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些不打自招的意思。

    寧染這樣說完, 祁昀抬了薄薄的眼皮, 淡色的眼瞳看向寧染, “我憑什么問？我有資格問嗎？”

    寧染豁然開朗。是哦, 祁昀有什么資格問。她頓時理直氣壯起來。

    但寧染是個懼怕沖突的人，所以她努力避開祁昀和卓銳見面的可能性。

    開飯之前, 寧染給卓銳發了信息：【能不能明天去狗狗救助站？】

    等到已經開始吃飯, 寧染心神不寧地翻看手機，也沒有等到卓銳的回復, 大概他確實忙著談論十分重要的生意。

    等到寧染第三次翻看手機查看信息, 祁昀給她碗里夾了一塊糖醋小排, 輕聲細語, “先吃飯。”

    不知為何，祁昀這溫和的一聲讓寧染覺得耳邊冷風颼颼，她稱得上是乖巧地放下手機, 開始往嘴里扒飯, “是吶，真好吃啊。”

    明明祁昀之前也走的是溫柔路線，現在再次展露笑容，寧染卻覺得這笑容之下危機四伏。

    同事關系很麻煩的一點是無論討論什么, 都能輕松繞到工作上。

    “戀愛游戲的主線劇本已經定下來了？”祁昀有些意外劇本的速度, 畢竟這個劇本吵得有多兇, 他們其他部門也有所耳聞。

    “嗯, ”寧染點頭，“在現代社會的背景下會添加奇幻要素，畢竟現代人的戀愛也過于平淡無趣了。”

    寧染沒有和祁昀細說內容。但顯而易見地，即使不添加幻想要素，只用古代和現代相比，古代本身的宏大時代背景和歷史故事相關都比現代更容易描寫沖突。沖突會讓一個故事顯得更為精彩，悲劇感則會增加厚重。

    簡言之，這個戀愛游戲會成為把想要談戀愛的客人們騙進來玩，然后利用輪回和犧牲讓她們哭的游戲。

    雖然有一點抱歉，但不會改的，就是這樣寫才帶感。

    不知是不是因為寫戀愛劇本寫得太多了的緣故，寧染除了在難過的時候想要擁抱一個人求安慰，但其他時候她不太有想要戀愛的渴望。

    所以她對戀愛故事的評價也十分平淡。

    她這樣輕描淡寫的模樣引來祁昀的側目。

    祁昀不是沒有想過，在他失憶之前，他們的那一段戀情對于寧染來說略有些想要逃離的壓抑。那么對祁昀來說呢？那段戀情又是怎樣的。

    大多數時刻當然是幸福的，那幸福之外呢？當那位與寧染深愛著的祁昀看到寧染這樣對于戀情的感慨時，他又是怎樣的想法。

    是并不在意，還是假裝無視？

    感情經驗空白的祁昀終于頓悟，和“我們是否真的愛過”相比，“我們在一起是否幸福舒適”同樣是重要的問題。

    就像他和寧染說過的。

    【“你已經確定了我不合適。”

    “我千萬不能喜歡你。”】

    并不對等的談判桌。寧染已經判定了兩人的不合適。他從細枝末節中尋找兩人相愛的證據。

    可祁昀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他不親自嘗試，如果不是他自己磕碰個頭破血流明白正確答案，他就還要往前。

    他是個不會后悔的人。

    后悔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成本，還容易遮蔽原本目標清楚的眼前。

    即使如他所說，寧染并不是他喜歡的風格，甚至可能是祁昀為了遠離麻煩而不會主動疏遠的類型，可當他的視線一次又一次忍不住落在寧染身上后，祁昀依舊要試一試。

    所以，在寧染略有些平淡地點評現代都市并不精彩的故事的時候，祁昀開口。

    “可是愛意并不會因為平淡而失去價值。”

    原本神情平靜的寧染露出詫異的神色，和神色冷淡的男人說出了rou麻的愛情哲言的茫然相比，吃驚更多一些。

    寧染的神態讓祁昀也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也許他這句話說得并不合適。

    然后寧染的開口解答了他的疑惑，“這是……我高中時候說過的話。”

    她似乎十分驚詫，然后又有一些覺得過于巧合的好笑，“真神奇啊，竟然能從別人嘴里聽到自己說過的話。”

    寧染這樣說著，眼睛彎彎，如玉的面龐露出了明媚的色彩。和因為一丁點的小事就鉆入牛角尖的痛苦相對應的，面容秀美的女性也會因為一丁點小小的巧合就展露出相當幸福的笑容。

    祁昀頓了頓。

    他不得不承認還有一種可能。如果他的愛情觀念，或者甚至關于愛情的一切都來源于寧染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

    一次又一次的注視，失憶之后也無法遠離的靠近，疏離時刻心口的疼痛。

    就都有解釋了。

    *

    卓銳看到寧染身后還跟著一人的時候撓了撓頭，有一些理不清這兩人的關系。

    他們似乎分手了，但是為什么他看到祁昀的概率會這樣高。

    和他相比，似乎祁昀更有話說。

    祁昀是不會客氣的人，他看著寧染指向卓銳，“就是他啊。”

    卓銳努力忽視其中可能存在的惡意，并告訴自己陷入愛情漩渦的男人有時候確實很容易出現這種微妙的敵意。

    卓銳忍了忍，但他沒忍住，所以卓銳也露出爽朗的笑容，“你們和好了？我還以為你們分手了呢。”

    果然，在卓銳說完這句后，寧染十分老實地點頭，“是分了。”

    寧染指向祁昀手中提著的幾袋狗糧，“這個是需要帶到救助基地的。”

    寧染一句話將小情小愛的話題跳過，落實到了救助方面。格局一下子打開。

    冷風吹過，兩個男人一個默默打開車輛后備箱，一個默默將狗糧放上去，兩人沒再說話。

    寧染原本是想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的，畢竟讓卓銳一個人坐在前面不太好，顯得他像司機一樣。

    當寧染站立到副駕駛位置的門前時，祁昀說，“我坐副駕吧，我暈車。”

    寧染：？

    她真不知道祁昀暈車，寧染心中雖然有疑惑但還是十分主動地將位置留給祁昀。

    一路上，兩個坐在前排的男人毫無交流的興致，死一樣的安靜。

    就連平時很樂于散發善意的卓銳都沒主動活躍氣氛。

    車輛到達目的地，寧染略有些擔心卓銳，不知他今天是不是生意沒談好。

    “生意還可以吧，”卓銳回答，他并不介意站立在寧染身后，露出平淡表情偷聽的祁昀，“我今天話說的少，主要原因可能是問心有愧。”

    寧染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卓銳，青年在冬日依舊穿得偏薄，可是他露出的笑容是同夏日一般的燦爛。

    “畢竟，我沒有辦法向他許諾，我完全沒有威脅。”

    寧染更是一頭霧水，“和誰許諾？和我？”

    身后的祁昀露出陰森表情。

    基地在遠離城市中心的偏僻地方，還沒進入大門就能夠聽到狗叫的聲音。

    寧染見過的狗最多的地方是狗咖。顯然這里的狗比狗咖多多了，吠叫幾乎不會停止。

    以至于葉公好龍的寧染生出一種退縮的情感。

    在她想象中，她帶著食物進入滿是狗狗的基地，迎來狗狗們的愛戴。

    實際情況是，寧染在露怯的瞬間，躲在了卓銳身后。

    祁昀的臉色更為不好看。

    卓銳卻恢復了平日的好客開朗，他對寧染說，“沒什么好怕的。”

    卓銳打開大門。

    確實沒有什么可怕的，因為院子中快樂奔跑的狗狗們并沒有靠近寧染。

    甚至于，有的狗狗在靠近她的時候，周圍的狗狗還會提醒它遠離。

    寧染終于因為樣本數據足夠多，得出自己確實非常不受狗狗歡迎這個結論。

    讓人有一些意外的是，祁昀相當受狗狗們的歡迎。狗狗們簇擁在他的周圍。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這位臭著臉的青年被狗狗們快樂地蹭來蹭去，甚至有狗狗迫不及待地抬起前腿撲在他的小腿處，希望能夠得到他更多的關注。

    祁昀皺眉，似乎相當不適應狗子們的熱情，他嘗試著跨了幾步依舊被狗團團圍住后他問卓銳，“怎么能擺脫這些狗？”

    寧染決定恨他五分鐘。這個罪惡的男人。

    卓銳搖頭，無法提供幫助，“不知道，很少看到它們這樣喜歡某人。”

    祁昀以己度人，認為卓銳是故意在為難他，可是祁昀被狗纏得沒有辦法。

    在祁昀因為一群狗為難的時候，卓銳對站在他身后的寧染露出笑容，“我帶你看一看吧。”

    寧染抬頭，看到卓銳看向自己的視線。

    卓銳說，“你是因為特殊的那一條而來的吧？”

    寧染不得不承認卓銳確實是一個很容易贏得他人好感的人，因為他能夠輕松地猜測到人們的內心。

    特殊的房間里的籠子里居住著被特殊關照的小狗。

    寧染看到那小小的白色一團。

    即使在暖氣到來之前已經為這些身體較為脆弱的小狗開了空調暖風，它也坐在厚實的棉墊上，但它依舊微微顫動著。

    在寧染進門的瞬間，房間里大多數狗狗好奇地看過來，唯有這一條小小的本能地避開視線，蜷縮一團。

    寧染發現它即使蜷縮著，有一條后腿沒有力氣地耷拉著。

    “它的后腿有一點問題，”卓銳說，“可能是被打斷的，后來接上了骨頭還是有一點錯位，所以也不夠靈活。”

    寧染若有所思，看到狗狗對待卓銳也并不熱情的模樣，“它不喜歡你么？”

    “它公平地不喜歡這個世界的任何。”卓銳回答。

    作者有話說：

    一些無聊的笑話。

    【讓人有一些意外的是，祁昀相當受狗狗們的歡迎。狗狗們簇擁在他的周圍。】

    狗狗：是同類！是同類！

    【甚至有狗狗迫不及待地抬起前腿撲在他的小腿處，希望能夠得到他更多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