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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盛夏,即便是臨近傍晚時分,空氣都還是炎熱,夕陽在山頭僵持了很久都不見落下,額頭細汗粘黏額發,背后馬尾搭落的地方,衣服都被汗水浸濕,李青柳難得沒有挽著李月亮一同走,大概是她也覺得兩個人走太近會熱,于是空出了一掌的距離。 到了李越亮所在的村口,他回頭向兩個女生揮了揮手,對上李月亮視線的時候,看著她的臉龐溫柔地笑著。大概是天氣熱,李月亮兩頰都紅紅的,也站在原地笑著朝他揮手。 看見李越亮走進了他們村的村道上,背影漸遠,李青柳收回視線同李月亮網簽走著,但是一直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下,一會兒后才抬頭側過臉去看著李月亮的側臉,眉頭似有微擰,眸光有些復雜的思緒,唇瓣張合地碰了好幾下后,她才輕聲喊了一聲李月亮的名字。 李月亮抬眉,應聲看她,表情淡然,眸光清澈,眼睛注視著她,很認真的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這一年里,李月亮沒有以前那般自閉,跟村里同齡人交往也多了起來,因為學習的事情,李月亮和李青柳有空檔的話也會找李越亮一起探討學習,不過通常都是他們去李越亮家。 李越亮家旁邊有一棵很大的榕樹,家里的房子有一邊是土磚砌的老房子,一邊是紅磚的水泥的新房子,聽說當初李越亮爸爸死后工程隊有給他們家補償款,本來打算用那筆錢砌磚房的,可是才砌了一半,他mama就帶著剩下的錢離開,再無音訊。 后面是爺爺自己慢慢把砌了的一邊做好,用籬笆圍了個院子,將兩棟房子圍在了里面,院子里,爺爺還做了一個石桌,正好方便他們學習看書。 李青柳一直覺得李月亮應該是她們村里活干得最多的小孩,但是偶爾尋到空檔,李月亮便會去找李越亮溫習功課,李青柳和李國宇他們看到好幾次后,也加入了他們的學習小組,李青柳是想提高自己的成績,而李國宇和李江華兩個只是想抄作業。 村里人看到他們兩個待在一起的時間次數多了,不知道怎么就傳出一些不堪的話語,上次回家李青柳mama突然問李青柳跟李越亮有沒有什么關系的時候,把李青柳嚇了一跳,聽到李青柳說沒關系之后松了一口氣叫她少去他家。 落魄潦倒的家庭,只剩下一老一小的兩個男丁,女孩子多進出幾次,流言就空xue來風的傳起。李青柳從她mama口中聽到那些背后村民嚼的舌根,氣得臉都紅了,義正言辭地和她mama說要她別跟著造謠。 李青柳mama一邊干著活一邊不以為意地說道:“一個小女生總是去人家,自己都不注意還怕別人傳,說不定真有什么呢?” 看著mama明明什么內情都不知道,但是卻一臉漠然的去評價甚至給別人下定論,面色還一閃而過嘲諷的笑,眼底都是鄙夷的光,李青柳突然覺得心里堵得慌,臉上明顯帶著氣憤的情緒一直緊盯著她mama。 “她自己都不要臉,你替她害什么臊。”李青柳mama直起身,眸光冷漠似掃了她一眼,有些許警告的意味,開口道:“你可不能和她一樣,要是讓我聽到點什么東西,你也別在這個家里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李青柳雙手緊握,肩背繃直,下唇被她咬了一個淺淺的齒痕,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瞪出別的情緒,很顯然沒有,反而被對方眉頭一皺地朝她稍微厲聲地喝了一句。李青柳氣得臉都脹紅,眼里泛了淚花,但是她mama的各種舉動也讓她知道,所有的反駁對于他們這些外人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們早就在背后有了定論,抑或是他們在乎的只是一種背后談笑取樂的談資。 “怎么了嗎?”李月亮見李青柳只是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后就沒有下文了,轉頭安靜地望著她,詢問道。 夕陽下,她的皮膚也踱上一層金黃,從來沒有修剪過的眉毛卻比那些特意畫眉勾勒的形狀更加的整齊好看,睫毛很長,盛著細碎的夕陽余輝,在眼瞼下,映出濃密的陰影,眸光安靜、隨和,如山頭的夕陽,在黃昏的暗色之中沉靜淡然。 李青柳突然覺得鼻頭有些發酸。 在不由自主地吸了一下鼻子后,她回過身,撇開連快速地眨幾下眼睛,把那種酸澀的感覺眨下去。李月亮見她還是不回答,伸手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深呼吸了幾次后,李青柳扯了個笑臉回頭,手挽上她的手,勾起唇角笑說:“沒什么事,就是覺得你名字好好聽。” “月亮、月亮。”李青柳低聲地重復了幾遍她的名字,目光在她臉上都轉了一遍,說:“月亮,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纖塵不染。” 所有的流言,只不過是水底污泥,不可沾染高天之上。 李月亮笑了笑,仰頭看向天空,雖然還未完全天黑,天邊一角也能看到一個月亮的虛影,在這個時刻,是不是可以算是日月同輝。 昏黃的光芒在眼底柔散,眨眼的時候,睫翼似乎把這些光芒收藏進了眼底,李月亮偏過頭朝李青柳微笑,說:“希望我們都能成為月亮。” 獨立、沉靜、溫柔,能夠拂照所愛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