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女孩的腦海里牢記這這句話,于是,她什么都沒說。 之后的日子也還是那樣過吧。 糖果,項鏈,紙牌,那么理所當然誘哄和交易,就好像這些東西是嫖客給的嫖資一樣——她就像是一個小妓女不是么。 再后來,她離開了一段時間小奶奶家里,去了另外的親戚家。 那個親戚家里有個女兒是幼兒園老師,她爸便把她幼兒園換成了那個老師家女兒所在的幼兒園,以為大家是親戚,就會多照顧她一點。 但是沒住多久,因為那個親戚就開始虐待她,動輒便打罵她,薅頭發都是輕的,朝她奶奶要錢也要的厲害。(她爸做生意失利,所以她很多日常的開銷都是她奶奶墊付的。) 幸好,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母親來幼兒園看她。 陳瑪瑙本來只是來看看女兒,給她帶一點生活用品,只是,當看到女兒的近況時,便馬上便打電話和丈夫大吵了一架。 后來,她爸就把她接回了小奶奶家,并且讓她就近讀小學。 她七歲了,要讀小學了,其實才六歲半,但是父親需要她讀小學,幼兒園的學費太貴了,他有些負擔不起。 讀了幾個月的小學后,母親便結束了和父親的分居,回家來了。 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她這個小拖油瓶的存在。 女人為了孩子妥協,真的是母愛的偉大嗎,可在她看來,卻是那么的可憐。 只是男人他們利用了女性這一天性,利用他們對身上掉下來rou團的不舍,去索取她的同情,去禁錮她的自由。 而男人們僅僅只是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僅僅如此。 他們修繕了在臺風下成了斷壁殘垣的家,但是沒住多久,他們便帶著小魚婷去了另外的鎮子,因為,那個鎮子的發展更加不錯。 小魚婷自然很開心,由內而外的開心,比平時更開心,因為她爸爸mama都回來了,終于是一起回來了。 終于,也將她帶回了家。 盡管那是租的房子,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一個家,不就是有一個爸爸,一個mama,一個孩子組成的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魚婷七歲了。 她又一次回到了阿太家,這次不為別的,只是回去看看老人家。 她穿了一身紅皮衣,紅皮衣上紐扣的形狀是愛心形的。 那天,mama和兩個阿太在屋里說話,不知再說什么,她就在屋外的院子里玩。 這里其實是她的天地,她自小就生長在這一片。 她拿著粉筆,在矮墻上涂鴉,矮墻的角落邊散落著幾張印著漫畫的紙牌,偶然抬頭,便看到了一個留著長發的男人。 她知道他是誰,他是那個小時候幫她梳頭發的嬸嬸家的大兒子。 她其實不常見他,他叫文濤,她小時候住在這里的時候經常和嬸嬸家的小兒子一起玩,那個小兒子叫住文斌。 文濤用透明塑料袋舉著一大包紙牌,就好像當初小叔叔舉著那條項鏈一樣。 于是,她走進了那位嬸嬸家的小屋子里。 外頭,陽光正盛,里頭,陰暗濕冷。 他脫了她的褲子,他進去了,有些疼,這次,她感覺到了疼,于是,她開始掙扎,可是他卻問,“要親嘴嗎?” “不要...不要親嘴。” 她拒絕,小叔叔沒有說過玩這個游戲要親嘴,她不要,而且,老師說親嘴是羞羞的事情,所以她說不可以。 疼痛很快就適應了,只是他還在不停的聳動,小魚婷覺得很無聊,房間的上空有壁紙,是星空文案的,她便開始數星星。 她覺得她不喜歡玩這個游戲了。 好像只有他們在玩,可是,她沒有在玩。明明說好了是捉迷藏的呀,可是他們只是在她身上動啊動的,然后動完了,就把獎品拿出來給她。 雖然獎品本身她很喜歡,可是,她不想玩這個游戲了,因為游戲本身不好玩。 這個長發帶著陰鷙眼神的少年終于停下了,她突然又有點好奇,他拿來捅他的東西又長什么樣子,正當她好奇想問他時,她mama的聲音響起了。 “婷,婷兒,回家了。” 她匆匆忙忙拉好褲子,便匆忙跑了出去。 她mama已經去了前面找她。 “媽,媽,我在這。” “有跑那兒玩去了,衣服扣子都松開了,快點扣上,這風大,等一下又要感冒了。” 一個女人也許成了母親后都會這樣絮絮叨叨的吧。 她細心的替她扣好衣服。 “最后一刻扣子怎么沒有了,你那,才買的衣服。” “不,不知道。” “你剛剛去哪里玩,我們去找找,找到了還能給你縫上。” “不知道。”她還是重復著那句話,因為玩這個游戲的話,是不能說的。 “我真是生了個傻子出來。”母親拿著食指點了一下女兒的頭。 “嘿嘿嘿。”女孩朝著母親笑笑,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有些不開心,她隱約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 她想跟mama說,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說,最后只好把小手塞進了母親大手里。 母女倆一起牽手回家了。 她最后回頭看了看嬸嬸的家,越發覺得她家里好黑啊。 以后,不要去玩了。 不過因為走的匆忙,那副紙牌沒有拿過來,她還是有點不舍,便央求著mama給她買。 她媽雖然又說了她幾句,但是同意了,畢竟是只有五毛錢的東西。 八歲,男阿太去世了。 她去參加葬禮,她看著躺在冰柜里冷冰冰的尸體,有些傷心,但是沒有哭,只是很不舍,阿太們都對她很好。 她其實很少哭,她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小鬼頭模樣。 樂天,無心無肺。 喪酒在小爺爺家辦。 她去樓上找二叔家的小meimei玩,樓梯上又遇到了小叔叔。 “要一起玩嗎,魚婷,以前我們經常一起玩的。” 魚婷突然覺得好害怕,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好害怕,她騰地一下便跑了上去,直到見到了mama和嬸嬸們都在才安下心來。 小魚婷過完了人生最快樂的一年半的時間。 那是一段她父母都在她身旁,她有家的快樂。 八歲半,她的父親出車禍了。 那一天,她哭的昏天地暗,那是一種還沒有理解悲傷是什么的時候,眼淚就開始下墜的痛。 后來,她便跟著母親在龍港的鎮子上漂泊了半年,那半年間,母親選好了房子,并且用父親的賠償金買了下來。 后來,奶奶也跟著住了進來,但是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男人,就是她的繼父。 大人的彎彎繞繞她其實不太懂。 但是有人叫她叫繼父為父親,她抿著唇不作聲,就好像當初父親叫她喊那位阿姨mama時她也沒做聲。 “叫叔叔就好了,沒事。”繼父那么說道。 其實,怎么說呢,她和繼父真的不對付。繼父的長相干瘦而癟,乍一眼看上去著實有些嚇人,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覺得他搶走了她的母親。 第一個相處的夏天,只有他和她在房間mama的房間里。 她本來在看電視,突然聽到母親在樓下叫她一起去買東西。 那時,她穿著睡衣,隨手從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脫了便要換。 “欸,你怎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那么不知羞,快點去衛生間換。” 那是第一次,她聽到有關男女性別的呵斥聲。 她無端覺得羞恥,可是又不甘示弱,哼了一句后才跑到衛生間換。 可是長到后的她,真的很感激這句呵斥。 從而,也覺得他的繼父是個好人。 起碼,不是會做哪些腌臜事的好人。 是怎么知道自己被性侵了的呢。 那是十二歲吧。 其實,那時候她還沒有上過生理課,但是她喜歡看小說,一些言情小說。 那時的小說還處于百無禁忌的時候,哪怕是紙質刊。 可是她看著那些字樣,越發覺得奇怪。 那些文字上寫的,不是與她和小叔叔還有那位哥哥做的事情是一樣的嗎,可是她不是他們的女朋友啊。 女孩看著手中的書,一點一點的好奇,一點一點的無措。 她有些茫然。 她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多,她好像知道自己不太干凈了。 但是她什么也沒說。 十二歲,至于少女,那本來就是個兵荒馬亂的年紀,她來了初潮,她不懂怎么處理,只是拿了mama的衛生巾,只是偷偷的拿。 她不敢告訴mama,她以為自己生病了,但是血慢慢的,慢慢的就沒有了。 她以為自己好了,確實也好了,因為,她來了初潮之后的半年不曾再來過月經。 可是小小的少女也因此而變得敏感,所以知道這種事的時候,她很無措,而且過去了好多年,她不知道,她只是有一點難受。 她還沒有準備好去接受這一切。 只是她想起了很多九歲,十歲的事情。 那時候,她經常去二叔家——她不喜歡繼父,真的不喜歡,很多原因造就的,不存在原則問題而是一些生活的雞毛蒜皮,總之,她不喜歡呆在這個有繼父和弟弟的家里——好的,是因為討厭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有記憶開始,她就寄人籬下,可是后來,她有了家,而現在她仿佛又開始了寄人籬下的生活,尤其在吃飯的時候,她很清晰的感覺到,他們才是一家三口,那種其樂融融的氛圍,她真的融不進去,也沒有辦法融進去。 得要又失去,可真他媽難受啊。 而二叔有的時候挺像她爸的,自然是說性格樂天的方面,二叔本質上是個忠厚人。 她去二叔家時,看到了被火灼燒卻并沒有毀容的小叔叔,聽說是他做工時工廠著了火導致這樣的。 此后,她沒怎么再去過二叔家,因為二叔說,她老來他們家,會傷害到她媽的感情的。 所以,她便乖乖的呆在了家中,看看電視,打打弟弟。 后來再長大一些,她去阿太家中看望還活著的女阿太,路上她遇到替她梳頭的嬸嬸家的小兒子文斌。 她還記得他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玩。 但是長大后大家漸漸沒了來往,她便也不想再同他說什么,便只打算徑直走過他身邊,不想這人看見她,就用方言罵她,“你這傻子,你怎么那么傻,你真的是個傻子......” 他罵罵咧咧的走過她身邊。 彼時,小魚婷其實不懂,她為什么要那么罵她,她做錯了什么? 她甚至還有些傷心,因為莫名其妙的被童年時玩過的同伴罵。 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所有的一切多時有理由的。 但是十二歲的小女孩沒有那么時間深究這些,自從父親去世后,她逐漸變得內向了,但是,她依舊有自己的好朋友,也有自己玩樂的消遣。 她其實只是隱約的明白自己因為曾經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樣了。 可是小女孩的自尊卻是和性格南轅北轍的生長,除了她唯一的閨蜜,她再也沒有開口告訴過別人她父親去世了。 而至于這件與她心靈有染的事,她則是根本無法開口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訴說。 初一,她開始上生理課,更加了解了兩性之間的事情。 但是,很多是依舊是無措。 她偶爾會看向自己的臉,她一直都覺得自己不好看,尤其是因為一次因為吃龍蝦導致過敏后,長滿了痘痘的臉,簡直令人作嘔。 雖然她現在已經好了,痘痘已經消下去了,可是也是一張不好看的臉啊,那么的普通。 她沒有什么美色,從來她都是胖乎乎的,最多最多,有一絲可愛。 為什么選上她呢? 為什么,為什么要對她做那種事情呢。 迷惑縈繞在少女心頭。 初一下冊,家里買了電腦。 她開始學會上網。 誘jian,讀音youjiān,漢語詞語,意思指利用金錢、物質或者其他手段,引誘婦女(包括幼女)與之發生性交的行為。 百度的界面上顯示這怎么一段話。 如果真的有忘憂草就好了。 十三歲的少女嘴里吐出這么一句話。 此后,好久的好久的歲月,她都在看成人小說,多變態的她都看過。 因為想要找到這么做的目的。 她不敢去問他們。 她不敢。 可是越看那些東西,她越覺得他們寫的好夸張,明明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啊。 五歲的孩子,有什么快感,呵,可笑。 但是她還是那樣,瘋狂的看著那些對她而言,有些為時過早的東西。 最后,看到了麻木的時候,她終于得出來一個結論——她只是他們初始快感時的一個工具,一個免費的活著的可以調教的工具。 在她通過網絡瘋狂涉獵書籍尋找他們動機的期間里,他們坐牢了。 他們似乎是犯了搶劫罪,親戚口口相傳,可其實究竟如何,她真的不清楚。 只知道,他們坐牢了,林中帥,文斌,文濤都坐牢了,刑期不長,僅僅是半年。 惡臭的人真的原來到哪里都惡臭呀。 可原來,他們真的都彼此認識啊。 原來,他們都知道她是個傻子,是個稍微給點誘惑就會脫褲子的小妓女呀。 真可笑,痛苦原來會一點點的迭加啊。 只是半年,他們又出來了。 只是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