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見喜 第168節
明明房間里空無一人,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青年卻跟瘋子一樣沖著墻角罵了起來。 顧何止手腳并用,狼狽地朝著戒指爬了過去。就像是抓住一塊烙鐵,顧何止顫抖著伸手抓住了戒指盒,然后一把扯開衣柜,把戒指盒一股腦地丟了進去。 搬進來的時候,房東留在出租屋內的老式木家具一直被其他合租者們吐槽,說是又丑又難用。 尤其是顧何止房間里的衣柜,因為鉸鏈生銹的緣故,連最基本的開門都因為木料的變形而格外艱難。不過因為大學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后,顧何止就再也不會在任何大柜子里放置東西。 于是他坦然地“認領”了現在住的房間。 衣柜很深,里頭也很空。天鵝絨的戒指盒掉進去時候發出了一聲悶悶的響聲,然后便滾入了衣柜深處。 伴隨著木頭與木頭尖銳的慘叫,衣柜被顧何止強行關上了。 做完這一切之后,顧何止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幾下,然后才轉過身,踉蹌著朝著自己亂糟糟的床鋪走去。 然而,顧何止才剛剛轉過身,身后就傳來了一聲悠長刺耳的摩擦聲。 “嘎——” 顧何止動作一頓,他不敢置信地回過頭。 在他身后的衣柜門,重新敞開了一條細縫。 衣柜里黑漆漆的。 幾秒鐘之后,剛被顧何止丟進衣柜的戒指盒,咕咚一下,從衣柜門敞開的縫隙里掉了出來。 “……” 有那么一瞬間顧何止完全動彈不得。他的呼吸在不自覺地加重,大概正是因為這樣,之前吞咽下去的rou塊就像是在他的胃里發酵了一樣,泛起一股又一股的腥氣。 那種氣息跟闕白一模一樣。 顧何止咬著唇,身體在無聲中不斷顫抖。 他兩眼通紅,三步并做兩步直接抓起了戒指盒,用近乎狂亂的氣勢將它直接鎖進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行李箱上有密碼鎖,顧何止在撥動密碼鎖時,有好幾次都因為手太濕而使不上力氣。 將行李箱重新推回床下之后,顧何止直接跳上了床鋪,一把卷起了被子緊緊蓋住了自己。他就像是一個嬰兒一樣環抱著自己,在被子里一點點蜷縮了起來。 “不要纏著我了。” 他瞪著眼前的黑暗,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 “不要……不要再纏著我了!” “不要……” 黑暗中,顧在不知不覺中流下了兩行眼淚。 喉嚨中的腥味變得越來越重,像是冰冷的手指一般,正在不斷地摳撓著他的食道。 顧何止很想吐。 可是,他什么也吐不出來。 * 顧何止知道自己又在做噩夢了。 “阿止,親我一口好不好。” 聽到熟悉的低語,顧何止睜開了眼。 地下室內陰冷潮濕的氣息迎面撲來,顧何止恍恍惚惚抬眼,對上了自己面前高大的男人。 明明穿著那么昂貴的西服,容貌深邃得像是大理石雕像一般,然而,四肢修長,身材高大的闕白,在站在顧何止面前時,卻總是不自覺地微微內勾肩頭,臉上呈現出一種被主人虐打長大的流浪狗似的神情。 顧何止一言不發。 闕白依然在凝望著他,聲音怯懦且卑微。 “就當可憐可我,阿止。我快忍不住了。” 說話間可以聽到闕白喉嚨里細小的抽氣聲。 “我已經很努力了,求求你了,就一個吻……不行的話,讓我舔舔你好不好。” “我好想你……” “阿止現在越來越厲害了,這一次我有兩個月沒有找到你了。” 男人的臉浸在地下停車場冷白幽暗的光線里,白膩膩的,不像是人的臉,更像是某種水生怪物。 “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都快崩潰了……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每天我都在心里不斷想念著阿止,全靠這樣我才撐下來的。” 男人的聲音越說越小,等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跪在了顧何止的面前。 如果不是顧何止倏然抽身,他幾乎就要就著那個姿勢直接捧住顧何止的小腿,然后就那樣拉起對方的褲腿舔上去。 明明知道沒有用,可顧何止還是控制不住地沖著他咒罵起來。 理所當然的,就算是罵得再惡毒再難聽,闕白也不會有絲毫的觸動。 闕白的眼睛里透著一股野獸的精氣。 是那種已經餓到極點,以至于精神都已經陷入狂亂的野獸。 顧何止必須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讓自己慘叫出聲。 “親我一下吧,阿止。” 男人蹭了蹭臉。 他泫然欲泣地盯著顧何止。 “別讓我發瘋……” 就連聲音里也染上了細細的哭腔。 隱隱約約的,顧何止聽到自己腦海里,似乎傳來了什么東西崩壞的聲音。那似乎就是名為理智的神經徹底斷裂時候發出的悲鳴。 別—— 多年以后的顧何止,在重復了無數遍的噩夢中發出了無力的哭嚎。 別這樣—— 然而夢境中的自己卻還是跟當初一樣,伸出手一把勾住了闕白的脖子。 顧何止他將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 闕白細細地哼唧了一聲。 下一秒,那種心滿意足地嘆息就被痛呼所覆蓋:顧何止并沒有如同闕白所希望得到那樣“親吻”對方,事實上,他直接咬住了闕白。對于男人的恨意已經到了無法抑制的狀態,大概就是所謂的,恨不得生啖其rou吧? 顧何止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牙齒是如何突破闕白的皮膚,刺入他的血rou之中。濃稠的鐵銹味伴隨著令人作嘔的微微的甜味,立刻溢滿了顧何止的口腔。 “唔唔……唔……” 濡濕的水聲響起。 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的嘴唇縫隙中,開始汩汩向下淌著鮮血。 顧何止可以感覺到,闕白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到了這個時候就想逃了嗎?顧何止一把拽住了對方,將其固定在自己的身前。很快,顧何止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闕白并不是因為疼痛而躲藏他的。應該說,男人怯弱躲開,完全是另外一個原因:在顧何止抓住對方的同時,闕白身上的某個地方變得異常鮮明,那么堅硬。 在顧何止的手掌下,顧何止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痙攣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顧何止立刻清晰的意識到,闕白這時候已經興奮得近乎發病。 一股懾人的冷意倏然竄過顧何止的背脊。 那種感覺,堪比一個不小心你低頭看到腳背上正盤著一小圈毒蛇。 他一把推開了闕白,分開時,大量鮮血同時從兩者的嘴唇間溢出。 顧何止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他驚恐萬分地盯著闕白,后者臉上溢滿了神經質的微笑,男人整個下巴都已經被血染紅了,眼睛卻亮得驚人。 血的氣味伴隨著男人的呼吸一點點從毛孔中滲透出來,然后纏在了顧何止的身上。 顧何止要吐了。 “變態!” 嘴唇翕合間,顧何止盯著闕白喃喃罵道。 但闕白卻張開嘴笑了起來,他的血流得更兇了,因為嚴重的咬傷,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模糊不清。 “我好高興。” 闕白含含糊糊地說道 “這是阿止的第一次主動……” 有一小片嘴唇在闕白咧嘴大笑時候,從他臉上掉了下來,缺口處露出了男人深紅色的牙齦,以及已經被血染成粉紅色的牙齒。 * “不要——” “滾開——” …… 顧何止在床上發出了一聲悶哼,驚慌失措地逃離了重復了無數遍的夢境。 頭暈腦脹中,顧何止發現自己剛才竟然不小心睡著了。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房間里的窗簾拉得很緊,透出了一絲暗暗的光。視野像是被什么東西剪過一樣,變得又細又窄,聚焦了好一會兒眼前依舊一片模糊。 顧何止打了個冷戰,背脊上布滿了細密的汗水。 “怎么了?”身后傳來了一聲沙啞的低語。 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顧何止條件放射性地繃緊了所有神經,并且收斂起了一切情緒。 他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沒什么,只是做了個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