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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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塵的語氣似有要將往事翻篇的意味,蘇緣沒有去握他的手,“一會兒還要拍攝,就不和你敘舊了。” “好,再見?!?/br> “再見?!?/br> 蘇緣往里屋走去,她的步伐很慢,一聲“緣老師”傳來,她迅速閉上眼睛,調(diào)整自己剛壓下去的難受,“怎么了?”她演著自然,卻是刻意的姿態(tài)。 “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我那兒,不止有賽車,還可以坐直升飛機呢。” “嗯……好?!?/br> “滑雪也可以!” “好……”蘇緣沒再聽他說后面的話離開了,他說,“你不是很愛滑雪嗎?……” 蘇緣找了個角落持續(xù)深呼吸,這不是她期望的再次相見該有的畫面,幾年前她想過張一塵從遙遠的國度回到自己的身邊,帶著戒指和諾言,但是沒有。她還想過會不會是一具骸骨從遠方運回來,不幸的事也并沒有發(fā)生。如今他們只是最熟悉最友好的前任關(guān)系。 “緣姐,你沒事吧?要不我讓知意來接你,你去她那兒休息休息?” “不用了子凝,我還行的。” 恐怕不太行了…… 回酒店之后,蘇緣的腦海里電影般的重現(xiàn)著一幕幕畫面,難過的、快樂的,竟全是張一塵的笑容,在每一個時間段,充斥著她的大腦…… “緣緣?” 她的耳邊又驟然響起另一個聲音,令她打顫,她抖了一下,從回憶中醒來,她條件反射似的在一剎那害怕著,周北遙的電話也應(yīng)時地打來。 “喂?” “聲音怎么這么低?是還在工作?” “沒有,剛剛回酒店,有點累……”蘇緣本想聊些家常,或者順著周北遙的話,說一些情侶之間的話題,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被迫地作答。 “呼……我看某人離我遠了就不理我了啊,那好吧,你早點休息,我這邊還在準備吃午飯。” “那你慢慢吃?!?/br> “緣——” 周北遙還想再聽那讓他魂牽夢縈的聲音,卻只有電話掛斷的后的提示音,冰冷。 與此同時,另一個男人也陷入了困惑里,他抹著面包,眼睛卻不聚焦地盯著另一處,“干爹……” 張一塵將小孩抱起來,他夸贊著,“干爹教你的中文,學(xué)得很快嘛。”孩子把他的面包搶過來放進自己嘴里,張一塵單手掌住他,另一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子凝,你今天沒傷著吧?” “我沒有啊,還得多虧你,現(xiàn)在臺詞多了好多,我還在加班背呢。” “嗯。”張一塵敷衍性地聽著他發(fā)牢sao,打斷了他,“你緣姐沒事吧?” “沒有,就是……可能見到你吧,心情不太好?!?/br> “那,嗯,見到我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你照顧照顧。” “我可不幫你照顧,那是你們的情事。” “其實我想問——” 張子凝等了很久對面說話,但他就是不開口,“你問啊,塵哥,你要問什么?” “我想問……她,現(xiàn)在有人照顧嗎?” “你就直接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不就行了?”張子凝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有,挺照顧緣姐的,就是經(jīng)常出差,他們也不怎么見面,在一起這一年多吧,感情很平淡,不像我和知意。”他的語氣自豪,讓對面的張一塵也從失落中暫時脫離,“一年多?是一年嗎?” “是啊,他追了緣姐好長時間,緣姐一直沒答應(yīng)?!?/br> 電話那頭傳來張一塵粗重的呼吸聲,他回憶到了什么,張子凝以為自己說錯話了,“你別難過啊,塵哥?!?/br> “沒有,哪天到我這兒來休息休息?我這風(fēng)景很不錯?!?/br> “別哪天了,我看你有好多話想和緣姐說吧,過幾天我就叫知意帶著她去,有什么誤會說開就好,你不是這種遮遮掩掩的人?!?/br> “是……是?!彼央娫拻鞌啵鋈簧駛谋砬楸谎奂獾男『⒉蹲降?,他把還沒吃完的面包塞進張一塵嘴里,張一塵回以笑容,把下巴放在他毛茸茸的金發(fā)上,閉上眼睛,從稚嫩的童聲中找到片刻寧靜。 ======== “我不去!不去!” 徐知意把蘇緣塞進車里,“沒讓你倆和好,我看你憋著心事都快憋出病了,你去跟他說開,說開了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他走他的獨木橋!” “我沒什么想和他說的……” “你確定?你不想問問他這幾年怎么過的?談了幾個?為什么從來沒有和你和他父母聯(lián)系過?關(guān)于他,你真的一點都不關(guān)心?” 蘇緣沉默著,神色擔(dān)憂地看著窗外,景色越來越荒涼,這個地方光禿禿的一片,白樺樹上涂上白色的顏料,她看見遠處幾面旗子,還有賽車轟鳴的聲音,她的心也跟著撲通亂跳。 “到嚕!”徐知意伸著懶腰,坐了將近六個小時的車程,從早坐到下午,她錘著屁股,“都快癟了,讓張一塵請我們吃大餐!” “知意,我不敢……”蘇緣靠在車門上,一只腳踏出來,身子卻還在車里。 “縮頭烏龜!” 她們聊天的聲音引起了俱樂部員工的主意,一個俄羅斯女孩兒走出來,先是用英文打招呼,她對徐知意有印象,又和她聊著。 “這就是那天我看見的,張一塵旁邊的女孩兒,叫莎雅?!?/br> 徐知意用局外人的姿態(tài)站到了一邊。 “你好?!碧K緣感受到莎雅身上有種寧靜的氣質(zhì),讓人想瞬間親近,她有些羞愧于自己在她面前所顯現(xiàn)出的精明。 小女孩兒的皮膚在陽光下更加展示出年輕的生機,徐知意用俄語問道,“你幾歲了?” “二十二,比一塵小七歲?!?/br> “七歲……”徐知意轉(zhuǎn)過來帶著戲謔的口氣揶揄蘇緣,“你和張一塵真是彼此彼此。” “嘖,別胡說八道?!?/br> 張一塵提著飲料過來,風(fēng)吹著他的卷毛搭在眼前,鼻子因為勁風(fēng)而泛紅。 “我?guī)C的,哥哥現(xiàn)在很可愛吧?”徐知意翻譯后,并且回答莎雅,“你哥哥是可愛。”然后對蘇緣說,“你心里肯定不舒服。” 張一塵把飲料瓶蓋擰開,第一個遞給蘇緣,“喝點,是茶,可以治頭暈,坐了這么久過來呢?!?/br> “謝謝?!碧K緣的表情幾乎可以用千變?nèi)f化來形容,略微尷尬地接住,想擠出笑容又是苦澀的,隨后看見莎雅,又莫名地?zé)灒詈蠹傺b平和地把茶喝完。 徐知意因為忍笑,在喝茶的時候發(fā)出“噗噗”的聲音。 “你們肯定餓了,我?guī)銈內(nèi)コ燥垺!?/br> 很大的場地,有幾個人正在賽車場上馳騁,他們從一個窄道走進住的地方,莎雅介紹著,“哥哥單獨住在這里?!?/br> “你們不住在一起?” “不,我和我老公還有寶寶住在一起。” “?。磕愫蛷堃粔m不是一對???” “不是,他和我前夫和現(xiàn)任丈夫都是好朋友,在我前夫去世的時候,照顧了我的小孩和我?!?/br> 徐知意捂住嘴,這時張一塵正在跟蘇緣介紹自己狹小的屋子。 “那是哥哥喜歡的人嗎?哥哥這么多年沒有戀人,都是因為她吧?” “臥槽……”徐知意還緩不神來,語氣癡呆地回莎雅,“是,那一定肯定是了……” 徐知意的機靈勁又涌上來,她倒想讓這個烏龍持續(xù)得久一點。 “緣老師,你要去看雪山嗎?可以坐直升機?!币活D飯吃得沒滋沒味,張一塵站在他身邊,穿著黑白相間的滑雪服,帥氣挺拔,他的臉龐籠罩著不受約束的狂放,又帶著希冀地觀察蘇緣的表情。 “不去?!彼f得很小聲。 徐知意用眼神罵她。 她松口,“幾個人去啊……” “看你,她們都坐過,你敢嗎?” “我當(dāng)然敢,我當(dāng)然敢!”蘇緣提高了音量,張一塵驚了下,和莎雅說了什么,徐知意貼在蘇緣耳邊,“把心結(jié)解開,就你倆去。” “知意……” 徐知意走后,只剩下兩個曾經(jīng)的戀人,蘇緣低著頭,“走吧,是不是要穿裝備?” “對?!?/br> 張一塵走在她前面,魁岸的身材把她的視線全部擋住。 “你是不是尷尬啊?”張一塵問。 “沒有,只是不知所措?!?/br> “不知所措什么?老熟人了,只是多了個莎雅,她很好相處吧。” “我很喜歡莎雅。只是和你們格格不入。” 張一塵驟然停下來,蘇緣一頭撞上去,“我鼻子要是假的,假體都撞飛了!” “你不用融入我們,你是這里最被愛的?!?/br> “???” “快進去換衣服,一會兒帶你飛一個?!?/br> 張一塵在門外抽煙等她,“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br> “你不管我我就抽?!?/br> “莎雅不管你?” “???”張一塵疑惑地發(fā)出聲音,“她為什么管我?” “走吧。”她本來想掐掉他的煙,但只是撞了下他的胳膊,自己一個人上了直升機。 “一會兒在耳機里和我講話,你就不會害怕了,實在怕,要告訴我?!?/br> 直升機往上爬,耳機里只剩下蘇緣和張一塵的呼吸,張一塵偶爾轉(zhuǎn)過頭看她,她直視前方,是連綿的雪山,視角逐漸從平面變立體,雪山重迭,露出溝壑,光照在溝壑間流淌,耳機里似乎有風(fēng)聲,混合著張一塵的呼吸,那種太久沒有感受過的安全感襲遍蘇緣全身,她沒有緣由地流淚,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暢快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