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昀感覺得出來，李成烈很努力在扮演一個好爸爸的角色。

    從子衿運動會那一天開始，連他一個大男人居然還跟一群小孩子認真起來，還說了，在兒子面前，絕對不能丟臉！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神，到處嚇壞了所有的幼小心靈。

    這是李成烈第一次參加有關子衿在幼稚園的活動，看著那個比小孩子更像個頑童的大男人，真是讓張若昀感到又氣又好笑。

    運動會結束，李成烈因為還有工作要忙，又得趕回公司。之后他每個星期都是北部和南部來回往返，這樣長途的車程，張若昀覺得好辛苦，但是他卻不嫌累，而且他每次一回來，手里都會多一份禮物想要拿來「收買」子衿。

    看得出來李成烈想要改變什么？或是想要彌補什么？

    就好比說是現在，他正在廚房準備晚餐，李成烈偏偏想要湊過來幫忙。這個男人的雙手，平日只會用來敲鍵盤辦公、從來沒做過家事的他，反倒是幫倒忙了，最后還是被張若昀給請出廚房，讓他能夠好好陪著子衿就好，他才可以好好專心做飯。

    又或者是，他在打掃家里的時候，李成烈便會有意無意地靠過來，像是想要幫他分擔家事，看著男人笨拙地模樣，雖然暗自竊笑，但是他覺得李成烈真的還是得從如何拿掃把開始學起。

    再來就是──他每個月迎來的發情期，男人出奇溫柔的像是會滴出水似的，他的身體不再感到疼痛，就連想要標記他之前，還會柔聲附在他的耳畔邊輕聲提醒，好讓他有心里準備，李成烈才敢標記他……

    回到南部老家之后，張若昀找了一份輕松的工作，而李成烈則是不勉強他，雖然話是這么說，但還是會擔心他的身體會不會太過于疲累？

    張若昀淺笑著朝他走過去，習慣性地伸出指尖觸上李成烈高聳的眉峰，試圖安撫盛怒中的男人。

    最后，李成烈還是選擇壓抑住心中的怒火。他生氣的對象其實是自己──因為張若昀的身體會變得虛弱，費洛蒙的氣味變淡，和腺體受到的嚴重影響，甚至很難再受孕，他都得負起相當大的責任……

    那個時候的張若昀只有一個人──一個人生產、一個人扶養子衿、一個人還得辛苦在外頭拼命賺錢，連充足的休息時間都沒有，他卻故意對他不聞不問……

    回想過去，他能明白張若昀當初為什么要選擇離開，也明白張若昀為什么對他隱瞞已懷孕的事實，這一切，全都要怪他當初為什么總是喜歡對他冷嘲熱諷，只要一次沒有酸他一句，心里總是覺得不痛快……之后，究竟是賭氣還是報復，又或者什么也不是，只是不愿意承認張若昀早已經深深烙印在心里的事實。

    既然時間不能倒流，他愿意放下身段，來彌補過去的嚴重錯誤！

    但是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隨著時間一天天靠近，兩人之間像是有道隱形的墻阻隔著彼此的距離，他也說不上為什么？

    李成烈已經不只一次對著張若昀說──「不管他有什么要求，儘管說出來，別老是藏在心里不讓他知道。」

    每次聽見這句話的張若昀，只是對他淡淡微笑，然后選擇沉默不語。

    到底該怎么做，張若昀才會對他說出真心話？

    ※※※

    晚餐結束，好不容易安頓好小的，才走出子衿的房間，就看見那個大的就坐在客廳沙發上，像隻垂著雙耳、垂著尾巴，低垂著頭的大型獵犬──

    張若昀一時忍俊不住笑出聲音，朝那隻「大型犬」走過去。

    「你笑什么？」李成烈苦著一張臉轉頭看著他。

    「你不覺得你改變太多了嗎？」張若昀輕笑道。

    李成烈聞言，瞬間抬頭挺胸，揚起高傲的濃眉──他是知道自己確實在改變，也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改變，但是礙于自傲、礙于脾性、礙于太多的霸氣傲骨──他，又開始打死不承認！

    「有嗎？」李成烈別開眼，嘴硬道。

    「慢一點，別變得太快，我都快不認識你了。」張若昀打趣道。

    同時也讓張若昀心里不禁心想，李成烈的大幅轉變，確實是要時間去適應，不是嗎？

    他也知道李成烈心中的懊悔，但是過去的時間已經造成他身體上的受損，既然事情已然發生，他不想要李成烈總是愁著一張臉。

    雖然已經被李成烈標記了，他其實害怕著，曾經的傷害，到現擁有的幸福時光，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終將是一場空，所以他才不敢跟李成烈提出過分的要求，他覺得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真的！

    「我只是不想要你太累。」李成烈最后還是忍不住說了。「還是……你要不要再回公司上班？」他的秘書位置一直都空缺很久了，遲遲找不到適合的人選，其實又只是不肯承認，他的秘書只能是張若昀一個人罷了！「起碼我可以每天看著你，不會讓你太過勞累。」

    李成烈又突然像隻大型犬，對著他搖著尾巴──

    李成烈真正想說的是，每個星期只能見上一面，如果跟他回北部，不管有沒有回到公司上班，就算不上班也沒關係，只要每天能真實的看到他的張若昀，不再是隔著螢幕看著心愛之人的臉龐，他才終于體會到，原來思念是這么痛苦！

    然而，張若昀聽見李成烈的話，又再度猶豫了……

    看見張若昀的猶豫，李成烈真想打自己的嘴巴，他又開始急了！

    「好吧！我不勉強你。」李成烈柔聲道，然后傾身向前，在張若昀的唇上，輕輕印上一吻，起身，走進房間。

    張若昀輕輕按住雙唇，雖然只是個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卻能清楚感覺得到溫熱還停留在上頭，還有一股暖流正從心底竄升直上，隨著血液傳遞全身。

    男人的轉變，和他的慢慢適應，才讓他漸漸覺得，原來自己是被珍視著。

    這是不錯的改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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