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說, 席間松動, 不少人起身去拿東西吃。

    賀曉遠左手邊那位同行低聲對賀曉遠道：“話是這么說了, 又不會真的準備自助餐, 都是些蛋糕、飲料什么的。”

    賀曉遠笑：“也不會有人真的過來吃東西。”

    同行玩笑：“他準備我就吃啊，到時候他們講我在下面打飽嗝, 這可別怪我。”

    秦乘飛：“看看有什么喝的。”

    三人起身。

    約莫又等了一刻鐘，席間眾人閑得嗡嗡嗡交談的時候, 一位穿著西服、身材中等、精神氣奕奕的四十多歲的男人大跨步走上臺。

    來人正是圈內知名投資人林旭涵。

    林旭涵一到, 席間便傳來掌聲，還有人揚聲喊林總。

    林旭涵脫掉西服, 沖席間雙手合十, 是在感謝掌聲也是在打招呼。

    很快另兩位嘉賓也到了, 沙龍正式開始……

    賀曉遠聽得認真，這種暢所欲言形式的圓桌討論并不能經常遇到，大佬們討論的要么是決策層面的內容、行業情況，要么是他們自己的心得感悟、經歷細節，在沙龍上公開聊出來，多少是一種經驗上的傳授，令人受益匪淺。

    所有人聽得都很認真，甚至有人在記筆記，聊到輕松又令人捧腹的話題，席間一片笑語，很能體現大佬們幽默的一面。

    賀曉遠隨之想到陸琛，覺得厲害的人反而多是松弛的。

    又不禁想，是因為厲害，所以才能保持松弛？

    還是因為本身就能做到松緊有度，才能更好的掌控工作事業？

    賀曉遠打心底覺得這些人都很厲害。

    而聊著聊著，也果然聊到chatgpt這個近來的熱點話題，早料到這點的賀曉遠和秦乘飛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聽著聽著，神奇的，不少點竟然都是陸琛和賀曉遠說過、賀曉遠又轉述給秦乘飛的。

    秦乘飛又和賀曉遠對了眼。

    秦乘飛湊近，掩唇低聲：“跟你說這些的也是個大佬吧。”

    賀曉遠沒點頭也沒搖頭，示意秦乘飛接著聽。

    結果聽著聽著，臺上的林旭涵幾人聊興奮起來了，林旭涵竟當場宣布他一定會做國內版本的chatgpt，不僅會做，不僅是說說的，他已經決定個人出資六千五百萬，屆時歡迎各投資方入股，歡迎技術團隊加入，一起做國內版的chatgpt。

    一句話引爆現場，席間討論紛紛。

    秦乘飛湊近賀曉遠：“跟你說的一個字不差，資方先拉盤子再做事。”

    賀曉遠正要開口，還沒開，秦乘飛突然高高舉起手。

    賀曉遠：？

    眾人也都跟著看了過來，臺上的大佬們給了舉手的秦乘飛說話的機會。

    秦乘飛起身，神態沉著，字句堅定清晰：“如果您個人投資六千五百萬rmb，招股的資金要達到多少？兩億三億，還是五億六億，或者更多？”

    “眾所周知，錢越多，占股肯定越高。”

    “那屆時技術團隊的技術入股又要占多少？太低的話，是不是會妨礙技術在整個環節上的產能？”

    “還有一點，像這種大型模型，跑一次就需要上億，您剛剛所說的個人投資和后續招股的投資，會不會根本不夠？”

    “還是說，您的目的只是打算先借此上市，后續問題后續再說。”

    賀曉遠：“………………”

    全場都靜了。

    坐在旁邊的賀曉遠很想抬手扶額——這哥們兒真是一點沒變，還是當初那個沒拿到管培第一就直接沖人事經理辦公室的“耿直”。

    這些話私下里討論、自己想想就得了，說出來干嘛。

    說出來這不是公然diss臺上幾位大佬，尤其是林旭涵，說他們只會拉盤子上市割韭菜么。

    室內一時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動靜，尬得賀曉遠只想抬手擋臉。

    秦乘飛倒好，說完他就坐下了，坐得既輕松又沒有心理負擔，就像自己剛剛說的是在夸人，而不是在diss人一樣。

    賀曉遠默默瞥眼看他，秦乘飛看過來，輕松的表情，仿佛在說：我說完了。是不是還不錯。

    賀曉遠：“……”

    簡直沒眼看。

    臺上的幾位大佬這才以笑緩解了尷尬，又幾句話帶過了話題。

    林旭涵的意思，錢確實是個問題，這點他不否認，但國內和業內都不缺錢，做國內版的chatgpt所需要的資金，屆時一定都會解決。

    聽得賀曉遠和秦乘飛又開始對視——國內和業內不缺錢，關他這個自稱要投六千五百萬的領頭羊什么事？

    這不是說了等于沒說么。

    眼看著秦乘飛要動，賀曉遠立刻眼神警告：別舉手！憋著！

    而這個時候，非常意外的，賀曉遠突然聽到了陸琛的名字——

    不知是林旭涵他們為了轉移話題還是什么，總之幾人聊到了思普，聊到思普后，一下便說到了陸琛這兩個字，說陸琛早兩年便有過參觀chatgpt所在的那家ai公司的私人行程，也許思普早就已經在做深度自然語言方面的開發了。

    又笑說陸琛一直是個做大事不吭聲的人。

    賀曉遠一愣，再次和秦乘飛對視，秦乘飛怎么想的賀曉遠不知道，賀曉遠聽著，除了意外聽到陸琛的名字和林旭涵他們聊的和陸琛有關的內容，就是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不太對。

    默默琢磨了下，賀曉遠反應過來哪里不對了：

    既然說到思普，那能做國內版chatgpt的，肯定不是陸琛個人，而是陸琛背后的公司。

    那為什么林旭涵聊到這點的時候，不說唐行洲唐總，而說陸琛？

    唐總不才是思普的ceo嗎。

    難道陸琛這個項目組負責人的名字在業內也如雷貫耳？

    或者思普如果要做國內版的chatgpt，會直接由陸琛全權負責？

    所以聊到思普，他們直接就提了陸琛？

    ？

    賀曉遠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林旭涵他們這時問起舉手的秦乘飛是哪家公司的。

    秦乘飛：“思普瑞思。”

    林旭涵他們笑，聊道：

    “懂了，來砸場子的。”

    “剛剛那些話，還真有點陸琛的味道。”

    “陸琛懟人這么懟的嗎。”

    “這倒沒有，不過陸總做事還是挺強勢的，我都有點怕他。”

    ……

    賀曉遠聽著，聽出點別樣的味道——“哇，男朋友這么厲害啊。”

    賀曉遠默默笑了笑。

    秦乘飛問他笑什么，賀曉遠低聲：“笑你以后做項目的時候遇到林旭涵最好繞道走。”

    秦乘飛純真地問：“我得罪他了嗎。”

    你說呢。

    賀曉遠：“自己想。”

    賀曉遠左手邊坐著的那位認識的同行這是湊過來：“陸琛是誰？”

    賀曉遠：“我們組領導。”

    秦乘飛：“大老板。”

    賀曉遠一頓，奇怪地看了眼秦乘飛。

    大家一直都喊陸琛大boss，無論口頭還是群里都是這么叫。

    雖然boss的直譯確實就是老板，大boss翻譯過來就是大老板，但秦乘飛為什么這么叫。

    這樣叫不是容易讓人誤解么。

    果然，同行：“你們思普的boss不是唐行洲嗎。”

    賀曉遠低聲解釋：“是唐總，我們平時喊陸總也都是喊大boss。”

    這次換秦乘飛奇怪地看了看賀曉遠：？他為什么這么說。明明陸總才是boss。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聊過便忘了，誰都沒有在意。

    沙龍結束，賀曉遠、秦乘飛和那位認識的同行沒散，一起在沙龍附近約了個夜宵。

    三人邊吃邊聊，賀曉遠給陸琛發消息，說他在跟秦乘飛他們吃夜宵，回去晚了，到時候不去他那里了。

    陸琛：【好。】

    陸琛：【別喝太多。】

    陸琛：【開車了嗎，開車了等會兒叫個代駕，別自己開了。】

    賀曉遠：【沒喝酒，我們吃的新疆菜，羊rou串，配的可樂。】

    另兩人正聊著，賀曉遠剛好抽空和陸琛發消息：【今天沙龍，林旭涵他們還聊到你了。】

    陸琛：【嗯？】

    賀曉遠：【說你以前有過參觀openai的私人行程，說你搞不好已經在做國內版的chatgpt了。】

    陸琛：【是么。】

    賀曉遠看這句“是么”就能想象得出來陸琛在手機那頭輕笑的神情。

    賀曉遠也笑了笑：【是嗎？那有嗎？】

    發完消息，他暫時放下手機，吃了口菜，和秦乘飛他們聊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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