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又過了大半個小時，衛東圣第三次見到這個女生，是有人喝醉了，距離電話亭只有三兩步了，那個女孩子直接抱著書包跑了過來。

    衛東圣下意識地停下了車，女生上了車以后說道，“叔叔，我沒有錢，我看到有人喝醉了，你、你能不能就在這里停一會兒，我、我想等到人走了。”

    衛東圣扭頭，那是一個很瘦小的女生，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面頰半邊已經高高腫起了，臉上還有一道細小的擦痕，像是手上帶了戒指，刮著女孩子的面頰。

    “你這是咋了？”衛東圣說道：“這都快凌晨2點了，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嗎？”

    衛東圣注意到了女孩子把書包抱得更緊一些了，連忙說道：“別怕啊，叔叔也有個女兒，可能和你差不多大，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嗎？想回家還是去警察局，不管去哪兒，叔叔走大路好不好？叔叔不要你的錢，叔叔走有路燈的大路，速度也不快的行嗎？”

    女生聽到了衛東圣的話，稍稍安心了一點，“叔叔謝謝你，我、我不回家，我爸爸打我。”

    說完了之后，她低下頭，衛東圣清楚地看到了女孩子的眼淚滴落到了書包上。

    衛東圣簡直是氣壞了，他立即說道：“那叔叔帶你去警察局！”

    小女生抬起頭，眼中有淚光在閃爍，她哭著笑了起來，“叔叔你真是個好人，不用的，我們老師幫我報警了，那之后打得更厲害了，因為這是家務事。我、我想找mama。”

    想到了mama，小女生哭得更厲害了，這讓衛東圣看的心底也難受。

    “你mama不在家？”

    “他們離婚了。”小女生說道，“我爸爸說我mama跑了，我mama去學校找過我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

    小女生拿出了一本書，從里面拿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紙，上面是一個電話號碼。

    翻動書包的時候，衛東圣注意到了這個書包。

    小女生背著的書包是一個二手書包，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應該是別人淘汰下來不要的給她了，背帶還有拼接過的痕跡，最關鍵的是，以前應該是個男生用這個書包，還是明顯的寶藍色畫著的是霸王龍，顯然不會是小女生喜歡的款式。

    衛東圣說道：“叔叔帶的就有電話卡，你去打電話。”

    “已經凌晨兩點了。”小女生有些猶豫，“很晚了，會打攪休息的。”

    “打吧，當時她給你留電話，可能就是想到了你會不會遇到什么事情，我也有個孩子，我說句難聽的，如果要是離婚了，我留電話，肯定是希望孩子遇到了什么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你這樣多危險啊，剛剛那個人喝醉了對不對？你才多大，這里飄蕩在外面更為危險。萬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吧？”

    小女生一開始有些猶豫，最后是衛東圣替她下定了決心，因為衛東圣直接把對方的紙條拿過來了，他把車停好，直接在電話亭插卡打了電話。

    衛東圣在撥打電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初中生，她緊張地要命，雙手不停地在攪動書包的袋子，“我mama叫做孫華。”

    電話那頭很快就有濃郁的帶著睡意的女聲響起起來，而衛東圣說道，“你叫做孫華對不對？”

    孫華說道：“是啊，你是誰啊，大半夜的打電話。”

    衛東圣說道：“我是替一個小姑娘打電話了，她挨打了，說是爸爸打得，臉上巴掌印子腫得凸起來了，還有一道血痕。而且聽她話的意思，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秀秀！”

    那邊女聲發出了驚呼聲，旁邊一個男聲響起來，“怎么了？”

    女人對著旁邊的人說道：“我有點急事，是我女兒挨打了！”

    女人又對著衛東圣說道：“是什么情況，打得重不重，今天不是中考的日子嗎？怎么會打人？”

    衛東圣那個時候還不明白為什么會提到中考日子，他把電話遞給了初中生，“你mama已經接電話了，我聽得出來她很關心你。”

    “mama。”小女生這樣喊著，很快哭了起來。

    “mama，今天他喝醉了，他打我，他還把皮帶拿出來了，我害怕抽我，要不然明天就不能考試了。”

    衛東圣離得很遠，默默地在馬路沿子抽煙等小女生，小女生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偶爾有只言片語落到了衛東圣的耳朵里。

    衛東圣那一天晚上心情特別沉重，因為小姑娘說的話像是刀子在戳他。

    “他說你偷人，說我也是賤種，他不喝酒的時候還可以，但是他喝酒了打我。”

    “以前還好的，他下崗了，沒有錢，不喝酒的時候告訴我壓力很大。”

    “他打牌，很多人在家里打麻將……”

    “mama……”

    “mama你真的可以帶我走嗎？”

    “mama，我、我是遇到了好心的大叔，就是在幸福面包店門口的電話亭里。”

    “好的，我在這里等著你。”

    等到掛斷了電話，小姑娘的臉上亮晶晶的，因為亢奮臉上也紅了起來，“我mama說，她等會就過來接我，叔叔，你可以陪我等一等嗎？耽誤了你賺錢，我mama說會給你感謝費的。”

    衛東圣笑了起來，“不用不用。”他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大半夜哪兒有人要坐出租車，叔叔也沒生意可以坐，而且和媳婦吵架了，正好陪你說說話。”

    小女生的身上有一點濕潤的水痕，衛東圣提議讓她做到車輛的后座上，同樣是車輛的門打開，好讓小女生放心。

    衛東圣一直陪著小女生等到了凌晨四點多，在天色最黑，啟明星尚未亮起的時候，叫做孫華的人來了。

    她的條件應該不錯，坐著的是四個圈的車，那種車一般是有錢當官的才開，一般人家都認不出來，而開車的衛東圣知道這是奧迪。

    孫華抱住了初中生立即哭了出來，而開車的男人帶著眼鏡，遞過來了鼓鼓囊囊的信封，“多謝你，這么晚了，要是小姑娘出了問題，我們得擔心死。”

    “不用不用。”衛東圣說道，“就像是你說的，我開車的時候路過，看到她還是個孩子，其實是路過好幾次了，要不是最后那個醉漢，我也不會過來幫忙，可能我就直接走了，只能夠說都是老天爺的意思，我家女兒差不多大，要是出事了，我自己都難受。真的不用那么客氣，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

    孫華帶著初中生過來，女人的眼中帶著淚光，“多謝你，我女兒剛剛和我說了，她一直不敢打電話，要不是你，這么大的事情她還要瞞著我，你收下吧。”

    衛東圣不想要這筆錢，最后這個錢還是留下了，因為他們把車丟入到了后座上，開車走了。

    衛東圣一般是2點收工，這次是凌晨4點才到家，這筆錢他塞到了枕頭下，第二天打算交給媳婦。

    他洗漱之后就睡了，這一覺睡得很沉，誰知道第二天衛東圣的媳婦詢問他一件事，知不知道自己的后座夾縫里有一張被水打濕，看不清楚字樣的——中考準考證。

    第138章 出租車司機的遺憾(2)

    【中考準考證在車上，那豈不是糟糕了？】

    【如果不是當天是中考，其實也沒事吧。】

    【大家還記得主播說什么嗎？那個打電話的女人說今天是中考日。肯定就是初中生的準考證。】

    【真的不知道怎么說是好了，連線人肯定是好人的，幫助了這個初中生，陪著她大半夜，生意也不做了，幫著人打電話，一直等到mama過來，這件事本來應該迎來一個完美的結局，但是準考證落在了車上也太難受了。但凡早點發現就好了，可以送到對應的考場門口，說不定還有希望。】

    【要是大叔可以早點起床就好了，準考證上會有考場，直接把準考證放到學校門口，考生就可以拿到了。】

    【等到凌晨四點多，大叔回去倒頭就睡，初中生不應該自己保管好準考證嗎？為什么怪大叔。】

    【女孩子不能中考確實遺憾，但是連線人是做了好事，準考證遺失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你沒看到大叔已經很愧疚了嗎？】

    【對于學生而言，中考是很重要的，我就一個希望，期盼不是這個女孩子的準考證。】

    【哎，我覺得很懸啊，八成就是她的準考證。】

    而陸云瑤打碎了這一部分人的希望，“中考分為兩天時間，衛東圣睡過去的那天就是中考的第二天。”

    衛東圣苦笑著說道：“是啊。我還記得小姑娘叫做周彩秀。準考證上就是這個名字。我媳婦拿到的準考證確實就是初中生的。”

    衛東圣陪著小姑娘等她mama到來的時候，兩人說了一會兒話。

    衛東圣知道了小姑娘叫做周彩秀。

    她學習成績很好，有希望上本市最好的高中，上了高中以后，她就可以住校了。

    周彩秀本來是想著等到高中就好了，到時候她住校，爸爸就沒辦法打她了。

    但是中考那一天晚上打得太疼了，而且還下了雨，她跑到了電話亭里，想要給mama打電話，最后還是沒打，除了舍不得錢，另外也是害怕。

    小姑娘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我怕我mama不愛我，不想要我，我沒有打電話，還可以假裝有個人關心我，一旦真的打電話了，可能就少了一個人愛我了。”

    周彩秀抿唇對著衛東圣一笑，“衛叔叔，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不會給我媽打電話，我害怕打攪到她的生活。”

    周彩秀的小嘴叭叭，“衛叔叔，你在給我mama打電話的時候，我都想過沖過去按下去拒絕接聽的那個按鍵，因為和你不熟，我有點不敢，以前我好朋友幫我打電話，還沒有接通的時候，我就按了下去，我還和她發脾氣，你要是真的打了，我就絕交！所以我朋友就不敢打了。所以謝謝你，我聽得出來，我mama很關心我。”

    周彩秀的小臉紅撲撲的，之前眼底是怯生生的，現在有了希望火苗在搖曳，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狀態很好。

    衛東圣說到了這里，不由得自己抽自己的嘴巴，“我怎么就那么能睡，把中考時間給睡過去了，我是不知道那家人住在哪兒，但是中考的考場準考證上是有的，我只要是沒睡過去，完全可以把準考證送過去。”

    旁邊戴耳機的年輕人連忙拉住了衛東圣，不讓他自己打自己嘴巴，“大爺，你別在意啊，你真的已經做的很好了，只是一個意外。”

    旁邊的初中生點頭，開口說道：“我也是馬上要中考，我jiejie就和我說了，考試一定要再三檢查要帶的東西。”

    老奶奶抱住了初中生，忍不住也說道：“是啊是啊，救人是最重要的，你別自責了。”

    【居然真的是初中生的準考證，哎，好人好事有了點陰影。】

    【看得出來連線人很難過了，本來好事變壞事了。】

    【大爺一直放心不下這件事吧，所以連線就是想問問這件事，小女孩還有沒有繼續學業。】

    在京都，周彩秀和全家人都在看直播，她現在改了名字，叫做孫彩秀，她在聽到了這個故事的時候，就覺得很熟悉，連忙把手機投屏到了電視上，喊上了繼父、mama、老公還有月嫂一起看這場直播。

    孫彩秀是剛生完孩子，還在做月子階段。

    她把手機給投屏了，喊家里人出來看電視。

    孫華忍不住絮絮叨叨。

    “坐月子你還看電視！我都不讓你用手機，你還非要用手機！你要不要你的眼睛啊，月子里要是不注意自己的眼睛，你會難受一輩子的。”

    孫彩秀把mama一拉，對著電視說道，“你們看屏幕，當時我被打，中考那天晚上幫助我的司機有印象嗎？”

    孫華和現任丈夫鄭超兩人相視一眼，當然是有印象的，凌晨兩點的時候，忽然被一通電話打過來，說是女兒被打了，孫華嚇了一跳。

    當時是中考啊，而且一個十幾歲沒成年的小女生在外游蕩，要是出事了怎么辦？孫華恨不得殺了前夫的心都有了！幸好是遇到了熱心腸的出租車司機，幫女兒打出了電話，而且還陪著女兒等到他們過來。

    孫華看著屏幕上的衛東圣，她有點認不出來了，推了推丈夫，而鄭超點頭說道，“有點像。”

    隨著陸云瑤說了當天晚上的情形，孫彩秀和幾人都陷入到了回憶里，這三人都可以確定，連線的衛東圣就是當年的出租車司機。

    孫彩秀說道：“原來準考證在車里，我還以為是丟了呢。”

    當時衛東圣看到孫彩秀的臉色很好，是因為她發燒了，等到被母親和繼父接到車上，她就閉上了眼睛。

    夫妻兩人剛開始還以為是睡著了，等到把人抱下車的時候注意到了女孩不正常的溫度，連忙把人送到醫院。

    孫彩秀臉上的傷還不是最嚴重，她身上青紫不斷，還有鎖骨是存在骨折的情況出現，淋了雨加上受傷，導致她發燒了。

    孫彩秀的病情不足以讓她參加中考。

    孫華請人照顧女兒，自己去和前夫吵架，拿到女兒的撫養權。

    扯皮之后，孫彩秀的撫養權歸孫華所有。

    那張準考證以為是在搬家過程里弄丟了，沒想到居然是丟在了出租車上。

    “當時大晚上的還是太匆忙了，也沒注意到這件事，”孫華說道，“哎呀，這個衛東圣感覺愧疚了很久吧，他壓根都不知道你沒去考試。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