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裁縫鋪 第121節
過了會兒付生玉說好無聊啊,想去買奶茶,也跟著離開了。 在院子里,屠亦真打起了拳,一邊打一邊說:“找到的地址,有我們寄過衣服的。” “有,就證明你們沒找錯,挺好的。”付生玉走到葡萄架下,伸手摘了顆,還沒放進嘴里,光聞著味就酸得面目扭曲。 屠亦揮拳的動作頓了頓:“找到之后,其實也不能做什么吧?” 付生玉偏頭看他:“你說啥?” 專注度不夠練功就是在浪費時間,屠亦干脆收勢不練了:“我是說,對方根本沒做什么觸犯人間法律的事情,找到人也不能做什么,剛才技術員還跟我說,這一趟,其實我們就是來做無用功的,頂多是給個消息讓那對父母去折騰。” 就是折騰,什么人間正義、替天行道,都是假的,各有私心,不過看誰能贏而已。 付生玉剝開葡萄的皮,輕輕舔了口,酸澀的味道充斥著口鼻,一下子甚至感覺失去了自己對嘴巴的控制。 葡萄確實不能吃,太酸,且有股難以言說的苦澀。 等屠亦走過來,付生玉將一顆完整的葡萄遞給他:“嘗嘗。” “付老板,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屠亦看了會兒葡萄,沒有接,“還有,我不吃這個,你酸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吃不下才給我的。” 付生玉笑笑,把葡萄塞他手里:“不公平的只是人,世界還是很公平的,比如說,惡人自有惡人磨,該死的一個都不會少。” 屠亦捏著那顆葡萄:“可是,人的壽命總共就一百年上下,活到壽終正寢,跟沒有懲罰一樣啊。” “那沒辦法呀,種什么樣的因,得什么樣的果,人間的很多事情啊,就跟這葡萄一樣,我們都知道甜的好吃,可想要種出甜的來,需要陽光、土壤、基因、肥料等等因素,缺少一樣,葡萄就是酸的,你覺得那個人現在做的事情該死,可他沒死,就證明,在老天那里,他還沒把自己作到變成一顆爛葡萄的地步。”說完,付生玉吃完了那顆酸澀的葡萄,這一次,沒有被酸到面目扭曲。 因為屏蔽味覺了。 許多事,看得見真相倒也不是什么好事,沒有能力連根拔起,不如難得糊涂。 屠亦靜靜看了付生玉一會兒,握緊手中的葡萄:“那我能去把葡萄打爛嗎?” “不能,”付生玉無奈地沖他笑笑,“人家轉世這一生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完,你把戲臺給掀了,豈不是讓人家下輩子還來這么一遭?且看吧,普通人少有因果報應,不代表沾惹鬼神的沒有。” 說完,付生玉晃悠悠轉身,準備去買奶茶喝喝。 出門剛好在巷子口看到拎著飯盒回來的武方和,跟他打過招呼,付生玉問了他想喝什么口味的,記下后去最近的奶茶店買。 晚上還要忙,付生玉干脆每個人都買了兩杯,問奶茶店要了一大袋冰塊,這樣能放久一點。 技術員把目前排查出來的地址都按照首字母排列好,付生玉回來時他們已經討論過一輪了。 武方和看到她回來,幽幽道:“阿玉啊,我就說你邪門吧,干啥都有你份兒。” 付生玉砰一聲放下冰塊:“我重復一遍,我、不、邪、門!每次都有我是因為我生意做得遍天下!” 一個月訂單都不過千的“遍天下”。 話雖如此,付生玉坐下后仔細想想,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從她接手錦衣裁縫鋪以來,很多事都源源不斷發生,總有人在死去,或者在死去的路上。 尤其完成了吳福春遺留下來的單子后,但凡付生玉接到過定制的單子,好像都會發生點事情,而且…… 付生玉把最近的幾個單子連起來看,忽然發現,這些單子都有一個共同點——吳福春。 作者有話說: 【此章完】 付老板:總結起來八個字“我和我的老六奶奶”(*^_^*) 第一百四十二章 ◎懷疑◎ 除去那些本就是吳福春遺留下來的案子, 其余付生玉自己接到的單子,都或多或少跟吳福春有關。 石白那個案子,本應該是付生玉第一個單獨接單、獨立制作的定制單, 可那也是她接觸道錦衣裁縫鋪另一面后的第一個單子。 本來這個單子可能使付生玉兩眼一抹黑, 卻因為在殯儀館碰上了吳福春的老友讓事情一下子明朗起來。 就像吳福春算好了付生玉會在自己還什么都不清楚的時候接到第一單,隨即去跟殯儀館的入殮師們接觸,這樣他們才可以把第一層規則告知付生玉。 付生玉第二個獨立制作的單子是易雪下的單,本來與吳福春也毫無關系的,偏偏她們殺掉的人曾經在錦衣裁縫鋪購買壽衣。 這一件壽衣的存在,必然會讓警方往廖當祥老家查,付生玉剛好那段時間沒錢, 為了見義勇為獎金跑了過去。 到了之后她相當突兀地見到了自己的雙胞胎姐妹白道袍。 一切都仿佛被人安排好,只等她在某個時間過去。 接著是現在這個為等身玩偶制作衣服的單子, 其實這個單子前期根本沒有吳福春存在的影子,可是當灰紫道袍跟白道袍同樣因為玩偶到達云城后, 幾乎是無可避免地牽扯到吳福春曾經做過的事情。 本來沒有任何問題的定制單,牽扯上吳福春后就慢慢走往了付生玉必須跟親人接觸的方向。 遺書里吳福春千叮嚀萬囑咐, 一定不能相信親人, 眼下這么多事情又一直把付生玉往親人那邊推。 事情走向開始讓付生玉懷疑那份遺書,不是懷疑它的真假,而是它存在的目的。 之前付生玉跟鄒覺說, 她覺得遺書的意思是警告她別相信親人們的話,現在想來, 與其說是遺書的含義,不如說, 這就是遺書的目的。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讓付生玉在遇見親人后保留絕對的警惕心, 不管之后發生多少事, 她一句不信,就可以避免所有麻煩。 可如果一切真的都是吳福春提前安排好的,那她又想做什么呢? 付生玉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吳福春這么大費周章地花十幾年準備這些可能都用不上的布置? 總不能是她閑得無聊給孫女準備的升級試煉吧? 她已經站到了作為人的修為最高點,再練估計就得歸進不是人的范疇里,想來也不太可能單純為了讓她修煉。 無論怎么都想不明白,現在人又在j市,不好在武方和跟技術員的眼皮子底下找到灰紫道袍她們調查,只能先往后順延一下。 思考時付生玉已經噸噸噸把自己的兩杯奶茶喝光了,可是飯還沒吃,另外三人都先吃的晚飯,奶茶只開了一杯,剩下的都在冰塊里凍著。 注意到付生玉喝完了自己的,屠亦悄聲說:“付老板你喜歡的話,可以把我那杯也喝了。” 付生玉摸摸鼻子:“不用了,我剛才是在想事情,我先把飯吃了。” 時間很晚了,四人都是能熬的,目前找到的地址還需要到現場去看過、訪問才能知道地址上住的人到底是不是發布貼子的人。 武方和將地址跟資料都打印了出來,做好筆記明天才能順利訪問。 在歸納的時候武方和注意到一個特殊的信息——有一個地址,付生玉寄了兩次,時間間隔不算長。 過第一遍信息時很多細節都相當零碎,武方和不是那種過目不忘的人,身為刑警他還需要做很多記憶類訓練。 打印出來的資料是屠亦重新排版整理的,那屠亦什么都沒說,又是因為什么呢? 武方和不動聲色翻到后面的聊天記錄,看過后自然發現了這個單子的特殊性,它太過于貼合網絡上的死亡案子了。 這么久相處下來,武方和不想懷疑付生玉,之前幾次到錦衣裁縫鋪查資料,付生玉跟屠亦都沒表現出對這個訂單跟地址有過多的反應。 看著聊天記錄許久,武方和走到付生玉身邊,把資料放下:“阿玉,小道長,你們對這個單子怎么看?” 早就做好準備的付生玉掃了一眼,說:“混娃圈的。” 屠亦接著說:“嫌疑最大的人。” 這個“嫌疑最大”指代的人有些模糊,并沒有加上具體是哪個案子的定語。 付生玉偏頭看他:“怎么說?” 旁邊的武方和也在等他解釋,屠亦看著電腦上各種顏色的代碼,緩緩開口:“他的ip地址能跟發表貼子的ip對應上,而且從他的定制信息來看,明顯對網絡上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解釋很合理,武方和沒從付生玉跟屠亦臉上看出什么來,這兩人常年不做大表情,要想從他們的表情里看出別的東西來,可太不容易了。 武方和輕嘆一口氣:“上回沒有細問是我的錯,要是上回你們說地址眼熟的時候我能多深入調查一下,就不用拖到現在了。” 這話基本等于在給付生玉跟屠亦開脫,明面上是在說自己的鍋,內里意思卻肯定了付生玉跟屠亦不知情。 付生玉自然聽出來了這意思,她沉吟半晌,跟武方和說::“方和,無論這個人背后做什么,他的罪名都無法直接確定下來,我們花費的力氣,只是在求給自己一個交代。” 對方實際上做的事情就是做了些玩偶、在論壇里公布一些真相而已,從人可見的事實來看,他做的事情跟尤凡雅的沒什么區別。 從對方躲避追蹤的技術來看,拿到裴護士的網絡賬號不是什么難事,將來他被性病男人父母告上法庭,別人也只會他倒霉,行俠仗義還賠錢。 聽完付生玉的話,武方和沉默下來,許久之后才說:“我知道,所以找到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是網警管的,等找到人就可以直接移交過去。” 根據聊天記錄,幾乎可以斷定在錦衣裁縫鋪下單的人就是在論壇里發布貼子的人,等天亮之后武方和會去走一趟,確定了信息就轉道去精神病院看看員工。 前半夜安排事情,后半夜技術員跟屠亦都在查論壇創始人相關人員的事情,畢竟接觸到了,加上對方死得離奇,又創立那么個奇怪的論壇,很難說對方不是被謀殺。 現在j市不追究,直接研究判刑,只是因為兇手已經抓到,除非有人□□,不然基本要判刑的人就是那三個直接兇手了。 武方和也只是看到了想順便弄清楚,剛好有個論壇出了網暴引導自殺的案件,之前的創始人就枉死了,而且在創始人死之前,他很精準地把論壇轉手出去。 之前跑去國外都要搞這個論壇,為什么偏偏是自己死亡前轉手呢? 中間的問題檔案里全都沒寫到,刑警部門看守檔案的警員顯然對這個案子也不算了解,只是看過檔案方便索引的程度。 現在要么去找到經手的刑警詢問,要么直接找到兇手問答案。 刑警有可能被騙,自然還是找到兇手審問更靠譜。 早上天剛亮,武方和就跟民警先去了一趟發表貼子的人家中,技術員留在網警部門,有什么問題方便他查資料,付生玉跟屠亦先去公安局辦探視三個兇手的申請。 他們出發早,公安局比較近,付生玉先辦完了看守所探視的申請,只等武方和今天帶證件過來。 武方和跟刑警部門打過招呼的,付生玉才能辦得這么順利,而且武方和作為刑警,本就有權限以調查的名義去探視,只是需要把手續辦好。 加上武方和還想去精神病院,那邊進去是真的要完整的手續申請,有公安部門特批的申請單更容易進去。 跟武方和說一聲看守所的手續已經辦完后,武方和回道:我們這邊已經找到嫌疑人,對方承認了自己是學計算機的學生,有時候看到網絡上那些東西就忍不住入侵一些平臺調查真相,看不過眼的他就會偷偷發在網上。 事情很合理,付生玉卻知道背后不一定這么簡單,于是她打了電話過去問:“方和,你們找到的地址,就他一個人在家嗎?” 武方和應道:“對啊,他是研究生,現在自己在外租房子住,父母也都不是j市的人,怎么了?” “啊,只是想到,他做的那些場景跟玩偶,如果是跟家人一塊住的話,應該無法被家人接受吧?”付生玉找了個理由試圖糊弄過去。 “這個啊,他做程序的挺有錢,租的三室一廳大平層,自己住一個房間,剩下的地方都被他用來擺那些場景跟玩偶,陰森森的,不過我沒看到你做的衣服欸,我問問他怎么回事。”武方和想到這個,又去詢問年輕人,電話沒掛,付生玉能聽見。 話筒里傳來網警的聲音,似乎是在教育年輕人,說網絡不是法外之地,不能無視法律的存在之類的話。 一會兒后武方和問:“小同志,我想問一下,你訂購的玩偶衣服在哪里了?我好像沒見到。” 青年的聲音有點嘶啞,他干笑了一聲說:“那些衣服就是買給死者穿的,我跟紙錢一塊燒掉了。” 聽他說完,武方和教育了幾句封建迷信不可取的話,重新走到安靜的地方:“阿玉,聽到了?” 付生玉輕輕嗯了一聲:“聽到了,要是他直接說是做壽衣多好,那我會謹慎一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