。 好一會兒后,孫宦官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先將肅王遣出京,至少齊國公不用日日見著他。待過得幾年,事情淡了,再召回來便好。” 嘉禧帝:“遣往何處?” 孫宦官冥思苦想片刻,說了個地名。 嘉禧帝蹙眉:“那有點遠吧,還那么窮。” 孫宦官勸道:“總要看起來會受些苦,齊國公的氣才能順。何況,有陛下接濟著,也苦不到哪兒去。” 嘉禧帝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遂點了頭:“行,也該讓五郎吃點苦頭,才會長教訓,日后知道如何行事。” 隨后,嘉禧帝迅速找了個借口把肅王打發出京,連年都不讓在京中過。 朝中官員一聽便知——恐怕白府千金真是肅王下的手,天子這是在處罰肅王。 到得肅王離京這日,白殊登上永寧坊一座臨著卯酉大街的茶樓,挑了二樓一間包廂,臨窗坐著喝茶吃點心,時不時還喂一點給趴在腿上的黑貓。 二樓比坊墻略高,望下去視野開闊,能清楚地看到安陽城東邊的春和門。 沒過多久,白殊就看到卯酉大街對面的一處永樂坊坊門里緩緩行出一支長車隊,從主車的形制與馬匹數量便可猜到,是肅王離京帶的車隊。 白殊咋舌:“他這是要把整座王府都搬過去啊。” 這時,包廂門被敲響。 知雨出去片刻,回來稟道:“郎君,顧少卿想見您。” 白殊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大理寺少卿顧士玄,便道:“請他進來吧。” 知雨過去開了門,顧士玄進得房中,對白殊拱手行禮。 白殊沒起身,只笑著回禮,對著旁邊的空案椅比個請的手勢,再吩咐知雨去讓伙計上茶和點心。 顧士玄卻道:“不必了,某就是有幾句話想和楚溪侯說,說完便走。” 白殊便隨他,只問:“不知少卿想說什么。” 顧士玄在窗邊椅子上坐下,目光也看向下方肅王的車隊,緩緩地道:“某始終覺得,目前的證據還不足以斷定肅王便是兇手。就是行兇動機,說服力也不高。 “某打探過肅王對女子的喜好,從他府中姬妾到在妓館挑選的花娘,都是十七八歲的女子,未見白大娘子那般年歲的。說他借著酒意行逼迫之事,未免過于牽強。” 白殊瞥過一眼:“少卿是還懷疑我嗎?” 顧士玄搖搖頭:“楚溪侯沒有行兇的條件,這點某認可。只是……” 他轉眼看向白殊:“楚溪侯卻可以將玉佩放在現場。” 玉佩,就是指認肅王的最直接證據。 白殊沒惱,依然笑著道:“可是我要如何在事先拿到肅王的玉佩?” 顧士玄沉默了。 肅王說不清玉佩是怎么丟的,這也是對他自己最為不利的一點。再加上有好幾人都先后見到他出現在案發地附近,有人說他戴著玉佩,也有人說他沒戴,前后一聯系,自然大大加重了他的嫌疑。 白殊目光轉回下方,看見有人攔下肅王的車架。 片刻之后,肅王從車里下來,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小車。那小車打開門,肅王便上了車,車門再關上。 白殊收回視線,對顧士玄溫聲道:“我的確知道兇手是誰,也知道那塊玉佩是誰留下的。” 顧士玄微微瞪眼:“是誰?” 白殊直言道:“可我沒有證據,所以,就還是不告訴少卿了,免得落下污蔑之罪。” 說完,白殊一邊抱著貓站起身一邊道:“兇手姑且不提,那個留玉佩的人,其實少卿能夠想到。” 顧士玄皺起眉。 白殊站著垂眼看他:“端看你愿不愿意相信。” 言罷,白殊便帶著知雨和孟大離去。 顧士玄目送他離開,思考之中眉頭越皺越緊,最后臉上都忍不住浮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難道真是……” 他咽下滾到嘴邊的名字,面色復雜地轉頭看向下方。 肅王還在那輛小車里沒出來。 顧士玄不由得暗自思量,那是誰的車? 而在那輛不起眼的小馬車里,肅王拉著臉坐好,看向等在車里的人。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 作者有話要說: 第87章 安寧 謝煐看著滿身郁憤之氣的肅王, 直言:“孤知道你不是兇手。” 肅王怔愣片刻,漸漸瞪大眼。 謝煐淡淡地續道:“孤也知道兇手是誰。” 肅王急切地問:“是誰?!” 謝煐:“約白纓兒去那里下手的,是謝浩。背后指使他的, 是白泊。將玉佩放在尸體上嫁禍你的,也是白泊。包括那個婢女,都是白泊早就準備好的棄子。” 肅王花了點時間在腦子里理清謝煐話中的意思,火氣就騰地冒起,臉一下氣得通紅:“所以這事從頭到尾都是姓白的給我設好的套!” 他立刻做勢要起身:“我去和陛下說!” 謝煐卻兜頭潑了他一桶冷水:“知道歸知道,但沒有證據。” 肅王整個人頓時僵住, 緩過一會兒,突然露出狐疑之色:“既然沒證據,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