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見喜 第117節
然后他又望向了布達措措,笑著問道:“該不會區別對待,就初言哥能喝,我們沒有吧?” 布達措措呆呆地看向白珂,顯得有些慌張。 “材料不夠,所以我們只準備了一碗,那個,這不是區別對待,只是……” “只是什么?” 白珂還是在笑,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太好奇那是什么味道了,要不這樣,我可以額外給你加錢,你給我也做一碗怎么樣?” “白珂,也就是一碗湯而已……” 徐遠舟在一旁不由說道。 “對啊,就是一碗湯有什么好為難的?!?/br> 布達措措搓了搓手,臉上笑容不變,眼珠子卻顯得格外黑。 “客人,那種材料是買不到的——” “白珂,碗里還有,你要喝嗎?” 眼看著氣氛有些僵硬,江初言干脆地打斷了布達措措,將還剩下大半濃湯的湯碗往白珂的方向推了推。 他本以為白珂不會接,沒想到白珂卻直接仰著頭,沖著江初言笑起來。 “哇,初言哥真好,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是特別……特別想喝這個?!?/br> 白珂一邊說著,一邊伸出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江初言看著他的樣子,愣了一瞬。 而此時白珂已經毫不客氣,拿著勺子在湯里攪拌,盛了不少湯料進自己的碗。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初言不小心瞥見了被白珂從湯料中扒出來的一小團rou塊。 江初言瞬間僵住。 那是一只雞,一只非常小的雞。 雞rou已經被煮得很軟爛了,肌rou已經變成了灰白色,松松垮垮覆蓋在細小灰白的骨架上。 可是那只雞的頭顱卻依舊保存著完整的形態,每一顆鼓起的眼珠子都已經在熱湯中變成了灰白色。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雞。 這是之前被他……蛋里敲出來的那只雞。 “等,等一下,這個東西……這個東西怎么會在這里?!” 江初言失口驚叫到,原本覺得濃稠美味的湯汁在胃里翻騰起來。 “艸,這種東西……能吃嗎?不會中毒吧?” 徐遠舟看到那只明顯畸形的雞,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第82章 “這是龍神的祝福。它是很珍貴的材料……” 見江初言一臉崩潰, 布達措措不知所措地重復著同樣的話。 在很多地方都有著特殊的飲食習慣,江初言知道甚至有人會用尿來煮毛雞蛋吃。 可是,無論理智怎么告誡他不要反應過激, 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一只畸形的雞作為湯料出現在自己的碗里。 白珂本來也覺得那只畸形雞有點惡心, 正準備把那只雞丟到一邊, 這時候看著江初言快要暈厥過去的樣子,整個人忽然就來了興趣。 他又一次伸出舌頭,像是很渴似的舔著嘴唇。 但是他自己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小動作。 他笑嘻嘻地看著江初言。 “哈哈, 初言哥膽子這么小???吃個毛雞蛋反應都這么大……”他睜大了眼睛, 說道,“果然是初言哥, 我們直播這一行,有的時候跟別的主播pk, 做別說是毛雞蛋了, 更惡心的東西都得吃呢。” 一邊說著他, 一邊就將那代表著龍神祝福的畸形雞的尸體盛到了自己的碗里。 “喂, 村長, 我要是吃了這只雞, 是不是代表我也被龍神祝福了呀?” 白珂若無其事地問道。 布達措措錯愕地瞪著他,然后轉動了一下眼珠。 無論是江初言,賀淵還是徐遠舟, 都沒有意識到, 白珂正在出汗,粘稠的汗液讓他的皮膚看上去有些腫脹, 他看上去明明很精神, 但瞳孔卻擴張得很大, 因此顯得眼瞳渙散。 笑起來的時候, 能看到他的牙齦和舌頭顏色都很深。 是一種好像死人似的紫紅色。 “這個看你們吧……” 布達措措含糊其辭地說道。 “不過龍神的祝福,一般只有被喜歡的人才可以受得了……” 末了他非常小聲的地補充了一句。 江初言此時已經重新坐了回去,但是身體距離桌邊卻很遠,整個人也完全沒碰桌上的碗筷。為了控制情緒,他一直死死咬著牙關。 白珂越是見到江初言這副隱忍的樣子,心情就越是愉悅。 他其實也不是喜歡吃獵奇食物的那種人。不過,一顆毛雞蛋而已,對于他來說真的不算什么。 他更樂于看到江初言這幅被嚇得動彈不得的樣子,于是,他故意將往畸形的雞尸盛在勺子里,好讓江初言看得更加清楚,緊接著,他當著江初言的面,一口一口,無比香甜的吃掉了那只畸形的雞。 “哇,其實這個很好吃啊……” 白珂說道。 而他并沒有騙人。 雖然只是為了惡心江初言才故意吃下那只雞,可入口之后白珂卻發現那只團看上去很惡心的rou塊嘗起來卻出乎意料的美味。 大概是因為尚未破殼就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上,雞的內臟都只是一團黏糊糊的漿液,吃起來非常濃厚。 淡淡的血腥味里混雜著微妙的近乎腐臭的rou味。可出乎意料地是那種味道卻并不讓人討厭。松軟到爛槽的rou塊中間夾雜著細小的,一嚼就碎的骨頭。 總體來說嘗起來就是軟軟的,黏黏的,像是很濃的rou和血漿制成的果凍,喉嚨稍微一用力,那團粘稠軟化的東西便滑進了喉管。 吞咽時,可以感覺到骨頭,以及剛剛生長出來的羽毛,從粘液之間探出小小的茬子,慢慢刮擦過喉嚨。 如果一定要說這東西有什么缺點的話,就是量太少了。 吃了以后白珂反而覺得自己更餓了。 …… 伴隨著白珂的咀嚼聲,江初言的臉色已經白得近乎透明。 江初言感覺到自己的胃在翻騰,他也知道白珂這時候是故意讓他惡心的。但是他卻實在是沒有精神在這里跟白珂這種人起爭執,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只能強迫自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食物之外的地方。 目光掃過唯一空著的座位,江初言的動作一頓。 “等一下……劉天宇怎么還沒有回來?” 他問道。 一大桌子菜都已經快吃完了,可是本來只是去換個衣服的劉天宇,依然沒有回來。 江初言連忙給劉天宇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山中的信號不好的緣故,撥號成功之后,電話那頭卻只有一連串含糊的咕嚕聲,每一個音節聽上去都支離破碎的,湊不成句子。 “……劉天宇?你怎么了?” * 距離村中心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小樓前。 被布達措措叫來守著劉天宇的村民正不耐煩地望著廣場的方向。 流水席已經吃到了尾聲,可而那個外來的年輕學生卻始終沒有從房間里出來。想到這里,村民喉嚨里冒出了一連串土語咒罵。 他吐了一大口唾沫在地上,唾沫在草地上,看上去就是一團泛著灰白色的泡沫。 他的臉擠在了一起,眼珠子朝著不同的方向轉了好幾圈。緊接著,村民轉過身爬上了樓梯。他徑直穿過了大廳,然后上到了二樓。 劉天宇的房門是緊閉著的,而且被人從里頭反鎖了起來。 村民咕嚕了一聲,抬起手,在木質門上敲了幾下。 “砰砰砰——” “砰砰——” 粗暴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小樓里格外的響亮,劉天宇自然也聽得很清楚。 該出去了。 他想。 然而他的身體卻并沒有動。 劉天宇呼哧呼哧地喘息著,低下頭,他呆呆地看著地上的衣服。本應該整整齊齊疊在行李箱里,足夠他一周所穿的外套內搭,這時候都被粗暴地扯了出來,凌亂地鋪在地上。 每一件衣服上都沾滿了粘稠的紅色。 真糟糕,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呢。 劉天宇痛苦地責怪著自己。 好不容易換上一件新衣服,他想離開時,就會控制不住地摳鼻子,然后鼻血就會涌出來,結果不知不覺中所有的衣服都被血打濕了。 現在他已經沒有衣服可以穿了。 而他依然沒有辦法停下來。 好癢…… 好癢好癢好癢…… 那是異種發自于腦髓深處的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