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學，李琎快步去食堂吃飯。就著家里帶的咸菜，他火速吃下幾個饅頭。然后又返回教室學習。

    次日九點多鐘，課間休息時，李琎一如既往埋頭學習。

    “李琎，班主任叫你去辦公室！”

    合上書，李琎去往教師辦公室。

    “你mama給你打了電話過來。”班主任將手機遞給他。

    電話那頭，他mama聲音哽咽，“小琎……”

    李mama的哭腔讓李琎慌了神，“媽，怎么了？”

    李mama哽咽著，語句斷斷續續。李琎依稀聽明白了她說的話。他愣在原地良久。

    “李琎，李琎？”見李琎在發愣，班主任向他揮手。然而此時的李琎根本聽不到班主任的聲音。他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

    耳邊只能聽到片刻之前他mama斷斷續續說的話。

    “……如珠……資助……咱家以后……”

    mama喜極而泣的哭聲，一直在他耳畔縈繞不止。許久許久，李琎從胸腔里擠出幾個字，“我知道了，媽?！?/br>
    班主任注意到李琎泛紅的鼻尖，他問：“發生什么事了？沒事吧？”

    李琎眼角浮現淚光，然而臉上卻帶著笑，他說：“沒事，謝謝老師。”

    對于袁如珠要資助李琎家這件事，吳桂芳和李長貴雙手表示贊成。

    其實他們夫妻倆前兩天也正在尋思著這事兒，沒想到珠珠也有這想法。

    小琎家里太困難，他們夫妻想著現在自己家有能力了，能幫襯幫襯他家，這兩日正琢磨著資助他家的事。不成想，珠珠與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她倆來到李琎家，對臥病在床的李mama說了要資助她家的事后，李mama先是一愣，然后下床，撲通一聲跪在袁如珠面前，“姑娘，我、我……”

    她滿臉帶淚，“謝謝你，謝謝你……”

    “快起來快起來。”袁如珠連忙扶她起來。

    袁如珠不知道，她挽救了李mama的命。李mama一直覺得自己是兒子的拖累。小琎過得這樣苦，都是她拖累的。見小琎過得這樣苦，她時常想一了百了?？捎稚岵坏眯‖Q。

    今年小琎小升初，去念初中后，家里生活壓力更大，小琎也過得更苦。眼看著這幾個月瘦了不少。

    這讓李mama心中一了百了的念頭愈發強烈。她不愿再拖累小琎。

    她已經決定好去死，不再拖累小琎。而就在這時，袁如珠如天神一樣出現，告訴她，她能幫助她家。

    她淚流滿面，語句不成聲，“如珠，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從李琎家走出來后，吳桂芳神色黯然，“她家也真是可憐，唉?！?/br>
    “不過以后就變好了。”袁如珠笑了笑。大步流星回家?；丶液螅谠鹤永锒汗?。吳桂芳問她：“珠珠，中午想吃啥？”

    燒鴨熏魚糟鵪鶉，糖蒸酥酪雞皮湯，胭脂鵝脯松瓤卷……腦中閃過各式各樣的金齏玉鲙。袁如珠托腮細想，“吃什么呢?！?/br>
    “咯咯咯！”竹圈里的大肥鵝拉長脖子鳴叫。袁如珠的注意力轉移到肥肥的大白鵝上。

    她吞咽唾液。眼角余光觸及院子里新曬的花椒，她再次吞咽唾液。思索一番，她拍膝蓋，“中午吃花椒鹽水鵝！”

    “幺姨爹，快來殺鵝！中午吃鵝！”

    李長貴在擦車，聽到袁如珠在叫喚他，他立刻行動去抓肥鵝。

    肥鵝處理好之后，袁如珠用海鹽涂抹整只鵝子。里里外外涂抹均勻。

    海鹽腌鵝rou，大概腌了十分鐘。她把鵝rou放進開水里燙，燙出鵝rou里的血水。

    鵝rou焯成雪白色后撈出來，另起開水鍋，下花椒和陳皮，她撒鹽和花生油調味。接著將整只鵝放進鍋里燒。

    湯汁咕嘟咕嘟，rou香絲絲縷縷地從鍋里爬出來。燒了十分鐘，袁如珠拎起整只鵝，倒出鵝肚子里的水。又重新放回鍋里，繼續燒。

    如此重復倒水又重復燒五次。她拿筷子戳鵝rou。輕輕一戳，rou皮便軟塌下去。鵝rou已經燒好。此時關火，讓鵝rou在鍋里浸湯入味。

    吳桂芳邊洗筲箕邊說：“你姥姥就愛吃鵝掌，你姥姥還在世時，鹵的一手好鵝掌，全村子都饞她鹵的鵝掌?！?/br>
    “幺姨喜歡吃鵝掌嗎？”

    “喜歡?！?/br>
    “那下次我多鹵一些鵝掌吃?！痹缰槟竽笙掳?，“有一種鵝掌的做法，做出來的鵝掌很好吃?！?/br>
    “啥做法？”

    “把活鵝的腳放進熱油鍋里，鵝被熱油燙疼了，它就會跳進水里，讓它在水里跳一會兒，然后又把它捉進熱油鍋里，繼續讓它被燙得跳進水里，反復這樣重復四次，做出來的鵝掌會十分豐美甘甜?！?/br>
    吳桂芳嘶了一聲，“這么殘忍？”

    “是挺殘忍的，但是這樣做出來的鵝掌好吃呀?！?/br>
    這時候，鍋里的鵝浸得差不多了。袁如珠掀開鍋蓋，微黃發亮的肥鵝若入視野。

    鵝rou的鮮美和花椒的椒麻扭成了一股麻繩，緊緊實實地捆綁住吳桂芳的嗅覺。喉眼骨劇烈聳動起來，吳桂芳被香得頭暈目眩，她靠近鍋。

    袁如珠也靠近鍋，湊近聞冒著熱氣的花椒鹽水鵝。

    鵝rou的特點是既肥又甘美，農家養的土鵝最為肥美，燒出來的花椒鹽水鵝肥美而不肥膩，聞之只讓人口水泛濫。她吸溜一下口水，將鹽水鵝取入盤中。

    整只鵝放進盤中，并不改刀。裝盤之后，澆上鍋里溫熱的湯汁?；锪锏臏o鵝添了一層水光。看著更加讓人食欲大增。

    澆過湯汁，撒上芝麻，花椒，最后撒上紅綠蔥頭，花椒鹽水鵝大功告成。

    在院子里掃地的李長貴被香味勾進灶屋。

    從氤氳的熱氣里看進去，看到盤中黃亮的肥鵝，似乎筷子輕輕一碰，鵝rourou皮就剝落下來的即視感，讓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立刻去夾鵝rou。

    果真如預想之中的那般，筷子輕輕一戳，皮就剝落下來，軟耙的rou落于筷子之間。

    rou塊入口，表皮的花椒灼著嘴巴、舌頭和喉嚨，用它的椒香迅速打開味蕾。

    緊接著，酥軟的rou皮溢出來咸咸的油脂。油脂在齒間崩裂的快感讓他舌尖發麻。

    咬破rou皮，略微有嚼頭的鵝rou迸發出nongnong的鮮味，此般鮮味混合著青花椒的椒麻，在嘴里迅速擴散。

    而rou皮里的鵝油仿佛變成一種果凍狀的膜，將鵝rou的鮮美和青花椒的椒香封存在了口腔里。

    李長貴大為震撼。

    花椒鹽水鵝這道菜的特點是返璞歸真。用最少的調料，最簡單的烹飪方法，從而烹飪出鵝的本味。

    袁如珠做的鹽水鵝，真正地做到了返璞歸真。調味適度，火候到家，濾油膩，留鮮美，駐肥嫩，保存住了蘊藏在鵝rou里的天然魅力。

    他用唇舌感受著被鵝油包裹的鵝rou，感受著咸中透鮮，鮮中帶麻，麻中回甘的曼妙口感，隨即長長喟嘆出聲。

    院子里細風習習。袁如珠舀上一碗柴火箜飯，夾了幾塊鹽水鵝，幾塊酸脆的雪里紅，坐在屋檐下，慢條斯理地吃飯。腳邊嘟嘟和小白嗚咽著，圍著她團團轉。

    給它倆丟了一小塊花椒鹽水鵝，兩個胖崽總算消停下來。她咀嚼著微微甘甜的鵝rou，目光落在籬笆外面。

    籬笆外面的大路上，老劉的哥哥劉光宗正挑著菜往前走。

    之前劉光宗周身總像是埋著一層灰，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黯淡。然而現在，他身上那層灰蒙蒙的灰仿佛被清水沖得一干二凈。

    他挑著擔子，臉上映著秋日暖陽。

    袁如珠想，劉光宗大抵是終于想明白了罷。她微微莞爾。

    看到劉光宗，她就想起了糊豆腐。她又饞糊豆腐了。

    作者有話說：

    熬夜肝了一章，花椒鹽水鵝，yyds！

    ps：我的完結美食文：御廚的小飯館[美食]，開局一個路邊攤[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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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花椒鹽水鵝◎

    冷颼颼的空氣打著花園里的花, 花瓣蔫噠噠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林芳菲望著蔫吧的花瓣，微微失神。

    “要是如珠飯館也賣獅子頭就好了, 她家做的獅子頭肯定很不錯。”王太太語氣遺憾，“可惜她家不賣獅子頭?！?/br>
    之前王太太在如珠飯館吃飯時, 詢問過飯館是否可以做紅燒獅子頭，服務員說, 店里只提供菜單上的菜品。王太太很遺憾，但也沒辦法。

    如果能把如珠飯館的主廚挖到自己家里做私人廚師，那她豈不是想吃獅子頭就吃獅子頭了？可惜, 如珠飯館的主廚也是飯館的老板，誰也挖不走。

    腦海里閃過袁如珠稚嫩青澀的面龐, 王太太沉吟, “我女兒要是能有袁老板那樣的廚藝就好了?！?/br>
    其他太太附和：“是啊, 咱們女兒怎么就沒那么好的廚藝?！?/br>
    有一位太太開玩笑道：“要是袁老板是我女兒就好了, 那我肯定都不愿意把她嫁出去了, 我一輩子把她當寶供著，哎，芳菲, 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蒼白？”

    林芳菲臉色蒼白, 像是全身血被抽了個干凈。她起身，“沒事，我先回去了?！?/br>
    “真沒事？”

    “真沒事。”

    “等等, 等會兒不是約好去珍饈莊吃飯嗎？”

    “我今天就不去了，抱歉?！?/br>
    太陽往西邊逐漸偏移, 王太太一行人去往珍饈莊。她們原本打算去如珠飯館吃晚飯, 然而今晚要參加宴會, 沒時間去如珠飯館。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珍饈莊用晚飯。

    珍饈莊是清河第一大飯店。珍饈莊的大廚們比清河國賓館里的國宴大廚還要厲害幾分，故而清河國賓館接待國賓時，有時還會借珍饈莊的廚師去承辦國宴。

    珍饈莊不僅聞名清河，在全國都挺有名氣，是清河有名的標志性建筑。因此，珍饈莊也是是清河城的地標。

    珍饈莊地處于城中心，飯店高低錯落，院落相間，古色古香，每一處都透著中式古典韻味。

    店內，朱紅色的餐桌上，外地食客咀嚼完牛舌，喟嘆道：“珍饈莊，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別人說，來清河不去吃珍饈莊，相當于白來了一趟?！?/br>
    食客的同伴接腔道：“據說真珍饈莊的老板是伊尹的后代，知道伊尹嗎？”

    “不知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