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棺見喜 第71節
手機里的討論越看越怕。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靠近。 一陣涼意襲來,護士手一抖,猛地關掉了屏幕將手機塞回了抽屜。 四下里一片寂靜,就是空調開得太低,冷得她直打哆嗦。 年輕的護士下意識地望了望李秀的病房,守在門口的那兩個男人雖然看著怪,可此時有他們在夜間病區陪著她,她總歸是心安一點。 結果就是這么一瞥,護士的動作就僵住了。 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為什么那間病房門口雪白一片的糯米,現在,卻開始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嗚嗚——” 一絲若有似無的嗚咽,從緊閉的病房里傳了出來。 “不好!” 在糯米變紅的瞬間,原本靜靜守在李秀病房前的徐清和身形一震,驟然躍起。 “李秀!” 年長男人毫不猶豫,帶著喬陽一腳踢開病房大門沖了進去。 病房里的燈是暗的。 走廊里的燈光傾瀉進了房間,讓徐清河清楚地看到了房內的一切。 他看到一團人影正瑟瑟發抖縮在床上動彈不得,身上只罩著一層薄薄的被子。 在被子上,趴著一個人。 當然,那東西只是看上去像個人而已。 它全身通紅,柔軟,濡濕,像是一團剛剛褪去了皮的rou塊,四肢修長,體型巨大,伏趴在李秀被子上時,它幾乎可以占據整張床。 而它的臉上,此時正套著一張破破爛爛的紙面具。 紙面具慘白的面頰已經被血浸透了,變得濕漉漉的,隱約可以看到白紙下方暗紅色的輪廓。 眼窩的位置是挖出來的,眼眶下方此時也被黑紅色的血打濕了。 它就那樣看著驟然闖進房中的徐老師和喬陽。 面具上那一直咧到耳下的猩紅雙唇微微蠕動,似乎是笑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風吹來,那怪異而扭曲的影子就像是噩夢一般倏然消散不見—— “糟糕!” 徐老師臉色大變,伸手往懷里一掏,再揚手時,已經撒出了一大捧剛燒好的符紙的紙灰。 紙灰洋洋灑灑在房中飄落,看似平凡無奇,可在紙灰落下的同時,整間病房的墻壁上卻多了不少淡灰色的痕跡。 一個疊著一個。 隱約看上去,像是手掌印似的。 “看它印記——” 徐老師緊張地喊道。 話音落下,原本只出現在墻上的手掌印開始以驚人的速度不斷蔓延。 冥冥之中,房中所有人都聽到了那種古怪而細微的拍掌聲。 手掌印從墻上一直延到了天花板。 “老,老師,我動不了了——” 徐清和朝著床上李秀的方向沖去,剛準備伸手把李秀從被子里帶出來,一股陰寒卻驟然間從他手腕處直接蔓延到全身。 有東西爬上了他的身。 明明沒有實體,可徐老師忽然間就動不了了。 他的身體各處關節都在咔咔作響,肩頭若覆千斤。 “李秀……你拿著這個,快跑……” 徐清和咬住舌尖,一陣刺痛襲來,他口中一片腥甜。男人咽下一口血,這才艱難地沖著自己手邊的人影說道。 隨著舌尖血的噴出,男人奪回了些許微薄的行動之力,他緩慢地朝著李秀,遞過去了一張紙符。 然而,他很快就聽到李秀帶著顫音的哭聲。 “徐老師,我不在床上……你在跟誰說話啊嗚嗚嗚……” 徐老師這才發現,李秀的聲音是從床底下傳出來的。 少年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從床底下小心地探出頭來,無比驚恐地望向了上方動彈不得的男人。 剛才的驚嚇中,李秀為了躲開如影隨形的“那個東西”,躲進了床底下。 …… 徐清和喘著粗氣,異常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自己的眼珠。 沒辦法改變姿勢,他的視野受限,他只能用余光瞥到一雙青白色的,指尖鮮血淋漓的手,正死死卡在他的手臂上。 那東西正躲在被子里,死死地拽著他。 符紙在徐清和的指尖無火自燃。 然而,本應克制陰晦之物的保命符,除了給徐清和帶來了些許指尖灼燒之感之外,竟然沒有對房間里的那東西造成絲毫傷害。 …… 徐清和臉色微沉,又是一口舌尖血噴出。 “喬陽!” 他喊道。 然而,本應為他護法的喬陽卻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哈哈哈哈……小喬啊……”】 【“都是兄弟,喬陽你不跟著我們玩一場就不算朋友了啊。”】 【“來來來,就在前面不遠,過去喝一杯。”】 …… 明明只有三個人的病房里,此時卻隱隱約約響起了好幾個若有似無的男聲。 嘻嘻哈哈的,縈繞在徐清和身后,喬陽的旁邊。 門口的燈光照進來,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喬陽的影子旁邊,簇擁著好幾道朦朧的人影。 從影子上看,他們似乎正在跟喬陽勾肩搭背的嬉鬧著。 不知不覺中,喬陽已經在影子的推搡下,拖著步子朝著病房窗口的位置走去。 現在,徐老師不用很費力氣就可以看到喬陽身邊的影子了——那怎么可能是喬陽的朋友,那根本就是之前在啟明中學死亡和失蹤的那幾個人! 從胸腔到小腹全部裂開,內臟拖拖拉拉掉了一地的宋城。 身體完全扭曲,不成人形的王榮發。 僅僅只有脖子套在繩索之上,下半截身體已經因為高度腐爛而脫落的歐陽。 …… 眼看著那幾道聲音即將蠱惑著喬陽自從病房窗口跳下,徐老師的額角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嘴唇正在飛快的翕合著,嘴角滲出一絲血線。 但是,徐老師不斷念誦的經文卻始終無法化為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喬陽危在旦夕,徐清河本人的狀況,也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的身體一直在發抖,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也越來越沉…… 絲絲縷縷的黑發從男人的上方耷拉下來,遮住了他的視野。 一個含糊怨毒的女聲,就那樣在他耳側不斷地嘟嘟囔囔著。 “他們都應該死……” 鮮血淋漓的面頰緊貼著徐清河的臉側。 因為舌頭總是會從破碎的下顎處掉出,容貌可怖的女鬼說的每一個句子都格外含混不清。 “我一直在求你們救他……我求了好多人啊……” “救救他啊,那是我的孩子啊,他還那么小……” “阿鈺……我可憐的阿鈺……怎么有人能那么對待他……” “可是,為什么你們都不愿意幫我呢?” …… 房間里陰風四起,怨氣橫生。 徐老師此時已是臉色鐵青,呼吸困難。 在他逐漸充血的視野中,出現了一些非常模糊的畫面—— 一個女人。 一個因為病重而無比瘦弱,卻依然美麗的女人。 她跪在一些人的面前,祈求那些人能幫助自己救出被虐待的孩子。 然而被索取了無數金錢和另外的代價之后,曾經承諾過可以幫她曝光這件事,可以幫她拿回監護權的人們,卻毫無例外地背棄了承諾。 當女人越鬧越兇,眼看著事態可能真的有些控制不住時…… 有人把她從病床上架了起來,推出了病房的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