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攻略手札 第63節
溫禾小聲道:“好厲害的鬼,什么來頭。” 桑桑搖頭,“據說,這鬼仙壽齡已有萬年,居于冥府最深處,百年一出,只為娶妻。冥主亦對鬼仙禮讓三分,至于他是何身份,無人曉得。哦,傳說憶川井的千目怪,是他豢養的一只寵物。” “百年一出,只為娶妻?那他豈不是有很多妻子?” “這個……聽聞鬼仙慣會折磨人,從未有鬼新娘能在他身邊呆過百年,鬼仙將新娘折磨至魂散之后,會重新擇妻。” 隨著嗩吶鼓聲逼近,溫禾只覺血脈倒流,五臟六腑一陣燒灼疼痛,情不自禁痛吟出聲。 桑桑一把捂住她的唇,緊縮著瞳孔對她連連搖頭。 這鬼仙的迎親樂,著實詭異,溫禾已極力忍耐身子的不適,白轎掠過頭頂,溫禾被鬼樂逼出了鼻血。 滴答一聲,血珠落在彼岸花莖,已掠過數尺的白轎,倏忽停下,眨眼間,退返彼岸花叢前。 樂聲止,四個彩面鬼,瞬間飄入花叢,將溫禾桑桑拎至轎下。 桑桑趕忙對著喜轎叩首求饒,“求鬼仙饒命,我們并無不敬之意,鬼仙饒命。” 溫禾此刻卻出奇膽大,許是已被眾鬼以及后來的死神嚇得麻木了,竟抬首望向白轎。 轎內綠火飄出,落至溫禾身前,紅霧散盡,竟顯出個滿面紋痕,駝背丑陋不男不女的老怪物。 老怪物的渾濁眼珠,盯著溫禾看了片刻,癟唇未動,腹語發音,半陰半陽,女聲尖細刺耳,男聲則嘶啞如老鴉,“這般漂亮的女鬼,本鬼仙還去十八獄挑什么新娘。” 溫禾還未反應過來,已被一陣紅霧卷入白轎。 嗩吶鼓聲復起,喜轎載著新娘浮空而去。 “溫禾……”桑桑對著轎尾,哭喊叫了幾聲,眨眼間轎子已沒入幽暗,不見蹤跡。 桑桑掉頭跑往蜃河下游,求助東方死神。 第41章 菩提簡【31】 白骨壘砌的一棟圓堡,邊邊角角,滿是游蕩飄忽的陰氣。 門口矗七尺高的白燭,燃著森森綠火。 此處乃冥界深處鬼仙落腳之地,九死堡。 溫禾的四肢被拇指粗的玄鐵鏈環箍,鎖在地柱之上。 自她被鬼仙掠進花轎后便暈倒,醒后不但被鎖住,身上還罩了層血銹嫁衣。 眼皮雖撐開,頭仍舊暈眩,溫禾為逼自己清醒,發狠咬住下唇。 疼痛讓她徹底清醒。可這讓她更不明白,自己明明已死了,怎會感覺到疼。 堆積無數頭蓋骨的門扇前,蕩來一團紅霧,是鬼仙歸來。 溫禾立馬閉眼假寐,稍掀開的眼縫里瞧見鬼仙老怪物褪去外袍,跳入白骨墻角,盛滿黑水的地坑中泡澡。 溫禾驚恐之余,納悶,第一次見洗澡洗得這么有儀式感的鬼。 鬼仙并未脫衣,闔著雙目,雙手交疊于胸,口中念念有詞。 鬼仙走出坑池,赤著滴答水的雙腳,逼近斜倚在巨大白骨腿柱上的溫禾。 “我的新娘,不是已經醒了么。”鬼仙腹語道。 溫禾驀地掀睫,掙扎著拘著四肢的鐵鏈,“我死也不要做你的新娘,你快放開我。” 鬼仙不陰不陽的聲調,聽得溫禾扎心撓肺,“你已經死了。入了我的九死堡,便是我的人,做我鬼仙的新娘可委屈了你。” 溫禾當即呸了一聲,“你都這么大歲數了,要點臉好么,半路掠人給你當新娘,什么下三濫的鬼仙。” 鬼仙抬腳踢上溫禾肚腹。 那一腳,顯然用了力道,溫禾被踹得倒吸涼氣。 “不知好歹的毛丫頭,看你往我這堡內呆上幾日,還敢不敢這般囂張。” 鬼仙說罷,開始撕扯溫禾的衣裳,“聞起來有處子香,且讓我看看是否真是處子。” 可憐溫禾被束縛四肢,又被鬼仙有力的雙臂掣肘,撞不得墻,若被這丑逼侮辱,還不如一頭撞死的好。 失去花鈴庇護,失去法力淪為孤魂野鬼,又被怪物掠來欺辱,溫禾從未感受過這種絕望恐慌,早知死后這么痛苦,還不如好好活著。 堡側燭光晃動不止,一道罡風之氣,襲至白骨門扇。 溫禾聽到桑桑的呼喊聲傳來:“溫禾,溫禾你還好么。” 溫禾眼眶一熱,簡直要喜極而泣,這種時候哪怕不得救,聽一聽熟人的安慰也好。 鬼仙惱恨起身,走至門外,果然那條小金蠶尋了幫手過來。 東方死神寬袖及地,于地面落下深重陰影,他沉聲道:“見過鬼仙。鬼仙可否放過那位姑娘,那姑娘未經冥界三審六判,不在十八獄名單之列,且命火未熄,怕是誤入冥界,請鬼仙高抬貴手,去十八牢獄另擇新娘。” “管他什么三審六判,入了冥界便入了我鬼仙的名單,即便這丫頭是你親meimei我亦不放。” 桑桑急得直拽東方死神的袖子,“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兜帽下傳出厲聲:“鬼仙做法,與冥法不符,恕我冒昧了。” 言罷,東方死神幻出鐮月刀,袍袖揮掃一道殺氣,直擊堡口鬼仙。 鬼仙旋身錯開刀氣,飛身而上與死神博擊。 可惜,東方死神并非鬼仙對手,數十招后,被鬼仙打傷,他捂著右肩胛,單膝跪地悶咳一聲。 立在碩大白燭間的鬼仙,桀桀低笑,“冥主見我,皆禮讓三分,你個后輩竟敢來挑戰于我,再不走,便將你魂魄吃掉。” 桑桑俯身,扯著東方死神的寬袖哭道:“東方哥哥你還好么,要不你去求冥主吧。” 東方死神直起身,“此等小事,怎可叨擾冥主,況且,他說得對,即便是冥主亦要給他幾分薄面。” 黑斗篷轉身離去,九死堡的骷髏門扇,重新關闔,桑桑心知已經盡全力,再纏磨下去,怕是她與死神的小命都會交代于此,悲傷地望一眼骨堡,隨上東方死神的腳步。 溫禾再次陷入絕望,鬼仙身份不低法力強悍,既能讓冥主禮讓,又能傷了死神之首,落在他手中,當真一點希望都沒有。 溫禾不再言語,不再掙扎,閉上眼睛任由鬼仙丑陋粗鄙的臉緩緩湊來。 鬼仙貼近溫禾唇畔的一瞬,怔住。 干枯老爪蠻力一拽,將捆著溫禾的玄鐵鏈從中拽斷,再將溫禾抱起,丟入盛滿黑水的地坑。 “你身上竟殘存陽氣,先往這尸水中泡干凈。” 溫禾已麻木到對尸水二字不起反應,捆著她四肢的斷鏈,被尸水一浸,咕咕冒泡。 鬼仙心滿意足望著坑池內呆若木雞的美人,驟然間,骨堡前的白燭搖曳幾下,倏地熄滅。 鬼仙咬牙,一腳踢開白骨門扇,見對面站了位玄衣卷發的青年,不由得哂笑道:“又是哪個來打擾本鬼仙的好事。” 陰風肆虐中,卷發翻飛,玄袍凜凜,赫連斷微瞇著眸,周身殺氣滿溢,“雜碎,廢話少說,交人。” 坑池內心如死灰的溫禾,倏地聽到熟悉的聲音,冰涼的血液瞬間回升,原本麻痹的嗅覺亦隨之蘇醒,這才感覺這坑內的尸水又腥又臭,她咧嘴笑了,手腳并用爬出坑底,因跑得太過而腳步踉蹌,直到瞥見站在數丈之外的那道人影,心頭終于踏實起來。 赫連斷見鬢發不整衣衫凌亂的蒜苗,出現在骨堡門扇的一瞬,眸光幽閃,隨即指骨稍展,幻出自春刀。 鬼仙駭聲道:“自春刀?你小小年紀竟能駕馭上古自春。” “蒜苗,躲遠些。”赫連斷說著,抬高雙臂,自春彎刀吸納無數陰氣,磅礴之力已于刀刃匯聚翻滾。 溫禾依言乖乖往一側閃了閃,鬼仙立馬鉗住溫禾的玉腕,“我的新娘子,哪里逃。” 這一幕落入赫連斷眸底,徹底勾起他的嗜血本能,掌心瞬間騰出魔煞之氣,玄袖一掃,精準擊中鬼仙鉗制溫禾手腕的那只枯手,鬼仙被迫松手,連退幾步。 溫禾不顧四肢之上還圈著斷鏈,稀里嘩啦奔向赫連斷,猛地撲進對方懷中,緊緊環抱住對方腰身,哭得尤為真誠,“大魔頭,霸霸,魔頭霸霸,你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嚶嚶嚶嚶……” 溫禾從未像現在這般期待與赫連斷相見,更是慶幸對方是個實力派大魔頭,只怕實力稍稍弱一些,都不是鬼仙的對手。 赫連斷半抬著臂,手中自春刀顫顫而動,欲破風而去,他強壓嗜血的渴望,以及自春威力,任由身下之人將他緊緊環抱住。 他第一次感覺,蒜苗力道不小,竟抱他抱得那么緊。 鬼仙見此一幕,氣得雙唇發抖,稀疏毛發被陰風吹得東飄西蕩,又添幾分頹邁猥瑣,他蜷著枯皮指骨叫囂道:“即便你這小兒可馭自春刀又如何,我乃萬鬼之祖,除盤古撼天之術,你傷不了我。” 赫連斷眼皮不抬,一手握上溫禾纏著玄鐵鏈的手腕,瞬間將斷鏈捏成齏粉,“老雜種還碰了你哪。” 溫禾咬下唇,不開口。 赫連斷一手將溫禾攏至身后,高舉自春刀朝鬼仙劈去。 刀風呼嘯而過,鬼仙的一只胳膊應聲落地。 “盤古撼天術,不可能,未有數萬年修為,施不出盤古撼天術。”鬼仙驚懼,凸著眼珠呶呶不休。 白烏踩一柄白扇,自蜃河方位飛來,身側隨著木七。 “君上。”白烏落地,收扇拱手道:“冥主請君上留鬼仙一命,稍后,冥主自來致歉。” 赫連斷毫不理睬,手握刀刃,引鮮血灌之,刀風苛虐,旋風般直卷鬼仙。 啊的連聲慘叫聲中,鬼仙被劈成均勻八塊,骨堡前殘尸滿地。 白烏以扇面捂眼,就知道赫連斷不會賣給他這個面子,夜驚華偏讓他來一試。 夜驚華倒是越活越通透,越活越狡黠。 當白烏得知赫連斷殺入冥界奪魂時,便知事態有些嚴重,擔心他家君主一不小心血洗冥界,好心提著之前盜來的折香盞,去見夜驚華,請冥主大人親自出面,阻一場劫難。 夜驚華剛好自小三生那得了消息,鬼仙搶個方斷氣不久,還未載入冥冊的小水仙,白烏便十萬火急闖入浮空庵,急頭白臉同他說赫連斷的心頭水仙被鬼差拘入冥界,讓她趕緊好吃好喝將人款待一番,再八抬大轎將人送返陽界。 夜驚華稍一揣摩,再赫連斷未曾解氣之前,他還是不出面的好。 萬一魔頭不給他面子,他也不好跟人打一架。 打不打得贏,暫且不說,一旦開打,就是冥界與魔界兩界戰事的開端,以赫連斷的手段及脾性,求和都難,為了一個萬年不死毫無實權的鬼祖宗,搞得兩界不寧,不值當。 鬼仙,前身乃火鍘刀,鍘了不少餓鬼,為冥界立下功勞,然上了壽數后,被怨鬼之氣侵蝕神智,變成個狠戾老色鬼,鬼祖宗的功績刻在冥碑上,又是個老前輩,不好不管,白烏來得正合適,不如由他去跟他家主子說個情。待赫連斷發泄完脾氣,他再出面為佳。 果然,鬼仙被大卸八塊之后,夜驚華領著火麒麟遙遙而來,“赫連君主好身手,可惜我來晚了,未曾一睹君主的好風采。” 赫連斷淡淡瞥一眼皮笑rou不笑的夜驚華,并不睬他,而是解下肩上披風,給領口松垮的蒜苗罩上。 夜驚華與白烏對視一笑,慵懶的步調靠近溫禾,“小水仙,竟是你。” 溫禾忐忑不安打招呼,“冥主大人。” “好不容易入我冥界,受委屈了,給姑娘道歉了。”夜驚華俯身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