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的媳婦晚上都是和自家男人一起睡的，再正常不過，沒見誰因此挨過罵。

    何況在外頭榻上，她是光明正大地在念經(jīng)，坦坦蕩蕩，侍奉的宮女太監(jiān)進(jìn)進(jìn)出出都看得到的。

    可進(jìn)了寢殿，上了床，就感覺和那總鎖門關(guān)窗的商戶公子一樣，鬼鬼祟祟。

    白日和晚上有何不同，床上和榻上又有何不同？

    陸韌古不理解小姑娘的邏輯，可他此刻疲憊至極，暫沒精力仔細(xì)探究，伸手把小姑娘打橫抱起，就往床那走。

    柳若芊急得踢蹬著兩條小腿：“陛下哥哥，不要去床上，我不想挨罵呀。”

    陸韌古將人牢牢抱著：“放心，在這皇宮，無人敢胡言亂語，否則朕割了他的舌頭。”

    聽著那霸道十足的話，柳若芊老實(shí)了，忙擺手：“不用，那不用。”

    確保不會(huì)有人罵她就行，割舌頭什么，也太嚇人了。

    陸韌古抱著人坐在床邊，伸手脫了鞋子，又把柳若芊的鞋子脫掉，隨后攬著懷里的人，往床上一倒，閉眼休息。

    一系列動(dòng)作行云流水，柳若芊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躺在了床上。

    她枕在陸韌古的胳膊上，仰頭看他，見他臉色蒼白，眉頭微蹙，忍不住開口：“陛下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喊太醫(yī)來瞧瞧？”

    陸韌古攬著她后背的手輕輕拍了拍：“無妨。”

    柳若芊：“哦。”

    【不知道先前陛下哥哥怎么了，一見到我就讓抱，還突然暈倒。】

    小姑娘側(cè)躺著，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就那么盯著陸韌古的臉看，看著看著，眼睛就彎了起來。

    【可真好看！】

    可躺了一會(huì)兒，她就有些躺不住了。

    這大上午的，她早上又在御花園待過，這會(huì)兒精神頭足著呢。

    柳若芊拱了拱，趴了起來，雙手撐著下巴繼續(xù)盯著美人看。

    陸韌古雖意識(shí)模糊，可并未睡著，聽著小姑娘左一句右一句甜甜糯糯的心里話，眉目緩緩舒展。

    見陸韌古躺在那里一動(dòng)不動(dòng)，柳若芊用氣聲喊：“陛下哥哥？”

    陸韌古不答，也不動(dòng)。

    【沒氣了嗎？】

    柳若芊小心翼翼伸出小爪子，去他鼻子下面探他的鼻息。

    還沒等她探出什么，手就被陸韌古抓住。

    見他活著，還沒睡，柳若芊想起匕首的事，小小聲地問：“陛下哥哥，你明日是帶我出宮嗎？”

    陸韌古眼未睜：“嗯。”

    柳若芊又問：“那我可不可以帶一把匕首？”

    陸韌古腦中似乎閃過什么，可太過困倦，那一縷輕煙轉(zhuǎn)瞬即逝。

    他含糊著應(yīng)：“嗯。”

    “謝謝陛下哥哥。”柳若芊高興了，又躺回陸韌古胳膊上。

    伸手在他胸口輕輕拍著，嘴里還有一下沒一下地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

    很快，陸韌古陷入沉沉的睡夢(mèng)之中。

    見人睡著，柳若芊想起身下地，可她稍微一動(dòng)，攬著她的大手就下意識(shí)用力，將她兜了回去。

    試了幾次都徒勞，柳若芊輕輕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躺好。

    心里還忍不住犯嘀咕，白日里和男人一起在床上睡覺，還不就是這樣睡。

    真不知道那些愛多管閑事的婆子們，為什么要罵那漂漂亮亮的可憐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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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陸韌古一覺睡醒，只覺得神清氣爽，渾身舒暢。

    多少年來不曾有過的輕松感，讓他一時(shí)之間有些恍惚。

    直到感受到懷里的異樣，低頭看到懷里軟乎乎的小姑娘小臉紅撲撲睡得正酣，這才想起了先前的種種。

    他側(cè)起身，將小姑娘臉上遮擋住的頭發(fā)拂到耳后，就那么盯著她看。

    是因?yàn)檫@小姑娘，他今日的狂癥才清醒得如此之快？

    陸韌古的目光不自知地變得溫柔，伸手在小姑娘頭頂摸了摸。

    想到睡前她耍賴的一幕，陸韌古嘴角忍不住緩緩上揚(yáng)。

    小姑娘說話行事古古怪怪，讓人琢磨不透，卻十分有趣。

    盯著看了一會(huì)兒，他托著她的頭，將胳膊慢慢拿出來，起身下地。

    陸韌古的身體與常人不同，皮膚溫度偏低，尤其是夜里頭痛之時(shí)，摸上去一片冰涼。

    是以，哪怕在炎炎夏日，他的寢殿也不會(huì)放冰。

    剛才二人睡在一起，柳若芊窩在他懷里，并不覺得熱。

    可這會(huì)兒他一起身離開，夏日的熱浪回歸，小姑娘就不安穩(wěn)起來，翻了個(gè)身，趴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陸韌古穿好鞋，偏頭來看，就見小姑娘側(cè)著臉趴在枕頭上，小臉壓得rou嘟嘟的，目光有些呆滯。

    陸韌古伸手摸在她頭頂，聲音低沉溫柔：“醒了？”

    柳若芊咕噥一句：“陛下哥哥。”

    【好餓呀。】

    陸韌古輕笑一聲，朗聲吩咐：“全福，傳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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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長(zhǎng)寧宮吃過飯，已是未時(shí)已過，太陽早已沒那么毒辣了。

    喝了盞茶，柳若芊想回去，可皇帝陛下居然拉著她一起坐到了寬大的龍椅上。

    陸韌古伏在案前批奏折，忙政務(wù)，可柳若芊卻無所事事，百無聊賴。

    她靠在皇帝陛下的胳膊上，探頭看了一眼奏章。

    發(fā)現(xiàn)看不懂，于是就扯著皇帝陛下寬大的袖子，研究上面的花紋。

    【陛下哥哥說給我裝個(gè)秋千，也不知道裝好了沒。】

    【大毛哥家后院杏樹上那個(gè)秋千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以后怕是沒機(jī)會(huì)回去杏山村了。】

    【也不知道柳大公子有沒有給爹娘傳到口信，我都想娘了。】

    【娘做的紅燒rou好好吃啊。】

    【剛才那個(gè)紅燒肘子就和娘做的紅燒rou很像，皮軟軟的，滑滑的，還甜甜的，剛才我都沒吃夠呢，陛下哥哥就不讓吃了……】

    聽著小姑娘異常活躍的心里話，陸韌古在心底輕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看向她。

    “你若是覺得無趣，就出去走走，御花園的秋千當(dāng)是裝好了，讓全福帶你去看看。”

    “多謝陛下哥哥，那我先回醉花宮，帶我的宮女去。”柳若芊彎著眼睛，起身朝他鞠躬。

    自打陸韌古說過，沒他命令無需她跪之后，她就當(dāng)真再?zèng)]跪過，改為鞠躬了。

    陸韌古伸手托了一下她的額頭：“去吧。”

    等小姑娘樂呵呵走了，陸韌古喊了鄒乞進(jìn)來：“去十河縣的人幾時(shí)能回？”

    鄒乞答：“這才出發(fā)，尚且需要些時(shí)日。”

    陸韌古：“有什么消息，第一時(shí)間讓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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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福親自送柳若芊回醉花宮。

    在路上，柳若芊好奇地小聲問：“福公公，先前陛下為何會(huì)暈倒？”

    全福恭恭敬敬地答：“柳美人，并非奴才故意瞞您，只是事關(guān)先皇后的死因，此事在陛下心中是個(gè)忌諱，在這宮中無人敢提。”

    柳若芊善解人意地點(diǎn)頭：“好的，福公公，那我就不問了。”

    誰還沒個(gè)不愿告人的秘密，她懂。

    全福見狀，深表感激，對(duì)面前這個(gè)年紀(jì)不大，心思單純的柳美人越發(fā)敬重。

    不光是因?yàn)榱廊藥状稳鼐攘吮菹拢驗(yàn)槊髅鞅菹聦?duì)她已經(jīng)另眼相看，可她卻和初次見面那樣，對(duì)他們這些下人說話仍舊和和氣氣，絲毫沒有恃寵而驕。

    柳若芊回到醉花宮，喝了幾杯茉莉花茶，這才帶著靈煙和靈芝去了御花園蕩秋千。

    秋千又寬又牢，柳若芊玩得開心，一直到太陽西下，這才起身回去。

    等到天黑，吃完晚飯，在院子里走圈消食過后，就去洗漱沐浴，可沐浴過后柳若芊卻堅(jiān)持把衣衫穿戴整齊。

    果然不出她所料，沒過多久，長(zhǎng)寧宮的人又來敲門了。

    急匆匆去了長(zhǎng)寧宮，照舊是爬到榻上，給皇帝陛下誦經(jīng)。

    等到她離開，已經(jīng)是半夜，回到醉花宮倒頭就睡。

    第二日，吃過早飯，尚衣局的人就把連夜趕出來的幾套男裝送了來。

    柳若芊一一試穿，肥瘦大小都合適，就收下，讓靈芝留了一套月白色的在外，剩下的都裝進(jìn)了包袱。

    她昨日問了全福今日何時(shí)出宮，全福說要下晌，于是柳若芊該逛御花園逛御花園，吃了午飯?jiān)撍挝缬X睡晌午覺。

    等到申時(shí)過半，太陽偏西，長(zhǎng)寧宮才來人喊她過去。

    柳若芊換好男裝，梳成男子發(fā)髻，樂呵呵出門。

    靈煙和靈芝一人提著個(gè)包袱，送她過去。

    不能陪著一起出宮，二人都不放心，你一句我一句連連叮囑。

    柳若芊沒心沒肺地彎著眼睛笑：“放心吧，陛下待我好著呢。”

    到了長(zhǎng)寧宮，全福笑著迎上來：“柳美人，陛下在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