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72節
思筠以擔心赫連斷身上的魔煞之氣影響靈株修復為借口,封了半扇谷,又勸他暫離花界,并奪了對方手中的輪回井水。 赫連斷竟沒脾氣,只道:“我便守在花界入口,百日之后,必要見到人。” 思筠點點頭,抱著一囊袋輪回井水走了。 甘了了追上思筠,一步三回頭打量乖乖站至谷口的赫連斷,“我天,怎么感覺大魔頭傻了。” 思筠笑笑,“事關水仙之事,他不敢不小心。死而復生失而復得,心內誠惶得厲害,生怕出點閃失。” “所以,魔煞之氣不會影響水仙苗,你是誆他的。” 思筠驕傲地揚起下頜,“是的,畢竟能耍到大魔頭的機會并不多。” 稍嚴肅了態度,又道:“我將他打發出花界,天族若要同他動手,不至于連累到花界眾靈。” 甘了了十分贊同地點點頭,“你不擔心,魔頭瞧看守谷門的花精不順眼,擰下幾顆腦袋踢著玩。” “他現下哪有心情殺人,一心一意全在那株水仙苗上。” 甘了了搓搓手,“我meimei要回來了,我就知我meimei一定會回來,她生了一張話本女主的臉,誰死,她都死不了。” 赫連斷撤離花界入口,站在開得正盛的藍花楹樹下,搖搖望著云蒸霞蔚的谷峰。 白烏跪在鋪了重重花瓣的藍花楹樹下,“君上,其實關于我乃天族之人的身份,實在是有難言之隱。我潛伏魔陰王朝多年,已對魔域生了感情,更是從未背叛過君上,君上明鑒,還有,君上的自春同螣蛇,被屬下妥妥收著,自君上失蹤后,魔陰王朝一片散沙,天族之人四處捉拿妖魔,我實在無那力挽狂瀾之力,只能屈身天族,保自春螣蛇安危,屬下實乃用心良苦。看在屬下從未背棄君上的份上,饒了屬下吧。” 白烏戰戰兢兢跪著替自己開罪,半響不見對方響應。 抬首,瞧見對方一雙血瞳直勾勾瞧著云上溫谷某個方位,“君上……” 赫連斷終于回神,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白烏,你同蒜苗相熟。你說她若復生歸來,會不會不理我。” 白烏:“……” 和著,他方才白說了那么多討饒話,對方壓根沒聽進去。 — 赫連斷一動不動,站在谷口百日。 白烏苦命的風餐露宿了整整百日,本來瞧著赫連斷不睬他,他便告退,捏了朵云返回天界。 天后認為白烏既得赫連斷信任,便將他打發回赫連斷身邊,密切監視對方舉動。 白烏捎上自春小黃,再次投奔赫連斷。 不止他備受冷落,自春與小黃亦未收到主子一個正眼。 小黃抖著金燦燦的袖子,面向自春,委屈道:“我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自春:“……同感。” 白烏一手搭上自春的寬肩,上挑的桃花眼彎出一抹風流,“我不棄你,放心。” 收不到安慰的小黃,居然抽噎起來,自春感同身受,低聲安慰螣蛇。 赫連斷卻嫌身側聒噪,回神瞅樹下三人一眼,“自春,小黃,莫要再跟著我,煩。” 小黃跪地,嚎啕大哭起來,“主子,你別丟下我啊。” 自春亦悶聲跪地,眸色痛楚。 白烏看不了,躬身湊近對方耳廓,“我要我要。” 此時,一股颶風朝花界卷來,鋪天蓋地,似游龍似天柱。花界眾守衛以為是天族派了大能來拿魔頭,不料,颶風里卷出個短腿大嘴的胖子,一路淚奔到藍花楹樹下,對著赫連斷磕了三個響頭,“小主,空空瞎了狗眼,竟未曾瞧出是小主子,且屢次害小主遭難,若非浮生菩薩告之我實情,空空至今還不知,小主竟是凈情佛主的兒子。啊怪不得,不毛山上,小主沾了血的劍能輕易破我火身,因你是主子的血脈啊,空空特來投奔小主。” 赫連斷一雙血瞳,滿是嫌棄地瞧著跪地幾人,“都滾,莫逼我開殺戒。” 白烏cao著老父親的心,相繼勸走了三位,而后一身使命感的重新折回藍花楹樹下。 癡癡望向空谷的赫連斷,聞得腳步聲,回首,“你怎么不滾。” 白烏:“……” 好吧,他無甚特別,一樣被嫌棄。 于是四人擇了不遠不近的距離,以豐茂花藤花樹做掩,暗中監視,不,暗中追隨舊主。 赫連斷覷著第一百日的朝陽刺破云層,他唇角牽出一抹笑意,抬腿邁向縈著輕霧的谷門。 花界守衛曉得此人有撼天毀地之力,不敢攔著,只得放行。 赫連斷飛去埋土水仙苗的那扇背陰山谷,那株水仙苗已尋不見。 尋至萬象花殿,見闔睫靜靜躺至一方花榻的那道人影,赫連斷嘴角勾出笑,心臟卻狠狠一抽。 是失而復得的喜悅,是窮途末路后的柳暗花明,是深陷寒潭破水而出的第一口空氣,是熬過無盡暗夜后的第一縷曙光。 思筠端著一盞花露,拿桐枝蘸取靈露,點灑到溫禾周身。 “君上莫急,水仙方養好rou~身,眼下疲憊得狠,您身上的魔煞之氣,對水仙仍有影響,勞煩君上轉至別院,待水仙醒來,我定當喚您。” 本欲向前的腳步,又頓住,一雙瞳眸久久黏在花榻上的身影,赫連斷深深望了幾眼,掉頭離開。 思筠繼續灑著靈露,“真乖,說什么都信。” 待人走后,思筠拿桐枝敲敲溫禾的腦門,“別裝了,走了。” 溫禾立馬起身,捂上心口。 思筠放花盞到玉案,“死而復生,感覺如何。” 溫禾抬眼,“一言難盡。” 她跳丹爐,是抱了必死決心的,魂消魄散那種,就這樣活了,有些尷尬。 當然,赫連斷并不傻,他隱身潛入萬象宮,瞧見蒜苗自花榻爬起又躺下,瞧見她思緒不寧,瞧見她胃口淺淡,再精致的吃食,一兩口就罷,瞧見她仍舊喜歡發怔,站在那半開的花窗前,望外頭的一簇簇繁華。 他暗暗瞧了三日。 第四日晨,花界落了微雨。 溫禾一人撐著竹枝傘,往庭院中的青石小路溜達,不知不覺,溜達至宮殿門口,不經意抬眸,望見站在門外雨中的那道玄影。 卷發,紅眸,未曾撐傘,任由肩頭被蒙蒙細雨洇濕。 他便站在原地,靜靜打量她,長睫下的瞳眸似無波無瀾,似掩著滾浪滔天的心緒。 她不能再無視他。 浩瀚淵底的雪女,是個爛好人,貼心過了頭,不但將她的記憶原封不動還給了她,還將儲月石內,關于赫連斷的記憶一并封入她腦海,甚至他跪守淵底風雪的那一百年。 她才明白,當初赫連斷打算將他丟入丹爐淬煉內丹,并非想讓她死。 廖橐駝對花草及屬性諳熟,打監視霧鏡內,瞧出她喝的花茶乃鈴蘭。 就是說,赫連斷早便曉得她服下了鈴蘭蠱茶,鈴蘭本與水仙相沖,雪莧給的蠱毒極烈,哪怕只食一口,便可通過血脈涌入內丹,只待時日一到,毒蠱散溢,侵蝕七經八脈。 他打無生藥師那得來的法子,以九簇九陰真火,八十一道珈藍弱火,可焚出丹內蠱毒。 他并非讓她一人入那丹爐,他是打算陪她一道入那熾火爐,以他內力為她加持,護她身魂,只消除卻她內丹余毒。 還有,她打他記憶中,瞧見他捧著她的內丹,于丹爐熾火中哭了七天七夜,哭成了血瞳。 她望見她死后,他是如何的神智癲狂……他捂著心口輕聲道,你走了,只剩我一人痛了…… 其實,打赫連斷驀然現身九轉丹房,她已從他神情自他眼神中得知,淬她內丹一事,或有隱情。 可是,她拒絕自己為他開脫,自動關闔兩人之間的那扇感情之門。 她當時只知,魔頭是天地禍害,留在世上,只會奪取更多無辜人的性命。 那些死去的同門好友,還有被剜心分尸的大師兄,已將她的感情逼至見不得人的角落。 她對他的感情,如見不得光的老鼠,若探出一點頭,她毫不客氣抬腳踩死。 可如今,她依舊無法坦然面對兩人之間的感情。 感情是真,但隔了怨,隔了不可跨越的正邪鴻溝。 她不敢說自己站在正道一方,但卻做不到對他所做罪行的無視。 溫禾再不去看那道身影,轉身朝內殿邁進。 “我一直再等你。” 背后倏地傳出一道音。 溫禾頓住腳步,指骨蜷起,指甲刺入掌心紋路。 她聽到腳步聲,不疾不徐朝他逼近,最終停在她身后。 腰身一緊,她被圈入微濕的一個懷抱,鼻息間是他血腥中含著清冷花香的熟悉味道。 溫禾手中的花傘滾地,細雨澆上散面,聲音微脆,滴答滴答,澆的她心頭頗亂。 赫連斷沉聲道:“我殺了郁子幽。” “云汲出了五曜靈陣,得了藕身,他活了。” “我放小九九出了月亮窟。” “我不再記恨李家之人。” “你不喜歡我殺人,我便不殺人了。” “你的同門魂魄全失,我已救不回來。” 他一手松開緊箍對方的腰身,指尖捏著個花鈴鐺,“我搜集了花鈴最后一縷魂魄,養在鈴鐺里,也不知多久,它會打花鈴里冒出來再喚你一聲主子。” 溫禾緩緩轉過身,接過鏨著精細花紋的鈴鐺,兩人面對面挨得極近,她清楚望見那雙血瞳里的傷痛哀求。 赫連斷抬袖,撫上她的臉,“沒了你,天地失色,余生無趣。我不想你怨著我,不理我。” 他俯身,將額心緩緩貼上對方額心,感受到她傳給他的溫度,嗅到她呼吸間的起伏,他喉嚨里的音,含著輕微顫抖,“蒜苗,以后,我都聽你的。” 第111章 五曜【16】 無垢境,仙云蕩著磅礴神息,蔓至每個角落。 云汲盤坐這方天空之鏡,感受無數靈息順著肌孔滲入體內脈絡,被陣靈煞氣侵傷的魂魄,正緩慢愈合。 倏然,耳側掠來一陣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