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77節
白殊笑著安撫道:“別緊張,沒有人說什么。只是我感覺和吳敬書挺投緣,應當能磨合得來。” 那書呆子好看透,涉及殺傷性大的武器,白殊不想在制作過程中還得傷腦筋琢磨人性。不過這算是他的短板,他就不暴露給太子知道了。 謝煐看他真不想說,蹙眉思索片刻,道:“那將他兄妹二人調到旁邊院子,方便你教他。你方才說要考考他,先待你考完吧。” 白殊點下頭,安安靜靜畫完圖,讓人去把吳敬書叫來,將圖紙交給他。 吳敬書捧著圖紙看完,再看向白殊的眼神中簡直寫滿了崇拜。 白殊笑笑,讓他坐下,和他細細聊天,先摸摸他基礎如何。 謝煐在旁聽著,初時還勉強能聽得懂一些,但沒過多久,便如同聽天書一般。 看著吳敬書雙眼發亮、滿臉激動地和白殊說話,白殊也一直帶著笑回他,兩人說的還全是自己聽不明白的內容,謝煐只能耐著性子一下下順貓毛。 他有些煩躁。 謝煐一直知道白殊深藏不露,但如今聽著這兩人交談才明白過來——或許不是白殊要藏著,而是即使他顯露出來,自己也不懂。 這個認知讓謝煐很是沮喪。他又仔細回想過以前和白殊的聊天內容,發現基本都是圍繞著自己的事在說。而對于白殊,自己了解得實在有限,甚至連白殊的喜好都沒摸清。 謝煐的目光在白殊和吳敬書兩人之間來回掃。他突然很想知道,白殊是有什么奇遇才能“在夢中拜到仙師”。如果自己能尋到那個“奇遇”,是不是可以像吳敬書這樣,和白殊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腦子里胡亂想著事,謝煐給黑貓順毛的手便不自覺慢下來。 小黑翻個身,露出肚皮給謝煐揉,一邊戳白殊:“太子在吃醋。” 白殊表面依然淡定,腦中回道:“沒事,他心里有數。而且,多吃兩口挺好,等我下回再撩他,說不定他就憋不住了。” 小黑抬起尾巴攀上謝煐手臂。 謝煐低頭看看它,只見那雙漂亮的金色圓眼眨了眨。 小黑:“喵。” 謝煐:“?” 他收了點手上的力氣,繼續給黑貓揉肚子。 小黑:我盡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66章 初平 安陽府尹謝元簡躬身站在紫宸殿中, 額頭浮著一層汗,后背也嗖嗖發涼。 嘉禧帝坐在上首垂眼看他,問道:“謝愛卿, 江山殿里究竟什么把戲,查清楚了嗎?朕聽聞,‘上天示警’的流言都在京里傳遍了。” 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緩不急,卻如一座大山,壓得謝元簡的背又躬下一分。 謝元簡從最初聽到那些夢境, 便知道這事必是有人在背后謀劃。即使當時他進宮陳稟時謹慎地沒有明說,但君臣二人對此都心知肚明, “上天示警于眾女夢中”之類的傳言,在他們眼中就是無稽之談。 實際上, 那日他只是想探探嘉禧帝的意思, 看要不要查那幕后之人。畢竟這事好說不好聽——因宮中準備強行采選秀女, 逼得民間女子齊齊謊稱噩夢, 逃避入宮? 倘若去抓那些女子與幕后之人, 實情必定兜不住。可這實情一揭開, 也無異于撕下嘉禧帝那層薄薄的仁慈面皮。只要嘉禧帝還想保全臉面,就得默默接下這個“上天預警”。 直到現在,謝元簡也篤定這事是人為。 可他不能說, 不敢說。 因為他真查不出江山殿里的把戲! 所有可能性他都設想過, 卻被一一排除。 而這事,也因此變得尤為可怕。謝元簡很清楚天子擔憂的是什么——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江山殿, 是不是就能進紫宸殿, 能進宮里任何地方! 那日天子如此干脆地答應取消采選, 恐怕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若是不答應, 會不會下一次犯人就要潛進紫宸殿了? 剛才他進來之時,也發現紫宸殿的守衛比以往又森嚴許多。 此刻,謝元簡唯有壓下惶恐,開口道:“臣愚鈍,未能參透其中關竅……” 話音還未落,他甚至就能感覺到上方天子的目光如刀一般扎向自己。 謝元簡趕忙續道:“陛下容臣細稟。犯人之所以選中江山殿而非他處,當是只有江山殿符合那個把戲的條件。因此,臣以為,陛下無須過于擔憂……” 上首嘉禧帝微瞇起眼,倒是被他這話寬慰些許。 順著這話想想,的確,若是將那些行刺圖直接弄到紫宸殿,甚至上朝的宣政殿,效果怕是更佳。可犯人卻選擇放在無人的江山殿。 嘉禧帝心中轉過幾轉,這幾日吃什么藥都壓不住的驚懼終于慢慢緩下。 他又問:“那你都查到了什么?” 聽得這話,謝元簡心下頓時松了一大口氣,知道這一關算是挺過去了。 “臣查到了那個意欲混在秀女當中入宮的刺客,這是她的供狀。” 謝元簡捧上一卷紙,被孫宦官接過去遞給嘉禧帝。 嘉禧帝卻擺擺手,示意孫宦官看,只道:“你說。” 謝元簡繼續道:“此女乃是頂替了一瞎眼老嫗的孫女,自陳從小被平王的人收養于秘密之處,接受服侍人與刺殺的訓練。此次受皇貴妃授意,成為宮女后,將在千秋宴上行刺陛下。 “屆時皇貴妃會坐在陛下身邊,見機協助一二。且,她還會在太子、寧王、肅王的膳食中下毒,確保在那一日只留下平王一個成年皇子。她準備挾帶入宮的毒藥,臣也搜出來了。” 嘉禧帝周身氣氛一下冷凝,面色黑如鍋底。 謝元簡又將女犯供出來的行刺計劃詳細說過。 嘉禧帝忍著怒意聽完,冷聲問:“就這些?” 謝元簡:“過了幾次堂,所供皆是如此。” 嘉禧帝重重一哼:“謝卿的手段還是太溫柔。把人轉到內侍省,再好好審幾遍。” 謝元簡訥訥:“獄吏一時不查,人犯昨夜在獄中自盡了……” 嘉禧帝的目光頓時又化為刀光,狠狠地劈過來。 謝元簡終是忍不住,抬袖子抹了下額角的汗:“她將頭發綁在牢門上,吊死了自己。臣與下屬都未曾想到,還有這般自盡方式……” 嘉禧帝瞇起眼思考片刻,開口道:“對此供述,謝卿如何看?” 謝元簡小心地瞥著嘉禧帝的神色,謹慎地道:“除口供外,臣目前并未查到人犯與皇貴妃的聯系,是以,臣尚不能確認指使她的就是皇貴妃。不過,此事既涉后宮,臣不便繼續審理,后續是否移交內侍省……” 嘉禧帝打量了他好一會兒,見他始終沒有改口的打算,心知他這是打定主意要從這渾水里退出去,便是逼他繼續查,他也只會敷衍了事。畢竟,也正是因為謝元簡如此謹小慎微、知進退,自己才一直讓他留在安陽府尹的任上。 良久,嘉禧帝終是道:“一應卷宗都轉到內侍省吧。” 謝元簡忙謝過恩,又對孫宦官道:“卷宗今日都已帶來,少尹正在外候著,煩請孫內侍隨某來取那些圖。” 那些行刺圖的確不宜讓太多人看見。 孫宦官領著個小宦官,跟著謝元簡來到安陽府右少尹等候的小房,示意小宦官去接右少尹手中的卷宗。 謝元簡確是拿起其中一袋,親手遞給孫宦官。 孫宦官接過,看見袋口上貼著封條,謝元簡的手指在封條下沿連點三下。 他不動聲色地略點個頭,低聲問:“這些圖,除了謝府尹,可還有人看過?” 謝元簡也低聲答:“再沒其他人看過。” 孫宦官抱著東西離開,命小宦官將卷宗送到衙署,自己則回房拆了那個貼封條的包。 里頭面上第一張,便是唯一有三人的那張圖。 孫宦官看了看,將它放在袋上比劃,發現封條下沿正對著畫上那個華服女人的臉,便又細細去看。 片刻之后,他猛地一驚,腦中將這事前后過一遍,忙將其他圖都收好,單疊起這張快步去往紫宸殿。 紫宸殿中只有嘉禧帝一人在沉思,顯然也還在想這件事。 孫宦官將畫送到他面前:“陛下,這畫上協助刺客的女子,雖穿著皇貴妃的服飾,面容卻更像皇后!尤其是臉側這兩顆痣!” 所以這畫的意思其實是——皇后在協助刺客行刺。 嘉禧帝垂眼看過:“謝卿和你說的?” 孫宦官:“他暗示老奴細看。” “他就是太謹慎!”嘉禧帝重重一哼,“此事明顯是二郎在給大郎母子下套,他都不敢與朕直說。” 孫宦官也猜到了這一層,會想到利用采選秀女,倒是很符合寧王的好色脾氣。但他還是很不解:“可這圖……” 嘉禧帝面如寒霜:“編出那些夢的人非常熟悉內廷,圖出現的前一晚太子又夜宿宮中,雖然不知道他怎么辦到的,但也只有他了。看來,皇貴妃那里都漏了篩子,不僅被二郎的人哄騙,還被太子的人給聽了去。” 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到,身邊的女人太聰明了不好,但太蠢了也不行。 孫宦官來回想了想,輕聲道:“江山殿的事雖查不出來,可既然是太子教唆那些女子,可逼她們供出人來,以妖言惑眾之罪發落太子。” 嘉禧帝卻是瞥他一眼:“然后讓史筆記下朕‘違制采選,太子教百姓編造示警夢境以圖逃脫’?” 孫宦官深深低下頭:“是老奴糊涂了。” 嘉禧帝起身在殿中緩緩踱步,沉思許久,才吩咐道:“收回皇貴妃的鳳印,且讓她先好好‘養病’。再有,向外透透消息。太子與楚溪侯前幾日夜宿宮中,氣沖紫微,令朕……與皇貴妃都感不適。” 以后,他絕不會再留太子在宮內! 孫宦官等了一會兒,見嘉禧帝再無他話,有心問問寧王要如何處置,可瞥到嘉禧帝的臉色后,頓時不敢多言,應著聲退出去。 白殊這幾日一邊在給吳敬書補功課,一邊在慢慢畫織機的圖紙。 今年他只打算用棉花做冬衣冬被,織布是明年的安排,這圖紙也就不用著急。 就在前幾日,謝煐的人探到安陽府從永平坊抓了一名年輕女子回去。白殊當即讓小黑潛進去,直到聽見那女子自己供出皇貴妃,確認謝元簡沒有抓錯人。 他畫一套織機圖紙總共花了三四天,而這段時間里一直沒有采選秀女的消息傳出,想來該是停了。至此,白殊心中的所有擔憂才總算全都消散。 這日下午議事之時,謝煐就提到“氣沖紫微”一事,天子身體微恙,皇貴妃倒病、無力料理后宮事宜。 白殊和他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笑道:“日后,天子怕是再不敢讓殿下留宿宮中了。” 另三人并不知江山殿中行刺圖的事,張嶠嘆道:“只關皇貴妃禁閉,都沒有處理平王。看來,天子對那母子二人真是極寵。” 薛明芳抱怨:“謝元簡怎么就沒把寧王查出來呢?太便宜寧王了!” 謝煐伸手點著案臺,面上淡淡地道:“不,天子只關皇貴妃禁閉,恰恰說明,他知道這事是寧王在陷害她。” 旁人都望過來,謝煐特意看了眼白殊,見他面上也有不解之色,便細細解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