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18節
“不會。”赫連斷斬釘截鐵。 溫禾癟癟唇,被月光照拂的小臉略顯落寞,她垂首嘀咕著,“可是我好像有些……走不出來……像是吃錯藥一般……會對你莫名的產生……” 嘆口氣,“可你卻毫不受影響。” 倏然想到什么似的,溫禾抬頭,瞪著大眼睛望著對方,“你該不會也被抽了情絲吧,你要不要宣無生藥師檢查一番。” 平靜了好一陣的赫連斷,終于有了表情,唇角勾起一抹鄙夷,“要那無用的東西作甚,本君若能瞧見,早便自己抽了。” 溫禾后知后覺,“不對,你有情絲的,雖然你對誰都無情,但你有恨。你滿腔憤恨無處放,世人悲喜生情絲,藏心脈于無形。悲與憤本質不分家,你有憤恨,就有悲,有悲便生有情絲。” 思及此,她沖赫連斷燦爛一笑,“大魔頭,你有情絲的。” “本君有沒有情絲,干你何事,你高興什么勁。”赫連斷不屑道。 “只要你有情絲,可生悲喜怨仇,可感世間愛恨嗔癡,便有的救。” 赫連斷轉回頭,像是極其不欲搭理對方。 見氣氛又冷卻,溫禾試著找話題,“赫連斷你實話同我說,你會不會給我解蠱。” “母蠱在你手中便罷,但商弦月手中也有一只,你不是還要留我小命待用,萬一商弦月哪天不高興,以母蠱cao控我,我受不住那撓心撕肺之痛而自殺,你不是白忍我這么久。所以,你將我的蠱解了好不好。哪怕你給我再下一種唯有你能控的蠱也好。” 魔頭看似兇悍,實則好忽悠,母蠱在他手中,多哄著便是,況且她有那么一丟丟自信,魔頭對她生了惻隱之心,不忍她受苦。 但若母蠱在商弦月那,便不好說了,商弦月那人看似沉靜內斂,實則是個心狠手辣的主,簽了那么多契奴為他所用,又一手開創魔陰王朝,豈是善茬。 夢境回憶中,她所見的溫柔,是給雪莧的,并非她。 若可以選擇由誰cao控母蠱,自然是赫連斷。 赫連斷抬手,掌心余寸浮一只半透明狀似水母又似菌子的物什。 “這便是雙子蠱母蠱之一。”赫連斷靜靜道。 溫禾拿指頭戳了戳,竟觸不到。 只聽赫連斷回給她一句另她對這世間再無留戀的話,“此蠱,無解。” 溫禾怔了好一會,直至赫連斷收起掌心母蠱。 她拉起赫連斷的手,平靜而認真道:“求你件事,一刀給我個痛快吧,我活夠了。” 緊握他腕骨的那雙小手十分用力,因用力而顯得格外真誠,赫連斷的視線自那雙小手上移開,“想死,沒那么容易。本君不讓你死,誰也奪不走你的命。” “是,奪不走我的命,可以讓我活受罪。” 赫連斷冷哼一聲:“活該你命不好。” 溫禾氣得翻身下榻,想趿上鞋子,又想起被魔頭燒了,她赤足朝殿外走,“我命不好還不是拜你所賜,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比我好到哪去。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 溫禾躺床上連睡三日,不吃不喝,小花勸說不聽,黑檀來喚亦不應。 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這日,溫禾睡醒,聽窗外滴答著雨聲,不消一會,殿院中響起喧鬧聲,本欲起身瞧熱鬧,倏地憶起,身患絕癥之人去湊什么熱鬧。 三千世界,眾生悲喜,與她何干。 黑檀敲了半響門,沒動靜,干脆推開殿門,朝墻角軟榻走來,“溫姑娘醒醒,溫姑娘不是喜歡雪柳樹么,君上他請來了橐駝花匠,將院中的雪柳樹重新催生出來。” 魔頭竟也會討好,溫禾只覺新鮮,于是不情愿地起身,披散著女鬼似的長發,挨至窗前。 空空殿院拔地而起一株三人合抱粗細的雪柳樹,與雪莧幻境中的雪柳樹極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柳枝千條,乃禿枝。 黑檀道,先前伐去雪柳,幸而遺留下木根,君上滴了血入木根,再配以廖橐駝的花卉靈術,才至雪柳抽枝復活,但因先前伐木傷了靈枝,想見雪柳開花,須得以廖橐駝的瓊漿玉露灌溉百日。 溫禾呆呆看了會細雨中搖擺的禿條,又蔫蔫躺去床榻。 越睡越蔫,越蔫越想睡。 她只是以此為借口睡上幾日懶覺,省得見著魔頭那張臉來氣,怎么真睡上癮了。 以她的性格,即便明日上斷頭臺,今日也扭得了秧歌。 黑檀送了些點心進屋,說是白烏聽得她消沉了幾日的消息,特意獻出綠櫻花蒸制了糕點,還有思筠亦送了幾款極稀有的甘茶來。 兩人還說,君上的寢殿,不便親自來瞧她,但一心掛念著她,送來薄禮聊表心意。 溫禾以錦被蒙頭,悶悶道:“放下吧。” 不一會,錦被被拉開,入眼是赫連斷面無表情的臉。 溫禾翻過身去,“我不起,我要睡死。” “本君看你就長了一張睡死的臉。”赫連斷徐徐抬手,食指觸及躺尸少女的眉心,才將后半句話補上,“成全你。” 一股酥麻沁涼自眉間涌入,溫禾眼皮越發沉重,幾個呼吸間便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渾身發痛,像是夢里被人揍了一頓。 實在躺不下去,溫禾揉著酸痛的肩胛,捏著發僵的手腕起身,發現榻邊落有一雙新鞋子,銀絲暗紋勾勒幾株含苞待放的水仙,極其雅致。 溫禾趿上鞋子,挨近門窗,一手捂嘴打個哈欠,另一手拉開門。 當她瞧見殿院中千萬道柳枝開出雪霰似得的絮花時,驚得哈欠卡住。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條萬柳雪花開。 當天太陽微暖,有不寒面的楊柳風拂過,雪柳枝靜靜搖擺間,地上就落下一重重細小的絮花。 溫禾頗興奮,跑至雪柳樹下,輕輕搖晃起一枝幾乎倒垂于地的雪柳枝,青絲肩頭便落上一層似雪的絮花。 見黑檀走來,笑著同她道:“溫姑娘醒了,渴不渴,要不是食些東西。” 溫禾搖首道不餓,又搖了搖雪柳枝,“不是說要百日方可開花,怎么一夜全開了。” 黑檀:“溫姑娘,你睡了足足三月,可不就是百日么。” 溫禾怔住。 她一覺,睡過一個季度! 歸息殿內負手走出一道玄影,赫連斷望著雪柳樹下覆了滿身雪絮花的少女,“蒜苗,過來。” 一定是魔頭搞的鬼,溫禾跑至殿內,甩著膀子氣惱道:“是不是你干的,你給我下了昏睡之術,令我一睡百日。” 殿內一角,竟站著枯手枯腳,拄著靈木拐杖的千面毗婆。 赫連斷未說話,千面毗婆對她慢吞吞躬身行禮,回復道:“雙子蠱疼痛難捱,但若被凍封,可抑蠱毒發作。君上擔心另一cao控母蠱之人,暗里作祟,溫姑娘被蠱毒所傷,這才暫將姑娘封凍百日。” 魔頭這波saocao作,溫禾簡直說不出話來。 緩了陣氣,才出聲:“君上現下將我解凍,可是想到解蠱的法子。” 赫連斷:“無解。” 溫禾又一陣氣短,只聽赫連斷又道:“雙子蠱不會致人死地,左右不過是疼。” 溫禾冷笑,呵呵,你又不疼。 見蒜苗面上的譏誚冷意,赫連斷挨近兩步,俯首看她,深邃眸底熠著光,“雙子蠱雖無解,本君卻得了個可緩解蠱毒發作之痛的法子,你要不要接受。” “什么法子?” 赫連斷負手,望殿外煦風挽陽、柳枝搖雪,面無表情道:“成婚。” 第69章 桃花煞【06】 千面毗婆乃魅族之人,不止會縫皮換顏,且精通魅族諸多隱秘靈術。 魅族數量極少,族中男子偏愛夫人,終生不納妾。 為表至死不渝的衷心,魅族男子會在成親之日,以連理樹為媒介,與妻結同心咒。 結同心咒,夫妻二人則脈絡相通,心脈相連,丈夫可感悟妻子心緒疼痛,為其分掉一半痛楚。 此咒神奇之處在于,男子可感至女子體內疼痛,但男子痛楚,女子感知不到,不會受其牽連影響。 簡而言之,是一種魅族丈夫可替娘子分擔一半痛楚,但娘子不用替夫君擔苦的咒術。 可見魅族男子有多珍視自己的情侶。 施此咒,需召喚比翼仙,往連理石刻下一雙人的名字,以血沁入,結為情侶方可。 赫連斷雖并非魅族中人,但掌管連理石的千面毗婆,愿為一朝君王破此例。 也難怪赫連斷能得魅族人尊崇,天生邪骨的商氏魅族大勢已去,魅族人無以依附,認強大的赫連斷為主,才可護魅族長寧,血脈延續。 溫禾朝千面毗婆詳細問詢,確定結為夫妻后,不坑女方。 千面毗婆頷首篤定,滿是溝壑的干扁唇角嚅囁道,無論是受外傷得來的痛,抑或是不見傷口的痛心之癥,亦或是巫蠱之痛,凡是妻子能感之到的痛,丈夫可擔去一半。 此咒,對溫禾來說,百利無一害。 日后魔頭若為難她,欺負她,她可采取自戕手段牽制對方。 哪怕扇自己嘴巴子,都是對對方的侮辱。 再說,雙子蠱發作之痛,簡直超出她能忍受的極限。 上邪古墓內,商弦月只施了片刻蠱咒,她便疼得恨不得當場撞死。若商弦月再次施蠱咒,魔頭可替她承擔一半痛處,另外,若結同心咒,魔頭手中的母蠱,再對她構不成威脅,成了擺設,終歸不會折磨她的同時折磨自己吧。 畢竟,她有多痛,他亦承受多痛。 結同心咒,須得要個儀式。 蜘蛛繡娘捧著玉托上一套新人服冠來。 溫禾被伺候著裝扮上精美珠冠頭飾,及一身托地足有七尺長的赫赤禮服。 被喜婆拖著衣擺走出門,瞧見一身喜服的魔頭,站在寢殿門口候她。 溫禾禁不住打量魔頭的喜服,熟稔得很,再瞥見束著對方窄腰的紅豆腰封時,才覺這身衣裳竟然是當初她送予魔頭的那件。 就連鞋子,也是當初她送他的那雙。鞋尖綴了朱線紅豆。 不過,衣裳經過改良,加了翹肩,繡了精致暗紋繡,她幾步走上前,眸帶揶揄,唇角掩笑,“衣裳不是燒了么。” 魔頭未曾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