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生疏
(2018年夏) 「啊你回來后有什么計畫?」 「你有工作囉。」 「臺北,那跟星星學校同個地方啊。」 「好啦,我會去接你啦。」 一回家,就聽見哥在沙發(fā)上講電話,還一臉挺高興的,但聽他回覆的內容又不像是跟小涵。 「你跟誰講電話啊?這么高興。」 「魏子澄啊,他大學畢業(yè)要回國了,我本來就讓他讀完大學后自己決定要不要回來。」說到這,哥抬頭看了我一眼,「你介意嗎?」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有什么辦法,這里也是他家我有什么資格不讓他回來。」 每次哥提到他,我就無法延續(xù)話題,上一次見到他已經是三年前了吧,那時他還住在我們家,但我們之間是零互動,他離開之后,家里就只剩下我跟哥,雖然哥常常跟我講以前的事和他的事,但我一點也想不起來,還會跟我現有的印象有衝突,我知道我失意,也知道我會有這種失憶癥的原因一定是因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醒來后我受過催眠治療,想起了我是被強暴的,但意外的是,我并不會覺得那件事有多可怕,他并沒有給我造成陰影什么的,哥說對方是我的朋友,我想原因也是因為這樣,我還是時常懷疑事情是不是沒有那么單純,我看了很多當時的報導,卻發(fā)現那些報導都寫得像小說一樣荒謬,就算用客觀的角度去看也無法感同身受,我問過哥,哥也說記者都夸張了,要我不要看那些。 以前我會常常陷入苦惱,但開始思考后得到的只有一片空白的腦袋,時間久了,我就越來越少去想它了,最大原因也是因為現在的生活忙得讓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事。 休學的那十個月,我一邊打工一邊準備重考,重考考上了臺北的廣電系,我現在在這里過得很好,交到了能愉快相處的朋友,實作課和打工生活也讓我非常的充實。 咚咚咚,砰砰砰,唰唰唰。 巨大的噪音伴隨著我的意識越來越清晰,隨之而來的是從窗簾邊縫隙竄出來的刺眼光芒。摸向床頭柜上的手機、開啟了螢幕,好刺眼,睡前又忘記把螢幕亮度調成自動,瞇著眼瞄了一下時間馬上關上。 才九點嗎,我才睡六個小時啊。 回想國小時,九點就會上床睡覺,長越大會越熬越晚,一但放了假,就無法早睡,下午才起床的話,晚上才是一天的開始,于是就這樣惡性循環(huán),非得在開學前一晚搞個失眠,然后隔天累一天,當天早早睡著,作息就樣快速的調回去了。 洗漱完后,看見哥在三樓的房間忙進忙出,不提我都忘了,那里還有一間房間,其實我對魏子澄的記憶也不是完全空白,記憶里,確實有個人從小到大一起跟我生活,但只不過是存在關于哥的記憶里的bug,記憶中的畫面空了一個位置,那個位置一片空白,經哥的口述,還會有錯亂的部分,我想那個原因那個人,就是魏子澄吧。 「哥你一大早的在干么?」 「喔,魏子澄今天要回國了,會先在這里住一下,然后就會北上工作了。」 哥停下了動作,往我這看過來,「要一起去接機嗎?雖然你不記得他是誰,但還是得熟悉一下吧。」 「不了,我等等還有事。」算了吧,我用想像就能感覺到那個場面會有多么尷尬,要是他突然跟我說了什么以前的事,我卻完全不記得,那空氣會有多么令人窒息啊。 拒絕完哥,他沒有再說話,我轉身時,瞄到了哥堆出來的雜物中有一張相片,我趁哥沒注意拿走了相片回到房間,相片里有四個人、兩男兩女、穿著高中制服、兩個男生穿著西裝外套胸前別著畢業(yè)生的胸花,地點是一間廣播室,我看著相片,其中一個女生是我,一個是魏子澄、另外的男生有點面熟,女生則是毫無印象。 我在準備實習面試時有寫到我在高中有創(chuàng)廣播社的經驗,但那記憶模模糊糊的,我只記得我高二后跟紫薇一起做了社團活動,卻不記得也有跟這三個人一起做過。 我今天是真的有事,我要回臺北面試,大部分的朋友都計劃大四再去實習,但我想說反正我現在也有在打工,花在打工上的時間還不少,那我不如把這些時間拿去做能增加我專業(yè)能力的工作,但事情也不是我想得那么順利,這個暑假我面試了兩家電視臺和一家電臺,都是暑假初期去面試的到現在還沒有通知應該是不了了之了,公司好像真的比較喜歡大四生,差了一年真的會成熟很多,今天要去面試第二家電臺,教授還幫我寫了推薦,要是連這一家都沒上我大概也能任命等明年了。 「你的履歷里有提到你在高中時有創(chuàng)立廣播社,那我想問你在當時有過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或是活動嗎?」 但我想很大的原因是在于,很多面試官都問了我類似這種的問題,但我卻很不自信和懷疑的掰出了一個根本不印象深刻的事情,但能怎么辦,我真的沒辦法想起來,明明我的履歷還有大一跟大二的內容,偏偏都喜歡問我高中的經驗。 于是這次我就把這項經驗給刪掉了,這樣或許就不會再被問這個問題了。 我早到客運站了,我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機響了,是紫薇打來的,這個緣分也挺妙的,重考一年進來后,發(fā)現紫薇跟我都是傳播學院的,雖然她是新聞系,但有很多共同科目都會一起修。 「紫薇啊怎么了?」 「沒有啊,學姊你今天不是要去面試嗎?我剛剛去暑修,教授叫我給你打個氣。」雖然現在是同屆了,但紫薇還是會習慣性的叫我學姊。 我笑了笑,教授大概是怕他寫了推薦我還沒上會丟臉吧,「喔,謝啦。」 「學姊你怎么聽起來這么的憂鬱啊?」 「還能因為什么,當然是因為被刷了三次啊。」 「是面試后被刷掉的嗎?」 「嗯。」 「你被問了什么問題啊?」 「高中的社團有沒有印象深刻的記憶,但我想不起來。」 「那你怎么不來問我?」 「沒關係啦,我這次把那個刪掉了。」 「蛤,教授不是說那個經歷很加分嗎?」 「但我沒記憶這樣不就跟造假一樣嗎。」 「好吧也是……但學姊,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去廣播社嗎?」 「為什么?」 「學姊你高一圣誕節(jié)的時候辦了一個叫做《那些你說不出口的話》的活動對吧。」 「有是有,但你怎么知道?那時候是我高一的時候欸。」 「那時候有一個留言,是有個想去經紀公司徵選但卻因為長相而感到憤世嫉俗的女生,學姊你挑中了她的留言,還給她點了iamthebest這首歌。」 「好像有點印象。」 「那個人是我姊姊喔,她說雖然你很簡短的給了她回覆,但你的聲音和語調她聽了感到特別的溫暖,后來她去報名了徵選,也用iamthebest編了一首舞,雖然她沒有被選上,但她現在還是一直很自信的在做喜歡的事情。聽完我姊姊說,我就很好奇改變姊姊的那個聲音到底是怎樣的。」 客運在這個時候來了,我匆匆的掛了紫薇的電話,接著在漫長的客運路途中思考著紫薇告訴我的那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