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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85節

    妙自言氣得直拿戒尺敲講桌:“一群蠢貨。”

    若無掌門師兄從旁消災,怕是再建十個學堂都不夠這群廢柴燒。

    喧鬧聲將埋首桌案熟睡的赫連斷吵醒,密睫輕顫,瞥見蒜苗鼓圓腮幫,正往燒紅的指頭上吹涼氣,前桌的甘了了笑得前仰后俯直拿額頭扣桌子。

    赫連斷起身,直接坐至溫禾身側,道一聲:“笨苗,看清了。”

    幾個流暢指骨翻轉間,一簇白火燃于掌心。

    妙自言受到莫大鼓舞,于講臺前,激動地扯著嗓子叫嚷開:“看見沒看見沒,日后莫要再說老夫我教得不好,為何有人一學便會,而你們一學則廢。”

    諸學子又連熬幾宿,終于趕在花界簋門塹開啟的前一日,幻出白火,制出屬于各人的白焰燈籠。

    竹已見往日同窗個個面如僵尸,眼圈更是堪比后山的食鐵獸,他突然慶幸自己未得入簋門塹的名額。

    只是十分心疼瘦了好一圈的草二,他只得暗中多煨一碗山參野雞湯,給小草補充營養。

    溫禾制成白焰燈籠那夜,總算可以睡個好覺。

    屁股沾椅,趴至桌案,便陷入深眠,翌日醒來,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之上。

    赫連斷不知所蹤。

    溫禾擔心魔頭一言不合,往仙門撒歡,顧不得梳洗,頂一頭雞窩發奔出門去。

    卻見赫連斷靜坐院內石桌前,手中捏著一朵紫蓮,靜靜凝視。

    少室仙府唯有郁子幽的十二空谷,有一汪大葉紫蓮潭。

    想必魔頭已往十二谷游逛一圈。

    溫禾輕步靠近,魔頭一向如淬井冰的眸子,此刻沉而靜,間或糅雜幾分疑慮,她小心問:“君上,你喜歡紫蓮?”

    赫連斷抬首,指尖輕放紫蓮,卻什么都未說。

    他只覺這紫蓮有股莫名相熟之感,擷取盎然盛放的紫蓮時,心頭難得劃過一絲不忍的情緒。

    花界云上溫谷,已近在眼前。

    六界四合,凡得了資格的弟子皆聚集于此,排隊入內。

    一路,云汲稍顯不安,他還未告之溫禾,花神月傾已身歸混沌。

    見溫禾即將挨近溫谷大門,云汲這才趨近兩步道:“你可還記得妙自言講得關于永生之課。”

    溫禾將入選文牒,交由守門花靈,這才頷首道:“生既是死,滅則是生。周而復始,天道輪回,是為永生。”

    云汲:“此話授引世人看淡生死,莫執著皮相法身,莫糾生死輪回,若參破其中奧意,可入永生意境之門。”

    好好的,為何突然上起永生小課堂。

    溫禾一臉不解,旁側的赫連斷冷哼一聲:“大師兄直接說花神死了不更簡單些么。”

    溫禾怔然,許久未反應過來,待回神時,不敢置信道:“什么,花神……月傾花神可是上古四大尊神之一,壽與天齊,怎么可能……”

    云汲頷首,眸匿痛惜,“節哀。”

    入了云上溫谷,溫禾才知花界早已變天。

    花神芳逝,四季花主之首的芍藥姑姑,悲慟傷身,殞了心脈,至今昏迷不醒。

    現如今的花界,千花凋零,樹纏白帛,一片素縞。

    而如今代掌花神之位,執溯水花杖者,正是郁子幽。

    溫禾跪在花神靈碑前,燃香叩首。

    怪不得先前花鈴一直聯系不到花神。

    溫禾記得初到花界,她對于穿成一株水仙的事實不能接受。

    整日神神道道滿山谷游蕩,她不懂吞嵐汲露的修行法門,只依存生理需求,靠食野果生存。

    想吃rou食,不懂狩獵。連打只山鳥野兔都做不到。

    她甚至遇到一只死兔子,亦無從下手。

    不會扒皮,不敢開膛破肚,更連火也點不著。

    連著數日以野果果腹,不懂分辨毒果,食了拉肚子是常有之事。

    足月不食谷米rou食的她,偷了一位小花仙院中晾曬的rou干,及一套換洗衣裳,被發現后,押至四季花主處定罪。

    幸而在花主芳院,遇見花神月傾。

    彼時,她被五花大綁,瘦骨嶙峋,仿若乞丐逃犯。

    芍藥花主問她為何行竊時,她只道一句餓,半響又道一句沒衣裳穿。

    月桂香氛漫了芳院角落,百花深處逆光走出一位氣韻芳華的美人。

    美人俯身,探出一只柔嫩纖手,聲音說不出的細膩溫潤,“孩子,快起來。”

    自此,她于花神月傾的羽翼下漸漸成長。

    花界相較平允,多數花靈本性純良,但無論何地,皆免不了弱rou強食的生存法則。

    高階的花靈吞噬方啟蒙的小花靈,也是常有之事。

    若非花神護佑,溫禾相信,自己早不知填了哪位花靈肚腹。

    花神是她的根,讓身為異世之魂,漂泊無依的她,自此落地扎根。

    花神月傾,雖為尊神,身子卻羸弱異常,常于月桂樹下坐眠。

    一睡數月或數年,但因花神交代,花界之人不可為難她這株小花妖,所以無人欺辱她,頂多嘲笑她不開花。

    花神醒時,多半靜思、賞云、坐看天光浮塵。

    她見花神性子溫良,偶爾使些小壞,比如搶過花仙手中篦子,明明不會綰發,偏拿花神練手。

    一頭如云秀發被她折騰的不成樣子,花神從來不氣,且溫婉笑道,可惜她不曾有meimei,若有小妹,定像她這般無憂無慮燦漫活潑。

    那日,云上溫谷的桃花開得異常灼艷,花神親自將她送至谷口,叮囑她入了少室仙山,定要好生修行,遇事盡量忍一忍,若忍不住便暗中叫花鈴相助。

    也是那天,花神將萬花祖魂花鈴鐺,親自戴入她腕間。

    花神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水仙,定要珍重,好生保護好自己,莫要受欺負,否則即便我遠在萬里,亦會心疼。”

    那一別,竟成永別。

    至今想來,花神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呼吸間,似能聞到淡淡月桂清香。

    溫禾守在花神牌位前跪了一夜,哭了一夜,惹得花鈴也跟著嚎喪一整宿。

    直至簋門塹將啟,她被眼圈紅紅的草二拖拽出去。

    虛虛一道天光,自深塹直入云霄,入口風涌云卷,可見磅礴神息。

    塹門口站了不少即將入內的弟子,手中皆提白焰燈。

    代掌花神郁子幽,親自為諸位送行,此次入上古遺址者,皆為六界高門貴胄。

    不止有地界各大仙門弟子,青丘狐族,四海龍族,天族將領,人界道師,甚至西境佛國的佛修亦來花界長見識。

    郁子幽盛裝加身,額貼花鈿,腳踩紫蓮瓣,前擁后隨百位花靈,已非往日素淡谷主的氣場。

    千層裙裾堆疊如浪,郁子幽一步一蓮,走向人群,最終停在云汲身側,端得高雅矜貴,瀲滟紅唇微翕,輕聲道了句大師兄。

    云汲面帶不解,終淡淡一笑,客套回:“恭喜。”

    郁子幽目不斜視,路過溫禾草二淺雪念奴霖泠,以及仙門諸弟子,往日同門手足似已與她隔了千重光萬重雪,不屑與幾個小啰嘍說話的傲然模樣,倒是沖赫連斷疏淡一笑,“赫連君主大駕光臨,實乃花界之榮。”

    赫連斷盯著對方艷絕傾城的臉,看了一眼,并未答話。

    眼見著一步一盛放的紫蓮,朝青丘狐族方位而去,草二湊近溫禾耳廓,“是否過于突然,子幽師姐成了花界代理花神,我們竟不知。”

    淺雪亦納悶道:“雖說子幽師姐出自花界,可自打師姐入了少室仙府,便于十二靈谷閉關修習,嫌少與外界連通,怎就突然返歸花界當了花神。”

    念奴盯著溫禾鞋尖上赤絨團,低喃道:“聽說芍藥花主昏迷之前,將花界諸事交由子幽師姐打理。師姐去往天宮報備,深得天后娘娘喜愛,得了一道御令,暫代花神之位。”

    念奴的姑母乃青丘狐后,與天宮的天后娘娘走動頻繁。

    這些消息,是念奴打青丘小狐口中得知。

    淺雪搔頭,眸光不由得望向貴氣逼人的新花神,“為何我覺得師姐變得神秘了,你說呢念奴,咦,念奴,你為何總盯著溫禾的鞋子看,課堂上偷偷盯著看,路上盯著看,來了花界還不時偷覷,你是有多喜歡。”

    “沒,沒有啊。”念奴垂首,虛虛道:“我只是隨便看看。”

    四季花主之首的芍藥姑姑昏迷不醒,其余海棠秋菊幽曇三位花主,分發些避蚊蟲的花囊熏球,給入塹弟子。

    并叮囑簋門塹內寶物,不可強取,一切隨緣。

    彈彈打頭陣,顛著肚皮上的三圈奶膘,首個撲入簋門塹。

    小娃本出自上古,數萬年之前便隨折丹神尊,于簋門塹四處游蕩,神址幻陣對他無用,更無虛白焰燈。

    既是上古神址,定存遺不少上品靈器,他可一次性食個飽,彈彈想。

    其余之人,陸續提燈入天塹。

    輪到溫禾時,幽曇花主截下藏匿在她領口的桑桑。

    桑桑滿心遺憾,朝溫禾眨眨眼睛,她一條小金蠶,哪有資格入神祇之地。

    溫禾只得安慰小蠶,若見上好桑葉,定給她稍幾片回來啃。

    云汲眸光溫軟,望向溫禾:“一切當心。”

    溫禾頭點了一半,被赫連斷大掌一扯,強拖入塹口。

    自萬丈深云落地,腳下綠草茵茵,古木參天。

    赫連斷冷冷道:“不想早死,跟緊我。”

    溫禾捏緊手中白焰燈,仰首望見一只展翅而過的雙頭翼龍鳥,頷首跟上。

    整個簋門塹霧氣渺迢,仿似一座被世人遺棄的古森林。

    只是,此處樹木倒長,溪澗逆流,隨便一只鳥獸,個頭奇大。

    除卻遍地的奇花異草,倒也瞧見不少靈器。

    然,諸靈器皆為上古之物,靈力非凡,極難駕馭,即便有幸入上古深塹,多半空手而歸。

    眾人心知,強取不得,反遭靈器誅殺,來此瞧個新鮮長些見識便已滿足,況且還能得幾個增漲靈力的果子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