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海羽因為重逢而喜悅時，鱗叔叔從mama的房間下來。我隱約看到鱗叔叔發(fā)呆的神情。

    「叔叔，mama還好嗎？」我問。

    鱗叔叔回過神來，露出不自然的微笑。「小楓別擔(dān)心，你mama她很好。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而已。」

    他看到我身后的海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過只有一瞬間。

    「原來如此，難怪……」鱗叔叔說這句話時，眼睛是看著海羽的。

    「叔叔，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沒放過叔叔的眼神，我趕緊接著問。不知道為什么，有種感覺是當(dāng)叔叔離開我家后，我就再也沒有機(jī)會問了。

    但叔叔什么也沒說，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看來，我們家和你們家真的有很深的緣分。」

    他只說了這不知所云的話后，就回去了。

    ＊

    我守在母親的床邊，聽著她溫柔的呼吸聲，我回想起小的時候還住在小木屋時很喜歡跑進(jìn)來mama的房間找她玩耍。每當(dāng)我開門時，母親總是坐在梳妝臺前閱讀，而房間的另一個角落，爸爸總是坐在茶幾旁的椅子上對著我敞開雙臂，而我也會興沖沖的往那個人的方向跑去。以前這個影子是模糊的，現(xiàn)在或許是基因覺醒間接解除了過往的記憶封鎖，我對那段印象變得特別清晰。

    自從搬到這里后，母親的房間擺飾還是和以前一樣，我看著現(xiàn)在空蕩蕩的房間，想起了那時候的溫暖，不禁紅了眼眶。我站了起來，母親的柜子上、床前、梳妝臺甚至小茶幾上都有一張爸爸的照片。可想而知母親對父親的思念。

    「小楓，你在哪里?」母親的驚呼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馬上跑到她面前。

    「我在這里，媽。你睡著了，剛才鱗叔叔和鱗阿姨扶你上來的。」我盡可能保持冷靜，但我知很怕mama又突然昏過去。

    「這樣啊……不好意思麻煩他們了。」

    mama握緊我的手，感覺到mama溫柔的觸碰，我很想主動開口跟她說我都知道了，所以不用隱瞞，把事情都跟我說，但我不知道怎么開口比較好。

    「那個男孩……應(yīng)該叫海羽吧，他還在嗎？」mama凝視四周，緊張的問。「對不起，我想我剛才的反應(yīng)一定讓你嚇壞了，但我真的沒想到我會再見到他。」

    「他還在，媽。剛才你睡著的時候他有跟我說了一些事，關(guān)于爸爸的。我們互相交換了一些記憶，所以我?guī)缀醵加浀昧恕！?/br>
    「是嗎？」mama坐起身，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比剛才還要平靜了。從她的床上坐起身可以直接從旁邊的窗戶看到大海，她輕輕推開窗戶，讓夜晚的風(fēng)吹進(jìn)來。

    「我還記得我們剛搬家的時候你一直問我關(guān)于爸爸的事情，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明，那時候你年紀(jì)還小，而我自己也還沒準(zhǔn)備好面對。」mama摸摸我的頭，回復(fù)到以往的溫柔，她溫柔的眼神同時也包含著悲傷。

    「我可以請海羽進(jìn)來一起聽爸爸的事嗎？」我想起海羽還在客廳，這樣好像不太妥當(dāng)，更何況，爸爸的去向現(xiàn)在只有mama最知道。她點點頭，我去外面把海羽拉進(jìn)來，他尷尬的入座后，mama拿起梳妝臺上的照片，看著我們兩個，笑著說：

    「你們兩個坐在一起的模樣讓我想起你們小時候，那時候海羽也是差不多五、六歲，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青少年了。

    我和你父親的相遇就是在這座島上，你爸是轉(zhuǎn)學(xué)生。我和你爸成為同學(xué)，他冷淡的態(tài)度一開始讓我感到不可思議，但他總有一種特質(zhì)吸引我注意他。」mama看著照片邊笑著回憶。

    「爸爸在年輕的時候是冷漠的嗎?我記得他在我的印象里是個很溫暖的人。」我忍不住插嘴道，被身旁的海羽輕輕捏了一把，我注意到他很認(rèn)真的在聽故事。

    「我相信溫暖是他的本質(zhì)，雖然我也是后來進(jìn)一步和他相處后才知道的。他一開始對我很冷淡，但我注意到他總是有貼心的舉動，雖然霸道了點，但不勉強(qiáng)我。我想就是他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吸引了我吧。即使知道他是人魚，我也不害怕，這點跟現(xiàn)在的你幾乎一模一樣。

    高中畢業(yè)后，我就獨自離開小島，出海去探險，那時你爸也在一旁，我們就是這樣相處后才結(jié)婚的。婚后我自己在附近的無人島上蓋房子，房子離海很近，雖然你爸放棄了人魚的身分，但我希望他還是可以就近看看他的故鄉(xiāng)。而他也介紹海羽給我認(rèn)識，之后就生了你，我們一起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

    某一天，海羽來找他，因為海里好像遇到麻煩，他必須去一趟，他承諾我會平安回來，我雖然擔(dān)心，但也只能讓他去。他乘坐一艘木船出航，我看著他的船越來越遠(yuǎn)，心里的不安也逐漸加深。等了好幾個月他都沒有消息，直到海羽回來帶來那封信，我才知道他已經(jīng)不在了。」

    「那陣子有些人類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聚落，他們想要把我們抓去做實驗。」海羽默默開口，語氣中充滿緊張的情緒。「海巫告訴我爸爸有能力阻止這件事，要我去找他，那天現(xiàn)場一片混亂，我本來想一定要把他平安帶回去，但混亂中我被重物擊中，失去意識。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戰(zhàn)亂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海平面上恢復(fù)寧靜，我從海城里的氣氛得知有些人喪生了，但我不知道是誰。海巫此時交給我一封用瓶子裝的信，要我?guī)Щ厝ソo你們。我也跟你們一樣，在拿到信的當(dāng)下才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

    「我很明確的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但我那時克制不住自己，只能選擇逃避。」mama看著海羽，眼神中充滿了憂傷。她伸手摸摸海羽的頭發(fā)，突然的舉動讓海羽先是因驚嚇而警戒，隨后慢慢放松身體。

    「媽，這些事情我明明有印象，不是很深刻，但有記憶。我記得爸爸的懷抱、他溫柔的聲音，但是為什么我卻想不起全部？」

    「我還沒有說完，當(dāng)時我?guī)е惆峒遥m然我私心想遠(yuǎn)離大海，但我還真不知道要去哪里。那時多虧你鱗叔叔，他主動來找我，希望我回來島上。我以為日子久了，我對你爸的思念就會變成回憶，但是某天，我?guī)е愫托∫淼胶＿呁鏁r，你在巖石上跑來跑去時不小心滑倒掉進(jìn)水里，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你的身體起了變化－你變成了人魚。我那時很緊張，趕快將你抱起來遠(yuǎn)離海水，雖然人魚的模樣離開海水后就消退了，我還是很害怕。我不希望你變成人魚，然后離開我。同時我也很擔(dān)心看到你變成人魚的小翼會說出去，鱗叔叔建議我找了島上的巫師給你和小翼施了咒語。小翼忘記你掉進(jìn)海里變成人魚，而你則被封印了人魚的基因，同時也封印了爸爸身為人魚時的記憶。」

    mama一口氣說完一大串話，才停下來喘口氣。彷彿一停下來就沒有勇氣再說下去似的。

    「但是……我好像知道得太晚了……」我忽然覺得身體變得沉重，把袖子捲開來看，發(fā)現(xiàn)手上又出現(xiàn)龜裂的痕跡，而且乾到出現(xiàn)深邃的疤痕。

    mama看到我的手變成這樣，二話不說將衣櫥里的酒瓶拿出來，倒在我的手上。冰冰涼涼的感覺從手上竄入我的身體中，手上的龜裂逐漸復(fù)原。mama松了口氣，我感覺好多了，看著mama手上的酒瓶，我驚恐的指著它。

    「媽……你該不會給我喝酒吧？」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開玩笑？」海羽笑著虧我，mama也忍不住被逗笑了。

    「這是海水，用酒瓶裝只是因為小時候你亂翻我的柜子，怕你看到水會覺得奇怪。」

    那看到酒瓶就不會起疑心嗎？我心里忍不住吐槽，海羽在一旁哈哈大笑，我瞪著他暗示他不要太超過，現(xiàn)在被知道身分之后也不避諱讓人知道他會讀心了。

    「你剛才說……島上的巫師？所以島上還是有巫師的是嗎？」海羽收起笑臉，認(rèn)真的問。

    「如果可以在陸地上找到巫師，或許就有辦法直接讓小楓可以有選擇，不一定要回去海中。」他補(bǔ)充道。

    「我確定島上有巫師，但我不知道他是誰。我當(dāng)時去找他的時候他就在后山的石像旁，但他蒙著臉，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這樣也好，我記得島上的傳說－會巫術(shù)的人都是怪物。一旦被其他人認(rèn)出來，他在島上應(yīng)該也不好過，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幾年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島上。」mama搖搖頭說。

    我偷偷觀察海羽的表情，他的表情略顯哀傷，但我不確定他的哀傷是因為還是找不到陸地上的巫師而沮喪，還是因為mama最后一句話而傷到了他。他欲言又止，我突然驚覺他想說的應(yīng)該是下午對小翼說的論點。我朝他搖搖頭，還沒確定的事情還是先不要說出口會比較妥當(dāng)。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我好奇的問。

    mama將酒瓶放在一旁，輕輕的抱住我，拍拍我的背、撫摸我的肩膀。

    「只要用心找，就會找得到。這是你爸爸教我的，我很不想讓你離開，但總有一天，你還是會面臨到選擇。不管你是如何選擇，我都會愛你。」

    mama緊緊的抱住我，我也用力的回抱著她，我希望我的離去不要讓她太難過，但我離開后她就只剩下一個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到島上，想到這里我的內(nèi)心就更加難過，但身體又開始逐漸乾裂，催促我趕快回到大海。

    「到海里后，就當(dāng)作是場旅行。」mama放開我，摸著我的頭發(fā)。「你爸還說要帶我去他的故鄉(xiāng)看看，結(jié)果一次都沒去成。你就代替我好好享受這趟旅行，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

    看著mama意志堅定的模樣，我再一次緊緊擁抱mama，嘴里喃喃的承諾：

    「我很快就會回來，不要跑太遠(yuǎn)讓我找不到。」

    ＊

    道別mama后，我走出家門，回頭看著房子若隱若現(xiàn)的微光，我的心情非常復(fù)雜。海羽站在我身旁同樣看著這棟房子，但不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情和我是不是一樣的。

    「小楓，現(xiàn)在有時間嗎？」鱗叔叔站在他家門前叫喚我。

    「鱗叔叔，剛才謝謝您這么照顧我媽。」

    「沒事沒事，我們以前是同學(xué)嘛。」鱗叔叔露出爽朗的微笑。

    叔叔的這句話應(yīng)證了我的猜測，照這樣說來，鱗叔叔也知道爸爸的事情囉？我感覺到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

    「叔叔，那您知道……」話才剛開頭，我的手傳來一陣痛感。

    我皺著眉轉(zhuǎn)過去瞪了海羽，卻看到他對我微微地?fù)u搖頭，彷彿我即將問出口的事情很棘手。

    「怎么了？」鱗叔叔察覺到我們怪異的反應(yīng)。我連忙搖搖頭，要他別擔(dān)心，順便把海羽推出來當(dāng)擋箭牌，說要送他回去道別了叔叔。

    ＊

    「你剛剛干嘛這么用力握我的手？」往海岸走的路上，我問海羽。

    「我在他身上感覺到一種魔力。」海羽靜靜的說。

    「難道，是媽說的島上的巫師？那你剛才怎么不讓我問完？」我又驚又喜，停下腳步看著他。

    「那是陌生的魔力。」他又說了，但什么也沒有解釋。

    現(xiàn)在是怎樣，我瞪著海羽。他突然話變得這么少讓我有點生氣，明明大家都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說出來是怎樣。

    「你別急，在不能確定這些人是否能給你幫助前，不能擅自告訴別人你的身分。這是為了保護(hù)自己。」海羽嘆了口氣，伸手過來拉著我往前走。我聽到自己的皮膚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

    就像東西碎掉一樣。

    海羽抬頭仰望天空，看到一輪漂亮的滿月，他瞪大了眼睛，露出笑容。

    「說不定你很快就可以回到陸地。」

    「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我爬下巖石，站在他身旁。

    「滿月的時候，魔力最強(qiáng)。所以或許你可以很快就回到陸地。」海羽解釋，接著縱身一跳，跳入海中。

    我看著逐漸上漲的海平面，那個吵雜的噪音依然夾雜在波浪聲中，襲擊我的耳朵。我忍著頭痛閉上眼睛，嘴里重復(fù)念著：要接受、不要抗拒。漸漸地，我感覺那股頭痛舒緩了不少，而我的身體也比較舒服了。

    「小楓！！」忽然有個聲音傳來，我回過頭，看到小翼正快速往這邊奔過來。

    他快步跑向我的方向，等到距離不到二十步時，我注意到他手上拿著一把三叉戟。此時海面突然急速上漲，海中的浪潮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猛烈，它打壞了我站立的巖石，我的身體被一股力量給拖離岸邊。

    「小翼，不要過來！現(xiàn)在漲潮，海水位置比你知道的還要高。」我大聲疾呼，希望能讓他放慢腳步，但我也不知道我的聲音有沒有傳到他那里，因為海水無情地將我覆蓋在水下。

    此時，我感覺到我的身體正在產(chǎn)生變化，一股溫暖的白色光芒包圍著我。我的雙腿正從股間被黏合，而我的手臂也浮現(xiàn)了一片一片閃閃發(fā)亮的鱗片。我除了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變化外，我看到天空的滿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它高高掛在我上方，彷彿這些白色的光芒都是因為滿月的力量，同一時間，我看到小翼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

    小翼縱身一跳，在月光的照射下我看到他手上的三叉戟發(fā)出黃色的光芒，奮不顧身的躍入海中。發(fā)出黃色光芒的三叉戟在海中顯得特別明亮。

    「小楓！別走！」小翼吃力的朝我靠近，而我同時聽到他腦中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嘴巴好像還在喃喃自語些什么，但我聽不清楚。為了聽清楚他想說什么，身體不自覺的往他的方向游去，卻發(fā)現(xiàn)我只能用腰部去移動，我的腿已經(jīng)被魚尾給取代，我的魚尾在海水的泡沫中顯得格外亮眼，那種顏色介于天空和海洋之間的藍(lán)色，有如寶石般的美麗，但不知道是不是還不習(xí)慣的關(guān)係，游起來非常吃力，就像身體被鉛塊綁住似的沉重。

    我盡了全身的力量試著離小翼更近一點，但從海底不知道為什么竄出了一道道的水柱，成了我和小翼間的阻礙，小翼游到我面前，只能勉強(qiáng)碰到他的手。

    「小楓，你留下來，我們家有魔法，我爸說這支三叉戟有魔力，也許可以幫你。所以，你留下來好嗎？」小翼在腦海中想著。

    聽到小翼的話后，我忽然感到一陣喜悅。看著小翼的臉，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不想和他分開。同時也想起了之前小翼告白時的情況，我忽然很后悔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這份情緒。

    我不想和他分開。腦袋里浮現(xiàn)了這個念頭，我想碰觸他、我想跟他回去，但我們之間有股強(qiáng)大的力量一直在阻撓我們。

    「小翼……我要跟你回去。」我伸手想從水柱中穿過去，但水柱的力道太強(qiáng)，根本沒有辦法順利穿過去。

    「小楓，你后退一點。」小翼說。我看到他手上的三叉戟發(fā)出了黃色光芒，連忙往后退了一點。

    小翼揮動他手上的三叉戟，一道黃色的能量朝我眼前的水柱而來，產(chǎn)生強(qiáng)烈的碰撞，那種碰撞讓我整個身體都被震懾住。但眼前的水柱沒有變?nèi)酰兊酶保以絹碓娇床磺逍∫淼哪印．?dāng)小翼揮動手上的三叉戟想再次發(fā)動攻擊時，海羽介入我們之間，手向前一揮大型漩渦朝小翼的方向撲過去，將小翼捲回海岸上。

    我對眼前的狀況沒辦法反應(yīng)時海羽用極大的力量把還處在驚嚇狀態(tài)中的我給拉入深海中。

    「海羽……為什么？小翼說他可以幫我……」我掙扎著要脫離海羽的手，但他就像鐵了心執(zhí)意要把我?guī)У胶５姿频模耆焕頃业慕泻啊Ｎ也煌５耐Ｃ嫔峡矗瑒偛诺乃恢螘r早已消失，剩下空蕩蕩的海面恢復(fù)了平靜。

    等到下潛好一段路后，海羽才停下來，臉色微慍。

    「你在那邊太危險了，我剛才不是才說過，來路不明的魔力可能會讓情況更糟，他身上也有這種魔力。」

    「但是你也不能就這樣把小翼給沖走啊，要是他撞到石頭受傷了怎么辦……」

    海羽回頭看了看平靜的海面，說：

    「不用擔(dān)心，我剛才有看到在我施法時有注意周遭，他不會受傷的。現(xiàn)在，你只需要擔(dān)心你自己就好。」

    我怒視著海羽，我聽到我的心臟急躁的跳動著，除了對現(xiàn)況的不安外，我也很想回到海面上去看看小翼的狀況。

    海羽抓著我的手，面色嚴(yán)肅的對我說：

    「不管怎么樣，你已經(jīng)蛻變了。你現(xiàn)在的身分不能隨便靠近人類。而且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你mama，我要保護(hù)你。所以不管你對小翼抱著什么樣的感情，我都不會允許你冒險上去。」

    看著他嚴(yán)肅的表情，我的耳中第一次聽到來自他內(nèi)心的聲音：不要上去，至少現(xiàn)在不要。

    我放下想要前進(jìn)的動作，我不知道該怎么描述我內(nèi)心的感覺，好像有種沉重的石頭壓在我的胸口上，雖然身體的變化讓我在水中比以往舒適，但心中的某一塊角落的空虛卻令我更加難受。

    海羽游過來拍拍我的肩膀，我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服飾變成了我從來沒見過的模樣。我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身上也沒有任何東西遮住我的胸部，這么赤裸對我來說還真是奇怪。海羽的上半身更是沒有衣物，裸露的上半身露出長期游泳而鍊出的腹肌，更奇妙的是，我注意到我的身旁有著像毛發(fā)的東西隨著海浪而飄動著。

    「我還有頭發(fā)？！」在我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周圍還有頭發(fā)后，胡亂抓著自己的頭，確定這些毛發(fā)是長在我頭上。

    「恩對，你還有頭發(fā)。」海羽似乎很難接受我的情緒變化如此快速，在一旁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安慰我。

    「我以為……天啊，這真是太奇妙了。」如果現(xiàn)在有鏡子，我還真想看看現(xiàn)在的自己到底變成什么樣子。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的頭發(fā)沒有蛇頭，不會變成梅杜莎。

    「你這樣想絕對會冒犯到梅杜莎，幸好她人還蠻好相處的。」海羽嘆了口氣，往海的某一處游去。「走吧，我?guī)闳バ∥荩屇愫煤每纯醋约旱臉幼雍笤偃ズ３恰！?/br>
    雖然剛才的體驗讓我有些恐懼，但當(dāng)我越自由的深入大海，發(fā)現(xiàn)自己看得比以前更清楚時，我的心情還是澎湃了起來，那些美麗的珊瑚、熱帶魚即使在夜晚，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還是跟白天時看得一樣清楚。海羽帶著我回到上次在暴風(fēng)雨中救了我的小屋，屋內(nèi)的擺設(shè)和上一次來的時候差不多，還是一樣那么整齊。

    海羽熟練的用咒語點起了一小盞油燈、到屋內(nèi)后便開始收拾東西，我好奇的盯著這棟他上次說只是出差用的房子。突然瞥見身旁有一個黃銅盤，我好奇的拿起來東看西看。映入眼簾的除了亮麗的黃銅色外還有一個黃銅色的自己映在盤子上，模樣看起來跟以往沒什么不同，唯獨一對尖銳的耳朵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照著黃銅盤耳朵的位置摸了摸自己的，我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已經(jīng)長到頭發(fā)以外的地方，而耳朵的后方還有一點點的魚鰭，彷彿在暗示著自己的身體構(gòu)造已經(jīng)不如以往。

    我收起驚嚇的情緒，故作鎮(zhèn)定地將黃銅盤放回地上，當(dāng)視線又轉(zhuǎn)到前方時，瞥見海羽忍耐不笑出來的蠢臉。

    「看什么看？」想起自己剛才的行徑已經(jīng)被這個男人看得一清二楚，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比較恰當(dāng)。

    「這是人類偽裝的方式嗎？」海羽露出玩味的眼神，輕輕靠在床邊看著我。「看起來真的很好笑。」

    我瞪了他一眼，注意到他背上的背包。「你要出遠(yuǎn)門嗎？」

    「我這次到陸地上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你，既然你暫時不會回陸地，那我的任務(wù)也告一個段落了。」

    他說完后，逕自打開窗戶游了出去，我歪著頭看他的背影，該說他的世界是單純的，還是很有心機(jī)的……如果他一開始就是抱著監(jiān)督我的想法接近我，為什么還要把他們世界的秘密告訴我……

    「我說你還要胡思亂想到什么時候？我跟你說，滿月的時間只有幾天而已，而這段時間下施的魔法魔力最快生效，如果你還想拖拖拉拉的到時候晚回去你不要在那邊哭喔。」海羽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游回來，但距離沒抓好，回頭時離我的臉不到五公分的距離，我的臉?biāo)查g脹紅，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也困窘的往后退一點，不知所措的東張西望。

    海羽沒有再說話，逕自往海底游去，我往海平面上方探去，我頭上的海面看起來很寧靜，大海或許就是這么神奇，什么樣的事件發(fā)生后不久，總能快速安靜的回復(fù)平靜的原狀。我深吸一口氣，身體用力一蹬，讓自己的身體自由擺動，跟著海羽往深海潛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