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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他都見識過,但是像這樣不計后果,像這樣肆無忌憚,他卻從來沒見過。 聽證會從十點開始,現在是冬天,天氣異常寒冷,這里又是沒有一點阻擋的露天廣場,一開始時因為人多,而且所有的人心里充滿焦慮,所以不感覺寒冷,但是時間久了,總會有些受不了。 坎貝爾看到周圍的人一個個開始跺腳搓手,他當然不能例外。他縮緊脖子,雙手互相插在袖管里,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九點一刻之后開始下起雪,廣場上雪花紛飛。難民管理處的人看到下雪,認為不能再等下去,反正所需要的證詞和證據都已經準備齊備,什么時候召開聽證會都一樣。 幾個負責人稍微商量,最終他們決定把時間提前。 隨著流亡政府的官員、聽證會的工作人員和證人一一出現在會場之上,那些掛在高處的大喇叭里響起嘈雜的聲音。 已經凍得身體僵硬的人們,頓時精神一振。 過了片刻就聽到大喇叭里響起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各位同胞,今天我們齊聚在這里,為的是揭露羅索托帝國殘忍無恥的行徑,控訴他們以援助同盟國為名,肆意迫害我國同胞的罪行……不過在召開這場聽證會之前,我提議,為那些在羅索托飽經苦難的同胞祈禱,但愿他們能夠有機會離開那個人間地獄。此外我還提議,大家為死難的同胞默哀一分鐘……” 隨著此人的話音落下,共和國的國歌緩緩奏起,原本縮著脖頸、佝僂身體搓手跺腳的人們頓時變得安靜,一個個伸直身體,微微垂頭默然站在寒風之中。 廣場上充滿凄涼和哀傷。 坎貝爾的心里同樣也有一絲悲哀,不過他悲哀的是,廣場的人全都被人利用了,卻一無所覺。 突然他感覺兩百公尺之外有一絲熟悉的氣息一閃即逝。 那是布魯姆。 坎貝爾轉頭看去,果然布魯姆也躲在人群之中。 剛才布魯姆顯然因為一時的心情激蕩以至于沒有收斂氣息。布魯姆容易被情感所左右,對于這一點,坎貝爾知道得非常清楚。 坎貝爾猛然間想到,既然布魯姆也到了這里,說不定還有其他人。 他立刻四下張望起來。 這片廣場很大,人數不下十萬,不過對于坎貝爾這樣的高階騎士來說,想要找一個熟悉的人不是什么難事。 他并不是分辨張張面孔,而是捕捉散發于四周的氣息。每個人的氣息都不一樣,而且騎士和普通人的氣息差異極大。 一圈掃下來,果然讓他找到好幾個熟人??砹?,埃爾文也來了。 坎貝爾的注意力從聽證會轉移到那幾個熟人的身上。 他倒是不怕自己被發現,因為他自始至終都非常小心,沒有讓一絲氣息泄露出來。那幾個人同樣收斂氣息,但是隨著情緒的激蕩,他們總會有控制不住的時候。 在廣場的中央,聽證會已經開始。 在一座一公尺高的平臺上,十幾個證人站立在那里,他們的臉上全都布滿久經風霜的痕跡。 被作為代表請上臺來的人全都有一番苦難的經歷,像胖子查理這樣沒遭什么罪的人,自然不會被安排到這里。 負責聽證會的官員,每讓一個證人來陳詞,總是會先詢問一下他的身分。 能夠被選出來的這此人一個個或多或少有些地位,其中一個更是國立大學的副校長,在蒙斯托克小有名氣。他在臺上說到激動之處,臺下他以前的學生同樣變得激動起來,然后到處響起“打倒羅索托帝國”的口號。 漸漸的,坎貝爾的眉頭皺了起來。 來這里之前,他只是把這看成一種手段,為了對付埃爾文而使用的手段。他以前也看過別的政客用這類招數,但是此時此刻,看著底下群情激昂,他漸漸感覺到不是這么一回事。 如果只是一時失控還好說,坎貝爾真正擔心的是這并非是失控。按照現在的狀況繼續發展下去,羅索托帝國可能會被劃歸為世仇。 之前蒙斯托克的世仇只有一個,那就是瓦雷丁帝國。 一時間坎貝爾的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利奇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許利奇根本不是藉由打擊羅索托帝國壓制埃爾文,他的目標可能直接就是羅索托帝國。 不管目的是哪一個,坎貝爾至少能夠確認一件事。從今往后,他絕對不能和埃爾文沾上一點關系。 一旦羅索托帝國被劃為世仇之列,任何和羅索托帝國有關的人都會成為不容碰觸的禁忌。 坎貝爾偷眼看向遠處躲在人群中的埃爾文,他看到埃爾文的臉色鐵青,神情說不出的憤怒,不過在憤怒深處卻有著一絲恐懼。 在心底嘆息一聲,坎貝爾感覺沒有必要繼續看下,他蜷縮起身體往外擠去。 這個時候,突然間頭頂上一陣亂響,緊接著無數傳單紛紛揚揚飛落下來,四周又響起一陣“打倒羅索托帝國”的呼喊聲。 坎貝爾并不知道,他剛離開廣場,布魯姆也轉身往外走。 和坎貝爾的幸災樂禍外加惶恐不同的是,布魯姆的心里充滿擔憂,他感覺整個局勢正走向失控。 原本他打算等到這件事稍微平息之后,再去卡佩奇走一趟,但是現在他感覺一刻都不能耽誤了。 從伯尼貝利到布勃卡是漫長的旅程。即便一路上沒有停歇過,連吃飯也是在車上解決,布魯姆也用掉三天的時間。 脫下往日的制服,此刻的他穿著一件老舊的軍大衣,兩眼微閉,神情顯得有些黯然。一路之上他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直到運輸車到了布勃卡的外圍警戒線,車子停了下來,他才像醒了一樣,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 “前面被封鎖了 ,過不去?!?/br> 開車的騎士甚至不敢靠近,因為那要塞般的崗哨里已經伸出一根黑洞洞的炮管,炮口正對著這輛車。 那位老人推門下來,他一步步朝著崗哨的正門走去。 布勃卡的周圍戒備森嚴,這座崗哨有兩道門,全都是用拇指粗細的鐵條焊成的柵欄門,不過這東西不能阻擋注騎士的攻擊,真正有用的是門后面站著的一排戰甲。 “我是布魯姆,我想見一下利奇兵團長?!?/br> 老人對那幾部戰甲高聲喊道。 身為過往的統帥,布魯姆元帥的樣子對蒙斯托克的騎士來說不會陌生。 那幾個騎士中立刻有人去報告了。各個崗哨之間有現成的聯絡管道,所以很快利奇就得到消息。 利奇并不在布勃卡,此刻的他仍在假期中,現在離新年才剛過去七天。 得到這個消息,他沒有覺得驚訝,只不過要不要見這位元帥,他的心里著實有些猶豫。 雖然以前只和這位老元帥見過一面,他對老頭的印象卻很不錯。這一次的事是埃爾文挑起來的,他只是進行反擊,所以他對埃爾文一點都沒有愧疚,但是對布魯姆元帥就不同了。 猶豫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見他一面。 利奇不會一個人前往,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那個人不是真的布魯姆,而是某方面派來的刺客,那可就麻煩了,所以他肯定會帶上羅拉莉絲。 從卡佩奇到布勃卡外圍的警戒線大概有一百六十幾公里,如果乘輕騎需要一個多小時,不過利奇有更好的交通工具。 當初和聯盟的飛行騎士大對決,他和羅拉莉絲聯手把莫諾斯兄弟打下來,卻在地面上被莫諾斯窮追不舍。逃回來之后,利奇決定再也不能讓類似的事發生,他要弄一套專門用于逃命的系統。 因為是用于逃命的,所以不需要考慮載重,距離也不需要太遠,唯一的要求就是快,必須比靈甲全速前進時更快。 想要達到這種速度,只有在反重力裝置上想辦法,最終他做出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背包,扁而長,一旦和防護服連接在一起,身體四周立刻被一個能量護罩所保護。 這是一種特殊的能量護罩,防護能力非常差勁。在太古時代,這種能量護罩被用于戰甲里,可以阻擋住狂風、暴雨和大雪,不讓它們落到地面上。 他不是為了擋風遮雨才搞出這個東西,而是用這種能量護罩制造出一個空氣護罩。 護罩制造出來后,他發現這東西的效果比預期還要好。它居然能將激波減弱到很小的程度。這樣一來,大半的阻力被減掉了。 背上這種背包,背包前端扣在反重力裝置上。幾乎在同一瞬間,利奇和羅拉莉絲的身上升起一層白色的光芒。 反重力裝置的白光原本是朦朧一團,但是現在卻變了模樣,那層能量護罩隔絕內外的空氣,白光在能量護罩的邊緣被擋住,所以兩個人看起來像被透明發光氣泡罩在里面。只不過這兩個氣泡的形狀有些特別,是又扁又長的梭形,頂端異常尖銳,沿著身體的側緣還有一圈非常鋒利的邊。 兩個人飛身而起,轉瞬間化作兩個發光的小白點。 和靈甲飛行時刺耳的轟鳴聲完全不同,此刻能夠聽到的是一陣尖嘯聲。這聲音同樣刺耳,而且尖銳得令人毛骨悚然,卻沒有那么響。 兩個人飛行的速度極快,只是片刻工夫,圍繞著布勃卡的那道鐵絲網就近在眼前。轉眼間利奇看到崗哨,也看到停在崗哨前面一那輛運輸車。 他減慢速度,在空中盤旋一圈,緩緩降落下來。 “你好,布魯姆元帥?!?/br> 利奇主動伸出他的手。 老元帥和他握了握手,握手時他稍微用了點力,他感到驚訝的是,剛握上去的時候,利奇的手綿軟到了極點,但是轉瞬間變得比鋼還硬,而且把他的力量全都反彈回來。 布魯姆連忙加了一把力,將那股力量化去。 “短短三年,你的實力增長得實在太快了,快得讓我吃驚?!?/br> 看到利奇的實力,布魯姆甚至感覺自己有些老了,老得力不從心,這也是因為之前一連串打擊使得他心力交瘁。 利奇微微一笑,有些事他實在不能說,當初他和羅拉莉絲聯手擊敗莫諾斯兄弟,這件事同盟和聯盟高層有很多人知道,但是對一般的人來說卻是頂級機密。 按照騎士的傳統,他其實有資格在胸前佩戴一枚鉆石徽章,那是擊敗天階騎士的證明。 不過現在他已經不在乎這種榮耀。 通往布勃卡的這座崗哨人來人往,當然不是談話的好地方,幾個人鉆進旁邊樹林里,外面的雪仍舊下得很大,樹林里卻沒有什么雪,茂密的樹冠將雪擋住。 “我知道,你對我的一些做法有怨。自從正式開戰之后,同盟各國越來越少給我們援助,兩年來我們得到的援助基本上都是你弄來的。我知道你很不高興看到一部分的物資落到埃爾文的手里……” 突然,布魯姆苦笑起來:“埃爾文做的一些事確實讓人很難接受?!?/br> 說到這里,布魯姆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欺軟怕硬是人的天性,他也不能免俗。埃爾文干的那些勾當他一清二楚,只不過之前他一直試圖滿足埃爾文的要求,讓他的派系留在抵抗軍之中,卻忽略其他人的感受。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導致抵抗軍分裂卻是他認為比較容易控制的利奇。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利奇也沒有客氣,他確實有資格說這話。 布魯姆不為所動,他仍舊很平和地說道:“我只是知道一件事,團結就是力量,雙手有五根手指,只有當五根手指捏在一起成一個拳頭 ,打出去的力量才夠強勁。”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這個世界上的道理多的是。我看到戰場上很多傷員因為手或者腳受傷,必須被截肢,要不然局部的損傷會對生命造成危害?!?/br> 如果面對的是一個擅長耍嘴皮子的政客,利奇沒有興趣與之辯論,但是現在他面對的是布魯姆,利奇自然有興趣爭辯兩句。 他不信自己說不過布魯姆。 碰了一鼻子灰,布魯姆卻沒有氣妥。剛才他說的只是客套話,只是想確認利奇的態度。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絕對正確的道理,每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根本沒有誰對誰錯。 “蒙斯托克幸存的騎士不算你要走的那些少年騎士,總共有六萬八千余人,你和海格特的人馬加在一起差不多相當于其中的四分之一??藏悹柕呐上涤袃扇f多人,只比你們多一點,三系加起來也才一半出頭。埃爾文的人馬比你們都要雄厚,占了差不多一半。將來打回去的時候,你難道打算舍棄他們單獨行動?” 布魯姆終到正題,這才是他一直遷就埃爾文的原因。 埃爾文也因為手里控制將近半數的人馬,才吃定布魯姆不敢對他來硬的,所以埃爾文考慮問題時,才只考慮自己,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感受。 可惜的是,利奇對此根本不在乎。 “他的手上那么多人,是誰在幫他養這些人?” 利奇看著布魯姆,他冷笑一聲:“沒有足夠的物資,他怎么維持那些人馬? 又有多少人愿意跟著他?“ 又是一聲冷哼,利奇突然變得自傲:“有些事因為保密的緣故,不能讓你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從頭到底不會指望過靠埃爾文那幫人奪回蒙斯托克。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br> 布魯姆不懷疑利奇的話,利奇來的時候那刺耳的尖嘯聲,以及一開始令人咋舌的速度,全部讓他聯想到靈甲。 不過和靈甲的飛行程度比起來,這顯然更快,而且快了不止一點點。 身為抵抗軍統帥,布魯姆多少知道一些有關反重力裝置的消息,他知道這個項目就是利奇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