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裁縫鋪 第97節
于是付生玉開始拿顏料涂,剛提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對了方和,聽說廖當祥死亡,易雪跟廖小妹是什么反應啊?” 無論多希望人死亡,那一瞬間,都不應該直接就是高興才對。 武方和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遍筆錄,說:“易雪女士最先看到新聞,她第一反應是慶幸,因為這樣她就有機會給廖小妹一個新戶口;至于廖小妹,她沒有反應,她自閉有點嚴重,對這些事情的感知有一定的滯后性。” 從筆錄來看,兩人的反應都是正常的,易雪有能力又憎恨這種人,知道人死了她確實比起高興,想的更是接下來應該做什么,而廖小妹一直有心理問題,所以她會毫無反應,她的精神世界需要一定時間來接受這個事情。 付生玉想不出有什么破綻,就跟武方和道別了,后面她自己想了想,覺得有問題肯定劉錦已經看出來了,要是劉錦都沒看出來,她這半吊子更不用說了,還是注意那些可能會漏出來的線索比較靠譜。 涂自己寫的案情細節時付生玉又看了一遍武方和描述的內容,她覺得有點奇怪。 就是,有一種劇情鏈接不上的斷層感覺。 好比說看一部小說或者電視劇,上一章主角還談戀愛呢,下一章主角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把對象殺了,作者還表示這是個戀愛小甜餅。 比《羅密歐·朱麗葉》還甜。 付生玉越想越奇怪,她喊來屠亦:“小道長,你看看這些,覺得哪里不對嗎?” 屠亦看了下付生玉記錄的主要節點,他沉思半晌,試著說:“付老板,你覺得……易雪女士那樣的人,真的會帶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回家嗎?” 一開始,易雪她伸出援手,想的是帶廖小妹去檢查一下身體,可她根本沒有帶廖小妹回家的想法,因為她其實已經有個女兒了。 而且,廖小妹是個有父親的人,只要了解過收養法都能知道,有父母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被收養,也就是說,易雪帶廖小妹回家,她要承擔被判定為人販子這個風險的。 在這方面上,國內的律法還沒完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廖當祥一天不死,易雪就沒有任何辦法幫到廖小妹。 就算她能力特殊幫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她有什么理由這么做? 單純可憐嗎? 世界上可憐的孩子去農村一抓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她顧得過來嗎? 付生玉倒吸一口氣:“難怪劉隊長覺得易雪有嫌疑,真的是一箭雙雕。” 剛才武方和提到過易雪更早意識到廖當祥是跟自己丈夫起沖突的人,那誰讓她意識到這件事的呢? 要么她在那天出事的時候看到了或者事后調查過,要么就是廖小妹說的。 根據筆錄,易雪說過丈夫出事當天晚上她和女兒在夜市里逛街,云城夜市那么多,有沒有可能,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剛好走到廖當祥二人起沖突時的那個夜市,然后看到了一切,為了讓丈夫死亡帶著女兒離開去往了第二個夜市制造不在場證明呢? 如果這個推斷正確,后面她再次遇上廖小妹,收留她就順理成章,沒有女兒在,廖當祥死亡的時候一定沒有目擊證人。 不管是丈夫殺了廖當祥還是她自己動手后嫁禍丈夫的,都可以一箭雙雕,證據不足加證據基本指向丈夫且丈夫失蹤的情況下,她就算有嫌疑,警方依舊沒法逮捕她,逃出生天且解決了心頭大患,甚至可以稱一句一箭三雕。 當然,因為監控條件不足,這些東西都只能是猜測,不過劉錦應該都看出來了其中無法連接上的地方,所以他試圖在不讓易雪發現的情況下去調查。 付生玉跟屠亦解釋了自己的想法后毀掉了自己的記錄,繼而說:“如果真是她殺了人,她身上估計會有冤魂,咱們仔細看看,要真是她……” 真是她又能怎么樣呢? 沒有證據啊! 而且,私心里,付生玉很難去舉報她這個人。 易雪跟廖小妹都深受父權迫害,日常就是在心理跟身體的雙重痛苦下度過的,就算真是她們做的,她們也只是用過于極端的辦法來解脫。 屠亦看到付生玉糾結又憐憫的神色,知道她不忍心,嘆了口氣:“付老板,我們沒有證據,所以,一切應該交給警方。” 被查出來,是她們命中有劫;查不出,就是老天都在幫她們。 付生玉緩緩點頭:“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選擇沉默了,無能為力的事情,交給天意吧。” 跟之前一樣,付生玉左右不了結果,更不想去左右,不管是李丹艷還是鄒米,她難以去跟警察說,她們就是兇手啊,因為她們被迫害了,所以想報仇。 報仇,有仇才能報,她們是很普通的女性,沒法在犯罪實施過程中反抗,那時候就算殺了人,也頂多是防衛過當。 可她們沒有辦法,就只能選擇死亡,用另一個世界的規則為親人、為自己報仇,這是她們的無奈,更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的無奈。 作者有話說: 【此章完】 付老板:被動技能——沉默qaq 第一百一十章 ◎綁架◎ 后面幾天付生玉跟屠亦時刻準備著等易雪母女一行過來, 然而她們好像準備回家了。 武方和傳過來的消息是這么說的,她們三人做完筆錄后帶廖小妹回家,發現廖當祥尸體的小區還保留了他的房子。 房子算是廖當祥的遺產, 他交了多年貸款, 還差五年就能還完,現在廖小妹繼承了房子也繼承了這份貸款。 廖小妹沒有丟回家的鑰匙,她回家收拾一些能用上的東西,主要是各種證件,方便后面跟著易雪到隔壁市念書。 那套房子只有六十多平米,兩房一廳,不過廖小妹住的“房間”是其中一個比較小的房間隔出來的, 剩余的部分被廖當祥做成了雜物間。 易雪有自己的陶瓷店鋪,不是缺錢的人, 她替廖小妹還了所有的貸款,然后帶著廖小妹去弄了監護人的身份, 房子就暫時在她這里代管,不過名字已經更改成了廖小妹的, 只等她成年。 警方很可憐廖小妹的過去, 有個愿意照顧她的人大家多少愿意幫忙,扯了個遠房表親的身份給易雪,讓她得以暫時用親戚的身份成為監護人。 當然, 這是廖小妹自己的選擇的,不然她現在得先去福利院登記為孤兒。 辦完一切手續之后易雪就想帶廖小妹回去改戶口, 九年義務教育只能就近上學,她不給廖小妹改戶口, 廖小妹就得回來在云城的初中念書, 到時候她就是一個人。 警方這邊很快收到了火車站的信息, 說易雪三人已經購買了車票,后天離開。 武方和知道后給付生玉去了電話,說明一下情況,讓付生玉別那么緊張盯著這單了,估計要黃。 付生玉沒想到自己獎金可能拿不到,竟然連單子也吹了,頓時痛心疾首:“早知道這樣,她來那天我就讓她定下了!” 兩邊的錢都難以倒賬,讓付生玉有一種無法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悲痛。 “……阿玉,咱們努努力,不用太糾結這一單。”武方和試圖安慰,不過效果好像不大。 就在所有人以為易雪三人應該沒什么動靜就這么回家的時候,她女兒反而失蹤了。 她們出發當天的凌晨三點,易雪打電話給劉錦,說自己女兒忽然不見了,她找遍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想讓劉錦幫她查監控。 那一晚武方和在公安局值夜班,付生玉跟屠亦閑得無聊出城到江邊夜釣,跟武方和說好,如果釣到魚,他們就燉個魚片粥大家一塊吃早飯。 誰知道大半夜的大家都迷糊得不行,忽然來個電話說人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不會莫名其妙消失,劉錦接到電話后直接從家里出來去公安局找人,武方和接到消息后立馬去調監控。 易雪三人目前是暫時住在廖小妹家里,廖當祥的房間警方已經收集過證據,現在拆了封條,可以入住。 她們還把廖當祥的東西都打包了全,之后打算送回廖當祥老家,是以母女三人都住在廖當祥那個大房間里。 根據易雪的說法,她們三個人睡在一張床上,可是半夜易雪起夜,發現女兒就不見了,然后她找遍了房子發現沒有后去查看了大門,去試了下門把手,發現門沒鎖。 也就是說,她女兒可能是主動走出了屋子,又或者說,有什么人,讓她走了出去。 劉錦到達局里時武方和已經把監控調出來,他查看了所有的錄像,發現只有一個新攝像頭拍下了掙扎的易雪女兒——廖當祥被碎尸后小區人心惶惶,物業就加了攝像頭,現在全小區無死角。 沒有死角只是拍攝角度上來說的,如果有人利用遮擋物,比如說大樹、樹叢什么的,依舊能逃過監控。 武方和注意到易雪女兒后來回查看那一片區域的錄像,找了好幾遍才發現有個黑影始終藏在陰影里走,加上大半夜的小區路燈很暗,二十來米才一盞路燈,基本拍不出人形。 要不是易雪女兒自己掙扎到了燈光下,很難注意到。 人如果是自己離開,那就是家庭內部問題,如果是被人綁架的話,性質就變了,劉錦立馬下令出警地毯式搜索小區附近。 監控錄像的時間是凌晨兩點,離易雪發現人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易雪女兒也不是傻的不知道想辦法自救,說不定人還在附近。 大半夜整個云城都處在一種靜謐中,警報聲劃破寂靜的黑夜,聲音被傳送到很遠的地方。 在城區另一邊,付生玉下水摸魚,她其實還想吃螃蟹,只是這季節,想摸到有點不容易。 屠亦坐在岸邊一直往河里下魚鉤,他已經擺上五根魚竿了。 付生玉摸著摸著忽然聽見了城區傳來的警報聲,從河灘上直起身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大晚上還出警,劉隊長他們好辛苦啊。” 聲音其實離他們的位置很遠,他們已經出城,過了江就是另外一個城市。 屠亦收起魚餌,說:“太遠了,我不太能聽清楚,你耳朵是真的好,那我們要過去嗎?” 還不等付生玉回答,她放在岸邊的手機亮了起來,屠亦拿起來一看,道:“是武警官的電話。” “你幫我接一下,我洗個手就上岸。”付生玉應了一聲,忙彎腰洗手洗腿。 于是屠亦接了電話,還打開免提:“小武警官,我是屠亦,付老板在江里呢。” “……”武方和被噎了一下,“你們釣魚還釣江里去了?不是,我不是要說這個,我記得你們在江邊釣魚吧?易雪女士的女兒被人綁架了,看方向,兇手或許會往你們那邊去,小道長你跟阿玉費點心,看到可疑的人就留下,我們這邊會安排人手過去。” 這時付生玉回到了江邊,拿紙巾擦干凈手,踩著人字拖在屠亦身邊坐下:“方和,你說一下被綁架的時間。” 武方和忙回道:“兩點零三分,不過這個時間是易雪女士的女兒被綁架后出現在小區樓下的時間,至于出門,我們在電梯監控里看到了她一點半下樓。” 十幾歲的女孩子一點半下樓,為什么? 那天見到易雪的女兒,她應該并不是個膽子這么大的女生才對。 付生玉皺著眉頭:“我知道了,如果他們沒有交通工具,走兩個小時應該到不了我們的位置,我跟屠亦往回找。” “麻煩你了,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為主,要小心。”武方和叮囑。 “放心吧,一般貨色,來十個我也沒問題。”付生玉輕笑著說。 掛斷電話后付生玉看向屠亦:“來活了。” 要是抓到人,她就有抓犯人的獎金了。 屠亦默默收起所有的魚竿跟跟裝備背在身上,拿不了的就收進乾坤袋里。 另一邊的付生玉則是重新背上箱子,天氣熱,她穿的短裙短衫,拖拉著人字拖,吊兒郎當往林子里走。 兩人進了林子后開始掐算今晚的云城哪里出異樣。 算出來的位置兩人都覺得有點怪怪的,地點并不是武方和猜測的城郊,也不是警方在搜查的廖當祥家小區附近,而是在另一個方向。 屠亦對云城不熟悉,他疑惑地問:“這位置是哪兒啊?” “好像是工地,那塊地應該是準備建別墅小區的,現在只建了幾棟毛胚房,倒是個殺人拋尸的好地方。”付生玉似笑非笑地回答。 道上總有水泥板跟混泥土地基的傳說,城市底下到底埋著多少人,或許連埋人的都不清楚。 兩人并不知道易雪女兒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兇手的,所以掐算的方向只能是今晚云城哪里會出事,卦象指向別墅小區,但不代表人已經在那里。 可能是他們最終會到達那個位置,或者說警方、綁匪以及人質,要在那個小區做個了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