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沒有人會因為一段記憶而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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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淮出門后,林嘉佳的消息正巧發到了俞芍的手機上。 【加加:酒店監控找到了,用了點特殊手段。】 【加加:我發你看看】 【加加:11.mp4】 是酒店大堂的監控,俞芍屏息凝神,視頻里的自己看起來臉色潮紅,腳步虛浮,被身旁的年輕女孩撐著。那個女孩的背影看著有點眼熟。 俞芍皺眉,當女孩側過臉跟前臺說話時,她驚詫地瞪大了雙眼。 是她! 那個夢里的陌生女人。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像是在霧氣蒙蒙的海面上飄蕩,她看到了前方若隱若現的燈塔光亮,俞芍立即給林嘉佳發了消息。 【芍藥:她是那個小新人演員嗎?】 【加加:對,就是她。】 【加加:我這邊查了一下,她現在還在你之前的那個劇團。】 【加加:雖然比不過許鄭玲,但也算你們劇團的人氣舞者。】 俞芍的大腦仍是一片模糊的空白,她在腦海中搜尋相關的回憶,但徒勞無果。 【加加:之前她跟你的關系貌似不錯。】 【芍藥:我知道了。】 林嘉佳給的視頻沒有很長,她事先已經替自己看過了,她還查了電梯、樓道的監控,那天除了俞芍跟那個新人,就沒有其他人進過這個房間。 待到第二天早上,俞芍就出門了。 俞芍的眉頭緊緊蹙著,心中的疑慮如同滾雪球一般,毫無疑問,她在夢中見到的那個女人,就是那個新人。女人空洞洞的眼神,蒼白無血色的嘴唇還保留在自己的腦海中。 可為什么…… 她很清楚,過去的兩年,自己跟周宇沒有任何關系。 而周宇是如何拿到那張照片的? 亦或是說,是誰把那張照片給他的? 指尖觸碰到鐵質的餐具,冰冷的感覺叫俞芍不禁打了個寒顫。 周圍的聲音變得如此地嘈雜,她仿佛又回到了劇院后臺,嗡地一聲嘶鳴過后,俞芍低頭,自己的雙腿止不住地顫抖。 舞臺就在眼前,大腿、小腿,甚至臉上的肌rou都在發力,她卻像踩在沼澤里動彈不得。 掌聲雷鳴般轟響,幕布拉開,主角終于登場。 她穿著和自己一樣的演出服。 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俞芍狠狠地怔在原地。 是她? 為什么? “俞芍?俞芍?”尉淮又在叫她了。 俞芍渙散的瞳仁終于有了焦點,她緊緊地去拽住尉淮的手,節骨分明的大手反將她握住,十指緊扣。 溫熱的觸覺透過皮膚傳來,俞芍終于有了實感。 尉淮將椅子拉進一點,坐到她身邊,俞芍順勢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擔憂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是不是累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 俞芍的眼瞳微微觸動。 她有點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么要跟尉淮結婚,尉淮又是為什么要娶自己。 那張簽了他名字的離婚協議,現在就靜靜地躺在她書桌的抽屜里,那天她把它翻出來,又壓在了文件的最底下。 “尉淮……這兩年,不對,這四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 俞芍抬起頭,卻見他的嘴唇緊緊抿著,這是尉淮沉默的預兆。 “醫生說,我是自己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記憶的。”俞芍灼灼地盯著尉淮的眼睛,試圖從他眼神里看出一絲過去的端倪,“為什么?” “若是過去的回憶讓你痛苦,忘了就忘了吧。”尉淮伸出手地將她的發絲繞到耳后,指尖摩挲著她耳廓上的疤痕,神色變得晦暗不明,“有現在,有以后就夠了。” “痛苦也是我記憶中的一部分。”俞芍動作遲緩地眨眼,眼前逐漸模糊,她快要看不清尉淮的臉。 “沒有記憶,我就會變得不完整。” 尉淮立刻反駁:“沒有人會因為一段記憶而不完整。” “可是……” “你想起了什么。”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尉淮總是如此敏銳,但俞芍不想回答他。 腦子里的記憶就像被一塊白布遮著,上面畫滿了黑色的、雜亂無章的線條,粗的細的都有,雜糅在一起,分不清來路,分不清歸途。 雙手環住尉淮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淡淡的檀香沁入鼻腔,俞芍稍微安心了點。 “走吧,想回家。” 俞芍也在沉默。 尉淮將她抱在懷里,淺淺的嘆息落下。 俞芍出院后,他們肢體接觸的頻率增加了許多。她的身子總是溫熱而柔軟的,貼在懷中,心房被不可思議地填滿。 尉淮不敢再去回想,回憶像是一把無情而鋒利的刃。 接到醫院電話的那一刻,渾身的血液仿佛倒流,從腳尖灌向腦髓,他盡力地去捕捉通話里的詞語。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到了手術室前。 交警已經來過,交代了一些事情后離去。 走廊里只剩他一人,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照在頭頂,沒有一絲溫度。 尉淮強撐著給俞芍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在對方匆匆的忙音過后,他才脫力地坐在靠椅上。 他跟俞芍已經半個月沒有見面了,自從簽了協議之后,他隱約察覺到俞芍在躲自己。 上次,想必也是不歡而散的。 她當時是什么表情呢? 眉頭應該是緊蹙的,嘴唇好像也抿著,眼神呢?尉淮不敢去看,他怕一抬頭,對上的就是一雙毫無波瀾,寂靜得令他心慌的雙眼。 俞芍的父母來得很快。 章恩華顫抖地抓住尉淮的手,問他俞芍發生了什么事。 尉淮張口閉口,他蒼白地發覺,他說不出任何話。 他也不知道俞芍發生了什么。 這讓他覺得自己既虛偽又可怕。 他本能地抗拒,不想俞芍回憶起兩年的婚姻生活。 若是她忘記,那他們的關系是不是就不會因為那一紙協定而徹底斷絕? 尉淮簽字之前,他看出了俞芍眼神中的閃躲與猶豫,但她表面上的態度做得十分堅決。 他簽,打算把決定權交到俞芍手上。 若是她后悔,他們可以繼續保持夫妻關系;若是她去意已決,那他們以后可能變回朋友,也可能變成陌生人。 不料,他簽下的字此時卻變成了懸在頭頂、搖搖欲墜的閘刀,繩子松松垮垮地落在俞芍手上。 只要她想,繩子隨時能松開,閘刀隨時能落下,斬斷他們的婚姻。 俞芍的手此時牢牢地攀在頸后,尉淮側過身將她攔腰抱起,她此時就在他懷里。 她的重量不是很沉,但他一顆吊著的心得以擁有片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