撓心 第36節
嚴琛說:“不是。” 葉溫余:“那——” 嚴琛:“我咬的。” 葉溫余:“……?” 葉溫余有點反應不過來,需要消化一下:“你,為什么要咬我?” 還是這個問題,看來清醒的溫余和喝醉的溫余確實共用著一個腦回路。 嚴琛嘴角輕輕扯了扯:“因為心情不好。” 葉溫余:“?” 心情不好,所以咬人? 他理解不了這個邏輯,只好跳到下一個:“那我為什么要給你發照片?” 嚴琛:“譴責我的惡行。” 葉溫余一愣:“譴責?” 嚴琛一本正經:“你說這是留證,以后一定要找機會咬回來” 葉溫余:“……” 葉溫余:“你答應了嗎?” 嚴琛:“我不答應你不肯睡覺。” 葉溫余:“………” 葉溫余稍微在大腦里想象了一下抱著電話跟人撒酒瘋的自己…… 算了,還是別想了。 所以那通不知道時長幾何的語音通話里,都是他在耍無賴放狠話,而嚴琛則是在耐著性子哄他睡覺? 怎么會這樣? 之前明明都是喝醉了就睡覺,什么時候,他的酒品開始變差了? 葉溫余心情又復雜又尷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埋頭認真走路,不敢去看嚴琛。 后者卻不知道是興致使然還是心血來潮,忽然問他:“上次的魔術,還想不想學?” 葉溫余:“?” 芙蓉早就謝得差不多了,沒有花瓣,那就隨手摘一片樹葉代替。 他們停在湖邊漫天細雨中。 葉溫余伸出手,看著嚴琛放慢動作將樹葉夾藏在虎口外側,握住他的手往上翻時,虎口一松,樹葉就跌進了掌心。 原來是這樣。 很簡單的一個小魔術,一看就會。 葉溫余的心思卻沒有專心在魔術上。 他看著兩人掌心交握的手,指尖蜷了蜷,鬼使神差地問:“哄人時答應的話,也算數嗎?” 重點一下都雜糅在一起,他的單核處理器一條一條處理到現在,才處理到這一條 ——嚴琛咬他手了。 那張照片他看了無數遍,白皙皮膚上通紅的牙印,原本只覺得疑惑,現在知道了前因后果,忽覺多了幾分說道不清的曖昧不明。 嚴琛咬他了。 嘴唇壓著皮膚,還留下了那么明顯的牙印。 嚴琛咬他了。 他卻忘得一干二凈,什么也記不起來。 一時惋惜和懊悔一齊涌上來,他忍不住又問一遍:“哄人時答應的,現在也能算數嗎?” 嚴琛抬眼看他。 “怎么。”他聲音有些沉,又有些懶:“現在就想咬回來?” 葉溫余視線略過他的嘴角,又對上他的目光,沒有說話。 嚴琛眼底那點漫不經心在他的注視下散了,眸色沉如雨夜。 “真想咬回來?” 雨水掛在傘面積成水滴從四面往下滴落,水簾像是生根蔓延的藤蔓,將他們圍困在這狹窄一方天地中。 嚴琛的手很干燥,他穿得比誰都單薄,體溫依舊很暖很熱,好像與這個雨夜格格不入,又分外和諧。 葉溫余感受到嚴琛握緊了他的手,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傳遞給他。 聽到雨滴砸在地面的聲音,沙沙,沙沙,有什么預料之外的東西正悄無聲息地在被滋生。 半晌,葉溫余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忽然抽回手。 “嚴琛。”他開口,話題轉換得有些突兀:“我想請你吃頓飯,可以嗎?” 嚴琛眸光微微一閃:“請我吃飯?” “對。”葉溫余認真點頭:“謝謝你愿意來幫我們,我想單獨請你吃頓飯,可以嗎?” 嚴琛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可以。” 葉溫余:“明天?” 嚴琛:“不確定會不會有臨時的訓練安排。” 葉溫余:“那我明天聯系你,如果有別的安排,我們再換時間。” 嚴琛點頭,從他手里接過傘:“我來吧。” 葉溫余把傘交給他,才發現右手有些僵掉。 好險,剛剛差點說出來了。 他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握了握,驅散那點心慌意亂。 無從得知蠱惑人心的到底是秋雨寥寥的暗夜,還是面前站著的這個人。 甚至沉默無言的那幾秒鐘里,一種說不清的心情,驅使著同樣道不明的沖動,讓他差點說出“想要你再咬我一次”的荒唐話。 好在,快了。 他有些心慌意亂地想,再過一陣,應該就差不多了。 - 翌日下午三點,選修下課,葉溫余打開微信,給嚴琛發的兩條消息還沒有收到回復。 教室里的人陸續離開,葉溫余走在最后,撥通了嚴琛的電話。 響了好幾聲,對面才接起來。 葉溫余問:“在忙嗎?” 嚴琛:“在訓新生。” “?”葉溫余沒懂:“你們還要負責訓練新生?” 明德廣場旁的林蔭道,排列整齊的綠皮青蛙看著一臉冷漠的臨時教官在接了個電話后,雖然神色沒有多大變化,但整個人的氣場一下就變了。 嚴琛當著一群人的面帶上藍牙耳機:“幫國防專業的朋友帶兩天軍訓新生。” 葉溫余才反應過來,是延遲的軍訓開始了:“那我現在給你打電話是不是不合適?” “沒事。”綠皮小青蛙們正在站軍姿,嚴琛從最前列走到旁邊:“是不是要說吃飯的事。” 葉溫余:“對,你們訓練安排出來了嗎?” 嚴琛:“出來了,今晚沒有安排。” 葉溫余明白了:“吃南城菜可以嗎?” 嚴琛:“可以。” 葉溫余:“那我一會兒就訂位子……” “報告教官!”突然有道中氣十足的男聲擠進聽筒:“腿麻了!” 嚴琛:“忍著。” 男生:“報告教官,真的麻!” 嚴琛:“再說一句,加訓半小時。” 這下沒聲兒了。 嚴琛收回目光,好一會兒沒聽見葉溫余聲音:“訂位子,然后呢?” “然后把定位發給你。” 葉溫余說完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里多了兩分不理解和試探的味道:“一定要這么兇嗎?” “我不是說你兇的意思,我是說作為一個軍訓教官的立場……” 他斟酌著措辭,卻不知道該如何精準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大概還是他軍訓時的教官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兩年過去了,聽見這種對話仍舊會覺得后怕。 嚴琛:“覺得我對他們太兇了?” 此話一出,齊刷刷的眼神瞄過來,仿佛看見了救贖之光。 葉溫余委婉道:“我只是覺得可以適當體諒一下。” 嚴琛抬眼看著面前大汗淋漓一群人。 大汗淋漓一群人可憐兮兮瞅著他。 過了兩秒。 嚴琛:“原地休息十分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