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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102節

    她私以為主子看上了宮主什么物件,討要不得,欲偷盜過來,近日,主子是在踩點。

    這日,商弦月打西極老師那歸來,雪莧又藏到殿前的雪柳枝上朝屋內張望。

    商弦月讓黑檀搬了個小桌,支在雪柳樹下,又端來棋盤,一面品茶一面同自己下棋。

    夜里的沼澤宮冷得厲害,雪莧受不住,只好打樹杈上爬挪下來。

    商弦月修指間落了枚棋,“你近日又打得什么鬼主意,跟蹤我做什么。”見人雙肩直抖,解掉外袍給人披上,系著領間帶子時,凍得發僵的小胳膊突然環抱住他的腰身。

    商弦月怔了下,隨即問:“是不是又要求我什么,還是闖了禍。”

    雪莧的小腦袋自溫暖的胸膛昂起,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狀,“弦月哥哥,我覺得我病了。”

    “哦?哪里不舒服。”

    “渾身不舒服,我覺得我是得了一種該找婆家的春病。”

    商弦月:“……又想出宮是不是。”

    “不……”

    “罷了,過幾日,我帶你去人界逛逛罷。”

    雪莧立馬笑開:“好啊。”

    該找婆家的春病,純屬她現編胡謅。

    她是得了病,得了一種就想偷偷跟蹤弦月哥哥時刻想知道他在干嘛的病。

    雪莧惦念天音坊的糕點,一雙兄妹便去了幽州。

    方入城街,碰上了舞龍獅隊,雪莧喜歡熱鬧,商弦月便包了街頭一棟客棧,擇了二樓觀賞頗佳的位子,給人看個夠。

    雪莧扒著窗欞嘟囔說想吃烤蜜薯,商弦月親自下樓去尋蜜薯攤子。

    龍獅隊舞了足足兩個辰時,不見弦月哥哥歸來,雪莧外頭去尋,走街串巷了好久也尋不見人。

    倒是瞧見生著綠苔的一條幽深閭巷內,有個穿綰色齊襦裙的姑娘,正捏著帕子垂淚。

    雪莧過去安慰人家,并送人一包街頭買的烤蜜薯。

    原是姑娘嫁人三年無所出,被婆婆嫌棄,今日婆婆張羅給相公納小妾,相公不肯,婆婆就將氣撒到她頭上,一上午刁難了數次。

    相公是個好相公,婆婆卻非好婆婆。

    雪莧正感慨著人界婆媳問題,巷口跑來個書生裝扮的人,紅著眼圈抱住綰色齊襦裙的女子,“龍meimei放心,即便今生我們沒有孩子,我也不會納妾,娘親那里我自會說服,委屈你了。”

    龍兒姑娘臉紅地推開對方,“年哥哥,還有小meimei在呢。”

    書生這才直起身,朝雪莧作揖,羞赧著道一句見笑。

    看著一對有情人相依相偎走出巷子,雪莧沖著那對背影問一句,“你們是兄妹么。”

    龍兒回身笑道:“自然不是兄妹。”與身旁之人對視一眼,眉梢唇角皆是藏不住的甜蜜,“我是年哥哥的童養媳,我們自幼一起長大,彼此稱呼兄妹習慣了,婚后一直改不了口。”

    雪莧一面啃著蜜薯走出巷子口,一面想,倘若可以這樣,她是不是也可以嫁給弦月哥哥。

    倘若她成了弦月哥哥的妻子,自然要睡一張床,弦月哥哥再沒理由躲著她趕她走。

    這樣一想,只覺嘴里的蜜薯甜到心坎里。

    但突然,她又愣住。

    萬一弦月哥哥不想她做他的妻子,那么以后她該如何面對人家。

    她又如何面對靈凝jiejie,靈凝jiejie一直待她不錯,她豈不是要搶靈凝的男人。

    弦月哥哥會不會因此討厭她,或者將她送人……她這么邊走邊想,手里的蜜薯涼透,渾身出了一身虛汗。

    被街上人撞了肩,這才回神。

    抬首,是天音坊。

    思筠正坐在窗前嗑瓜子,瞧見她進來,一點不驚訝,丟了手中瓜子,示意她過去坐。

    雪莧方坐下,思筠便調侃上,“瞧你這樣子,像是被家長丟棄的小破孩。”

    “是真的,弦月哥哥不知去了哪兒,我找不著他了。”

    “你哥哥本事大著呢,說不定被什么暫時給纏住身,不多久會找上天音坊的,你且放心。”思筠安慰著,給對方倒了一盞清明暮雨。

    本想看著小丫頭一口噴出來,不料對方心不在焉喝光了一盞茶。

    思筠疑道:“你記得你不是喜食甜么,這茶你嘗著不苦?”

    雪莧這才咂摸出一口的苦味,蹙著秀眉抓起桌上的甜棗往嘴里塞:“苦得很,方才未察覺到。”

    “你在想什么,竟這般用心。”

    雪莧咽下糕點,老氣橫秋嘆口氣。

    思筠笑了,瓜子磕得咔咔響,“瞧著像為情所困。”

    雪莧又嘆一口氣。

    “別這么低落,你的心上人就在樓上,我去叫他下來見見你,解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雪莧丟了手中的杏仁佛手,眸光一亮,抬腳往樓上跑,“弦月哥哥在這?”

    思筠將快要飛起的人拽住,橫眉冷對,“你個小沒良心的,這么快移情別戀,虧得鶴焉對你念念不忘。”

    此時,一身雪裳的鶴焉,自樓上走來。

    那一天,天音坊內,雪莧第一次自別人口中聽得自己的身世。

    她是古儺國女王雪箋胥的遺孤,那個已被滅國十六年的上古異國的小公主。

    關于古儺國她知道的不多,打西極老師那里倒是聽過這么一個不知為何一夜之間被滅國的上古小國。

    她腕間的十二月珠,便出自古儺國。

    鶴焉送了她一顆舍利珠。

    半晚時分,商弦月果然來天音坊接人。

    見人自樂坊出來后,沒甚興趣玩樂,商弦月便提議回沼澤宮。

    雪莧點頭說好。

    回宮之前,兩人降至沼澤宮盡頭的浩瀚淵。

    雪莧第一次來浩瀚淵是七歲那年。

    那是她第一次騎飛天云豹,飛翔的感覺從惶恐緊張害怕到著迷,漫天晃悠,跟著一隊魔修出了宮,后來迷了路,落至一片荒蕪雪地。

    四面全是雪,蒼茫天地間只落著個望不到盡頭的深淵,像是大地無法愈合的白色傷疤。

    雪豹被不知打哪冒出一只雪妖咬傷,奄奄一息,雪莧倚著豹子肚腹揉眼啼哭時,商弦月自深雪中走來,將她攏進懷里,她至今記得那份溫暖與安心,直熨帖到心坎里。

    打那她才知,浩瀚淵是天地禁地,此處寸草不生,淵底住著雪妖。

    一旦跌落淵底,便會被封印淵底的雪妖食個干凈,斷不會有生的希望。

    此行,商弦月本去街頭給雪莧買蜜薯,竟被幾個天將纏住。

    天帝天后下了血本,派出暗殺他的,竟是幾位身負萬年修為的強將。

    他雖殺死幾位天將的靈身,只怕難以徹底毀掉神魂。

    商弦月封印碎魂,入天將尸身,最后將幾具尸體扔下浩瀚淵。

    雪莧不解,迎著迷眼的風雪問道:“為什么要將尸體丟入淵底。”

    商弦月撫摸對方發頂,“下頭的雪妖專食神魂,如此他們才死得徹底。”

    雪莧首次感覺弦月哥哥的另一面。

    雖沖她說話的眉眼及口氣是柔的,但話中的意思是冷的,一如浩瀚淵的冰雪。

    從小到大,弦月哥哥待他極好,極溫柔,日常見她,眸底眉梢的笑意如四月暖陽,不張揚,卻能透進心底。

    她不明白弦月哥哥那般溫柔的一個人,為何魔陰沼澤宮的人,人人懼怕。

    浩瀚淵的這一刻,她似乎有些懂了。

    她眼中的弦月哥哥,只是他的一面。

    他有她未曾窺見,不曾了解的好多面。

    返回魔陰沼澤宮后,雪莧揣著舍利珠四處走。

    有月之日,舍利珠可探方圓十丈內曾發生過的事。

    她去了弦月常練功的陰陽臺。

    舍利珠內,銀發深袍的人與一眾契奴拼殺,長劍翻飛間,是一個個倒下的身影。

    弦月哥哥有時會同異獸決斗,以練身手功法,甚至會從死牢里放出幾個狂徒,同他過招。

    招招狠厲毒辣,囚徒被削首斷肢,甚至鮮血污了銀發。

    她去了沼澤洞附近,打舍利珠內窺到那些與弦月哥哥簽了契奴之約的傀儡。

    起初那些契奴是有神智的,有些身手過于平凡,弦月哥哥便一一取走對方的魂識,無視跪地哀求一片的人,直至那些人變成無感無識的傀奴,被鎖入沼澤深洞。

    雪莧攤開掌心,淡淡彎月輪廓幽幽閃過。

    她亦是他的契奴,她亦是他的契奴之一啊。

    這些年,弦月哥哥待她好,是否是因她還有利用價值。

    若有一天,她沒了價值,是否同那些契奴一樣被取走神識,鎖入深洞,變成將來御敵對戰的死尸軍中的一員。

    雪莧去探望西極老師。

    西極身子羸弱,因吹了寒風病倒,去無生藥師的藥缸里熏藥去了。

    她站在回廊檐下,拋出舍利珠,自內瞧見師徒二人對弈。

    西極落了白子,“那日明明走了,你又返回雪家村,你為何非要帶雪莧回沼澤宮,讓那丫頭留在人間不好么,將她留在身邊反而容易引上頭的人注意。”

    風吹起一縷銀發,修長指尖落定一枚黑子,“我需用她的血開啟上邪古墓,留在外頭不放心。”

    “開啟上邪古墓,需處子鮮血。有句話說女大不中留。開啟上邪古墓動靜極大,定會驚動天上,在你未有能力與天宮對抗之前,不可輕易動那座古墓。只是雪莧她越來越大,你真能阻止她嫁人,一直留到時機成熟之日。”

    “小姑娘,多哄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