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來干什么？”男人戾氣未消。

    “我，我聽說有記者混進來了，特意過來告訴您一聲。”

    陸斯承用領帶擦了擦手上的紅酒漬，背對著尹思穎道：“知道了。以后，別在我面前出現。”

    -

    作為人形珠寶架，踩著十厘米細細高跟鞋的蘇家瑤站了三個小時，笑得臉都僵硬了，小腿都抽抽了，終于等到有人跟她換班。

    蘇家瑤輕輕吐出一口氣，跟接班的人說了一聲之后準備去衛生間解決一下生理問題。

    走廊上沒什么人，蘇家瑤順著指示牌走到衛生間門口，然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姜導？

    “姜導。”身體比腦子更快，蘇家瑤一步上前，跟姜少臣打招呼道：“姜導？我是上次來試戲女三角色的蘇家瑤，您還記得我嗎？”

    姜少臣一愣，然后點頭，“嗯。”

    男人穿了一套西裝，顯然也是來參加今天的宴會的。

    蘇家瑤鼓起勇氣，“姜導，我冒昧問一下，復試結果出來了嗎？”

    姜少臣的表情有明顯變化，他下意識想壓頭上的鴨舌帽，伸手觸到抹了很多發膠的頭發，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沒有戴鴨舌帽。

    “出來了。”

    “那我……”

    “抱歉，”姜少臣垂眸看向蘇家瑤，“你演技比她好，可你沒有投資人。”

    她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她原本以為這次會有一點不一樣的。

    “好的，我知道了。”

    蘇家瑤努力保持微笑，送走姜少臣之后，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垮了下來。

    她低垂下頭，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然后轉身往前走。

    算了，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經歷了那么多，早就習慣了。

    雖然受到了這樣大的打擊，但今天的打工還沒完。

    這樣高檔的宴會場所，即使是她這樣微小的服務人員也必須要保持優雅完美的姿態和妝容。

    因此，蘇家瑤身上還藏了一支口紅用來補妝。

    她的心思不在走路上，也不在看路上。

    蘇家瑤悶頭扎進衛生間，走到洗手臺前抽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手，然后取出口紅，正準備抹的時候，眼神一頓。

    在她面前的鏡子里印出一張熟悉的俊美面龐。

    男人站在她身后三步遠處，正在整理袖口。

    蘇家瑤手上一抖，口紅畫到了臉上。

    她慌張地伸手抹了抹，卻沒想到越抹越臟。

    男人抬眸看她。

    蘇家瑤捂著自己的小花臉，“你，你也來上衛生間啊？”

    等一下，這里的衛生間是男女分開的吧？

    蘇家瑤視線一轉，看到了不遠處不屬于女廁的站立式廁所。

    天老爺！她走錯衛生間了！

    認錯相親對象，走錯衛生間。

    蘇家瑤這輩子屈指可數的糗事居然都發生在同一個男人面前。

    為了躲避偷溜進來的記者，陸斯承拐入了這個衛生間。

    沒想到竟還有意外驚喜。

    看到女人因為驚愕所以瞪圓的眼，陸斯承不著痕跡的勾了勾唇，糟糕的心情似乎有所緩解。

    “先出去吧。”

    男人不急不緩的整理好自己，率先走出衛生間。

    蘇家瑤趕緊收拾了一下，然后耷拉著小腦袋跟出去。

    -

    晚風夾帶著柔軟的花香，鋪疊著樓下的燈光與糜爛。

    兩人站在酒店二樓的歐式半圓形陽臺上吹風。

    蘇家瑤長發披散，迎風而站，那風帶著她的頭發四面八方的打她的臉，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吹成傻逼了。

    反觀男人，閑適的單手搭在陽臺欄桿上，指尖夾著一根細長的煙。

    那風從他臉上吹過，撫過發根，光影下，男人輪廓深邃，仿佛正在拍什么大片。

    他轉頭朝蘇家瑤看過來，發現她正在努力的把自己的臉從頭發里解放出來，并艱難的跟男人提議，“我們能換個地方嗎？”

    陸斯承看到蘇家瑤手忙腳亂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聲音低低啞啞的，戳著耳膜。

    報復，這絕對是報復！

    蘇家瑤快速徒手扎了一個馬尾，露出自己清麗的面容，然后朝男人瞪了一眼。

    “別笑了，你的快樂吵到我了。”

    美人嬌嗔，賞心悅目。

    陸斯承的手指叩了叩欄桿。

    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蘇小姐怎么單單對我這么兇？”

    蘇家瑤在外一向是好脾氣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獨獨對這個男人展露自己的壞脾氣。

    “當然是因為你可惡。”

    “哦？”

    “我得罪蘇小姐了？”

    “沒錯。”

    男人歪頭，然后了然道：“可能是我性格太老實，讓蘇小姐覺得無趣了吧。”

    蘇家瑤：……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蘇小姐，大家都是來工作的，不如和平共處？”

    蘇家瑤眨了眨微紅的眼，“你也是來工作的？”

    “嗯。”

    聽說很多“創業者”會偷偷溜進這種高級宴會里尋找投資者（冤大頭）。

    不得不說，一身筆挺高定西裝的男人扮相唬人，說不定真能被他找到投資人也說不定。

    蘇家瑤注意到男人沾著紅酒漬的領帶。

    看起來工作不順利呀。

    同是天涯淪落人。

    “失敗是成功之母，加油。”蘇家瑤干巴巴的安慰。

    然后覺得實在是太干了，還舉起雙拳對著男人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星火彌漫，樹影重重。

    陸斯承盯著她的拳頭看了一會兒，然后視線上移，注意到女人泛紅的眼尾，連帶著那顆淚痣都染上了一層氤氳的紅。

    “剛才的是前男友？”

    剛才蘇家瑤跟姜少臣是站在衛生間門口說的話，男人或許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可應該能看到兩個人交談的樣子。

    蘇家瑤的情緒明顯低落起來。

    “這是姜少臣導演。”

    陸斯承靠著欄桿，用一只手擋風，另外一只手點起了煙。

    本來就心情不好，蘇家瑤看著男人一派閑適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能不能把煙掐了？”

    陸斯承點煙的動作一頓。

    盯著她看了?蒊一會兒，臉上表情有些古怪，然后抬手，掐滅了煙。

    “你不喜歡煙味？”

    “不喜歡。”

    “哦。”

    男人乖乖掐滅了煙，讓蘇家瑤的心情好上不少，然后也意識到自己是有些遷怒了。

    “我最近在試戲他的一部電視劇，本來已經進了復試，可是因為……沒有人家有背景，所以被刷下來了。”說著說著，蘇家瑤就忍不住有些哽咽。

    “明明姜導都說我的演技比她好，可就是因為，因為……”蘇家瑤努力把眼眶里面的濕意忍回去，“算了，我都習慣了。”

    陸斯承把掐滅的煙在手里轉了一圈，“哦。”

    蘇家瑤：……

    沒有同情心的壞蛋！

    “我走了，再見。”

    “哦。”男人抬頭，朝她看來，“失敗是成功之母，蘇小姐。”

    蘇家瑤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剛才有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