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離 第36節
朦朦朧朧間,白殊突然感覺有什么微涼的東西貼上自己額頭,帶來一陣舒爽,也引起一陣戰栗。 那清涼感從他額頭緩緩滑到臉頰,稍稍緩解身上的熱。但,下一刻,又有更強的熱浪襲上來。伴隨著這股熱的,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虛感。 “水……” 白殊呢喃著,也不知自己究竟有沒有發出聲音。 不過很快,他便感到有東西搭上唇,隨后就有水流入口中。白殊費力地吞咽,即使能覺察出有水順著唇角淌下也顧不上,只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在喉嚨上。 不知喝過幾次,白殊終于感覺那股在體內四處奔竄的烈火被稍稍壓下,腦子也漸漸有了點清明。 剛才那種微涼的東西這一次貼上了他唇角,白殊意識逐步恢復,才反應過來,應該是有人在用手帕給自己擦拭。 這時,小黑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主人,醒了?” 白殊勉強將四散的意識集中在一處,問道:“我怎么了?” 小黑將剛才的情形,以及謝煐等人的分析,都條理分明地講述一遍,最后說:“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不敢再掃描,怕增加你負擔。聽他們說也不是很嚴重,你要么處理一下,要么忍過去吧。” 白殊:“……” 真是誰都沒料到,他這副身體弱成這樣。 集中注意力聽小黑說了一段話,白殊總算脫離先前的惺忪狀態。只是,隨著意識變清晰,身體的感覺也越來越敏銳。剛被壓下去的燙熱感再次翻涌而上,沖向四肢百骸。而那熱度的中心,更是讓白殊無法忽視。 白殊在心中嘆口氣,緩緩睜開眼。 室內點著好幾只燭,暖黃的燭光里,謝煐正低頭擦試自己手腕。兩條長長的劍眉蹙得都快貼在一處,眉間攏起的紋路令白殊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抹平。 可惜,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白殊只能低低地喚一聲:“殿下……” 謝煐立刻轉頭看過來,漆黑的眸中閃出一絲欣喜。 “你醒了?你……”他突然看到趴在床頭的黑貓,話語又頓住,“……知道了嗎?” 白殊費力地牽動嘴角微微上揚:“嗯,拖累殿下了。” 謝煐離開片刻,重新打濕手帕,回來輕拭白殊的額頭和臉頰。 “現下感覺如何?” 白殊瞇起眼,忍耐著因為謝煐的擦拭動作而泛起的陣陣戰栗感。 他盡量將注意力放在謝煐臉上,試圖讓氣氛輕松一點:“很奇妙……我年少時便被下毒,中毒日深,這樣……還是第一次。” 現在這具身體就不說了,白殊穿過來養了幾個月,都未曾有過反應。 便是在上輩子,白殊同樣久受病痛困擾,在身體狀態好的時候,他也會盡可能保持訓練量,結果就是基本保持清心寡欲。用他手下那群兵油子們的話來說,“小將軍和五姑娘的幽會次數啊,都不知道有沒有將軍打蟲族次數的一半多”。 謝煐眸光沉了沉,低聲道:“你既醒來……我是否回避一下,待你處理。子山說,發出來便能無事,不用生熬著。” 一邊說著,他的手帕正再次擦過白殊的臉。 白殊忍不住稍側著臉蹭一蹭,卻是嘆道:“我沒力氣,手都抬不起來。” 他這一蹭,正撞到謝煐手指,嘆息時呼出的熱氣撫過,謝煐明顯僵住了動作。 白殊看得有趣,加上躁熱感一浪接一浪涌上來,忍不住就舔舔唇,逗人道:“要不,殿下幫個忙?” 謝煐的手猛地收回去,狹長的鳳眼罕有地瞪大一瞬,又仿佛不受控制地要往下瞥…… 還未等白殊看清他的神色,謝煐已經快速站起,轉身的動作甚至帶起袍角飛揚。 他三兩步走到水桶邊,彎身下去給手中帕子換水。白殊只聽嘩嘩的水聲不斷傳來,卻總不見他直起身。 白殊側頭看著謝煐的高大背影,心里的煩躁似乎都減少了些,愉快地對小黑說:“年輕人,就是不經逗。” 小黑甩甩尾巴:“他要是答應了呢?” 白殊還沒回答,那邊謝煐突然停下動作直起身,卻又保持那姿勢不動。 白殊現在的腦子無法處理過多事情,直接就忘了剛才在說什么,越看越覺得好笑,又和小黑說:“孩子不會糾結到死機了吧,他完全可以直接拒絕我。” 就在此時,謝煐終于緩緩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回床邊,看向白殊的眼眸黑沉得難以分辨其中情緒。 等他再次在床沿上坐下,白殊剛要開口,卻聽到他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可。” 白殊怔愣一下,隨既失笑:“我說笑的。忍過去便好了,雖然不好受,卻也不是完全忍不了。” 隨著自己這句話,白殊卻奇異地發現——謝煐周身的氣氛一下變了。 明明表情和先前沒有明顯變化,只嘴角好似抿緊了一些,眼眸里卻仿佛透出失落。 讓白殊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寵物視頻里,被主人狠心拒絕了請求的大狗狗。 白殊只覺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下,不疼,卻是酸酸的。 謝煐不說話,就定定地看著白殊。 白殊沒能撐過多久,那雙眼睛讓他越來越硬不起心腸。 回頭想想,謝煐再怎么樣也是金尊玉貴的太子,人掙扎糾結之后都答應了,自己卻又拒絕,的確是不太厚道。反正都是男人,也不是不能接受,真要說起來,吃虧的該是謝煐。 白殊片刻之內便說服了自己,牽動起唇角:“好吧,那就……有勞殿下。” 只一瞬間,他便看到眼前那雙黑眸中像是閃過一道亮光,消沉之色一掃而空。 白殊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涂,心里頭最后那點芥蒂也隨之消失。 算了算了,誰讓人是自己先招惹的,當真是六月債還得快。 既然想通,白殊也就放開了,想了想又說:“貼身衣物沒有換的,殿下隔條帕子吧,別臟了手。” 謝煐還看著他,一邊伸手到袖袋里掏了掏,扯出條上好的絲綢手帕,隨后目光落到趴在床頭的黑貓身上。 白殊跟著看過去,笑道:“小黑,你先出去玩會兒。” 小黑尾巴一甩,輕巧地跳到地上,身姿優雅地走出耳房。 白殊本以為謝煐這種沒伺候過人,估計也不會給自己什么好體驗。不過左右都是忍,忍一刻和忍兩三個小時比,那咬牙忍一刻也就過去了。 不料,就在白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之時,謝煐卻是微俯下身,將他抱起來攬在懷中,讓他的頭靠著自己肩頸。 謝煐微微側低頭,目光停在白殊臉上。 “若是難受,便告訴我。” 低啞的聲音入耳,白殊感覺自己心跳又快了些,呼出的氣息也似乎更加火熱。 下一刻,他雙眉一蹙,眼睛瞇起,牙齒咬上下唇內側。 這和以前強忍傷痛完全不一樣,此刻他全身觸感都敏銳無比,哪怕再輕軟的動作,感受都仿佛被放大了數倍。 最終,白殊還是沒忍住,在細碎的氣息間與謝煐耳語,一句一句地教導。 謝煐看著白殊逐漸迷離的神色,燙得灼人的氣息一下一下撲進耳中,額上也慢慢浸出汗。他不得不緊咬牙關,深深吸氣,才能控制住有條不紊。 到得后來,白殊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或許也沒有在說。房中的景色全都變得朦朧,耳里全是自己的氣息聲。 他唯一記得的,只有謝煐那雙始終專注凝視自己的黑眸。 待白殊的氣息變得平穩,神色也恢復了以往的安然,謝煐才將他放回床上,拿著手帕轉身去水桶中洗了手。又將另一桶水兌溫,換了原先那條帕子打濕,回來床邊給白殊擦了臉和手,再幫他打理干凈,給他蓋好薄被。 謝煐這番動作做得有序且快速。見白殊睡得熟,他也心中安定,轉身急步走出房去。 只是,他剛轉身,床上的白殊便睜開眼,笑著看他離開。 剛才白殊一直緊靠著謝煐,又有什么不知道的,裝睡就是怕他不自在。 沒多久,小黑悄無聲息地進來,再次跳到床頭趴下。 它問:“太子怎么自己跑院子里吹風去了?” 白殊身心愉悅,關心了一句:“外頭還下雨嗎?” 小黑:“沒下了,不過風還有點涼,畢竟是山上。” 白殊笑容更深:“那沒事,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得吹吹風才好涼下來。” 軟筋散的藥力還在,倦意涌上來,白殊閉上眼,很快便沉沉睡去。 等白殊再次睡醒,已經是天光微亮。 謝煐衣著齊整地垂眼坐在床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過他幾乎是立刻發現白殊睜開眼,伸手過來扶。 “如何?” 白殊順著他的力道起身:“沒什么事了,就是還有些倦。” 謝煐轉身拿過白殊的外袍,幫著他穿上,一邊道:“我讓東宮衛去要了頂轎子,一會兒你坐轎下山。” 這次白殊沒再推。他現在的確虛弱,強撐著自己走只會拖累一整隊人。 謝煐又遞過一條濕手帕給白殊。 帕子是新的,白殊卻側頭看看那只桶。 謝煐:“……水換過了。” 白殊輕笑一聲,接過來自己擦了臉。 待兩人出到正房,賀蘭和給白殊端來一碗rou粥:“是我煮的。” 白殊謝過,接到手中吃了大半碗。 眾人原本就已經做好出發準備,只等著白殊起來。此時他一吃好,立刻便能出發。 謝煐扶著白殊出門,在院中坐進轎里,兩名東宮衛過來準備抬轎。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呼啦啦涌過一群人。打頭的是皇后身邊的心腹女官,她帶著五六個健婦,有人手中還拿著大板子。旁邊還有負責此次行宮護衛的禁軍將軍,以及一群禁軍,直把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謝煐目光森冷地掃過這群人。 但還未等他出聲,女官便一指被東宮衛押著的兩個宮人,喝道:“去將她兩人抓過來!” 跟著她的健婦們立刻上前抓人,禁軍也上來一隊人攔阻東宮衛。兩個宮人沒一會就被健婦們扯過來,直接按在地上,四人拿著板子就噼里啪啦打上去。 即使被堵著嘴,兩個宮人的悶叫也聽得人骨頭泛酸。 女官卻看也不看她們,只對著謝煐蹲身福禮:“皇后今早聽聞這兩個奴婢膽大包天,竟敢趁夜過來引勾太子,便令妾趕緊過來拿人。按著宮規,她們該被直接杖斃,還請太子觀刑。” 薛明芳冷笑一聲:“太子并不想看你們怎么殺人。現在人你們搶去了,可以讓我們走了嗎?” 一邊說,他就一邊當先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