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轉(zhuǎn)移的太生硬，誰都聽得出來，也就只有小橙子不追根究底。

    楚念牽著小橙子上樓，幾乎是落荒而逃，上樓后胸腔里都還在劇烈的跳動著，又忍不住抬手看了又看。

    這么大的彩鉆還是比較稀有的，反正她的藏品里還沒有，這個禮物，還挺符合心意。

    下個月就是霍執(zhí)的生日，她是不是也應(yīng)該回一份禮？

    可想到他的生日，楚念的心情并不算好，因為她之前之所以下定決心離開，就是因為霍執(zhí)的那次生日，這讓她有點抗拒給霍執(zhí)過生日。

    不知道這一次……

    想起這件事讓楚念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次日看見霍執(zhí)的時候心情也不佳，還讓霍執(zhí)以為自己送的禮物楚念不喜歡。

    不過楚念怎么都沒有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所糾結(jié)的事，真到了那一天卻毫無意義。

    勞動節(jié)一過，霍城的病就加重了，住進(jìn)了icu。

    五月，是一個特殊的月份，不僅僅有霍執(zhí)的生日，更有霍執(zhí)mama的忌日。

    每一年到了五月，霍城的心情都不好，好幾年都是在醫(yī)院度過的。

    同時霍執(zhí)的心情也很難好起來。

    這一次霍城本來就走到了生命的檔口，又逢五月，連醫(yī)生都說，很可能撐不過這個月了。

    楚念和霍城的交情不算深，但這幾個月來，霍城對小橙子是真心疼愛，恨不得傾其所有對小橙子好，小橙子每隔幾天就會想到要給爺爺打視頻，嘴里也時常念叨著遠(yuǎn)在昭城的爺爺。

    小朋友是最能感受到愛的，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所以霍城的呵護(hù)無需置疑。

    想到霍城要是去了，就少了一個人呵護(hù)小橙子，小橙子也會因此掉眼淚，楚念心里還是默默地希望霍城能挺過這一關(guān)。

    可她卻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他或許是在等這個月，等那一天。”

    “哪一天？”楚念不解的看著霍月——霍執(zhí)的姑姑，也是淘淘的奶奶，算起來是小橙子的姑奶奶，兩人偶爾會在幼兒園外遇到。

    霍月嘆了口氣，眼底有些悲涼，“五月十三號，是唐枝的忌日，我哥可能是想和唐枝同一天走。”

    “可是……”楚念擰起了眉頭，嘴中呢喃，“可是那一天也是霍執(zhí)的生日，如果……”

    如果父母皆在那一天去世，那霍執(zhí)豈不是這輩子都沒辦法過生日了嗎？

    從霍城的角度來說，能死在同一天是一件幸事，可對于霍執(zhí)來說，不會太過殘忍了嗎？

    霍月?lián)u了搖頭，“阿執(zhí)從來都不過生日，即便我哥在那天去世，也不會影響他。”

    楚念震驚，愣了好一會才咽了口口水，“他不過生日？”

    “是啊，”霍月點了點頭，“每到那段時間，整個霍家就會陷入悲傷的氛圍，從小我哥就沒給阿執(zhí)過過生日，也不許別人給阿執(zhí)過生日，因為那是唐枝的受難日和忌日。”

    “阿執(zhí)也從來不吵著要過生日，后來阿執(zhí)長大，我們想在外面單獨給他過生日，可他從來都是拒絕，久而久之，大家就不會再給他過生日，權(quán)當(dāng)沒有這一天。”

    所以也可以說，霍執(zhí)是一個沒有生日的人。

    楚念聽著這些話，從心底里彌漫上來一股濃重的悲傷，她從小的生日都備受關(guān)注，生日這一天，是美美的小公主，所以無法想象，有人從來不過生日。

    霍月看著楚念出神，又笑了笑，“其實我們老一輩，一輩子也沒過過幾次生日，生日這東西，在意就重要，不在意就不重要。”

    楚念拘束的點了點頭，卻并不認(rèn)同，因為爸媽也是每年都會過生日的，雖然不像孩子們那么隆重，也是會過的。

    楚念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車上，手搭上了方向盤，還有點恍惚。

    怪不得霍執(zhí)會說孩子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原來是因為他深切經(jīng)歷過。

    生育誕生新的希望的同時，也代表著巨大的危險，有人幸運的平安，而有人卻因此離開。

    唐枝這一生，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

    多少人都沒有遇到的愛情，她遇到了，擁有霍城這樣心心相印之人。

    可她去的太早，沒有看見這一切。

    楚念低頭，趴在方向盤上，深呼吸幾下。

    唐枝的去世，讓霍城和霍執(zhí)都耿耿于懷。

    他長大的這些年里，是不是有人對他說過——你mama的死是因為你的出生。

    一定有的，有些人就是樂于踩著別人的傷口看熱鬧。

    對于霍執(zhí)來說，給他過生日，無異于是揭開他血淋淋的傷疤。

    可她此前的確不知道。

    這件事過于隱秘，就連唐棠的身世都被唐家隱瞞著，前些年霍城才知道有個女兒在世，外界就更不可能了解霍執(zhí)母親的過去。

    而且楚念也沒想過要去打探霍家的往事，畢竟談戀愛，喜歡這個人就行了，干嘛要去查戶口。

    不知者無罪，楚念寬慰著自己。

    只是心里還是有種說不出門的難受。

    懊悔不已。

    作者有話說：

    掉落紅包。

    第44章 爸爸

    楚念坐在車內(nèi)平復(fù)了好久的心情才驅(qū)車回到別墅。

    回到家傭人忙進(jìn)忙出, 連姜蘭都戴起了帽子，手里搬著一個收納箱，看見楚念回來解釋道：“今天天氣不錯, 把東西搬出來收拾收拾，曬曬太陽，正好我也有空，你看看有沒有什么東西要曬。”

    楚念正要搖頭，姜蘭又說：“二樓那個雜物間好多你讀書時候的東西, 你看看還有沒有用, 沒用就都讓人撿出來扔了，堆著也是發(fā)霉。”

    “好。”楚念答應(yīng)下來。

    先回屋換了身家居服，進(jìn)了二樓雜物間, 入眼就是堆的整整齊齊的課本, 是她從幼兒園開始的書本, 一直到大學(xué), 姜蘭都留著。

    看見這些東西, 楚念心里酸酸澀澀的，原來一眨眼, 她都已經(jīng)從幼兒園的小朋友變成了幼兒園小朋友的mama。

    時間過的真快啊。

    回想以前，楚念的童年或者說楚念在遇到霍執(zhí)之前，人生是非常幸福和美滿的，因為在家里太多人疼愛呵護(hù)她，兩個哥哥也很照顧她，無論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人人艷羨。

    可遇到霍執(zhí)之后, 才知道有些東西她也是得不到的。

    隨手翻開一本書, 最后一頁, 是她打的數(shù)學(xué)草稿，還有和同桌上課時的悄悄話，雖然她已經(jīng)和這個同桌多年沒有聯(lián)系了，現(xiàn)在看見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

    關(guān)于過去，回憶那么美好。

    楚念大致看了眼，這些東西早就沒用了，如果有用，就不會被放在雜物間。

    略過這些書本，楚念從角落的大收納箱里翻出喬時錦送給她的圣誕賀卡，那個時候流行互相送賀卡，而且還是自己做的那種。

    楚念翻開賀卡，看見喬時錦歪歪扭扭的字跡忍不住笑出聲，拍了個照片發(fā)給喬時錦。

    喬時錦很快回復(fù)：【啊啊啊，哪里翻出來的黑歷史，快扔掉，丑死我了！】

    喬時錦本來還以為是小橙子畫的，正想夸小橙子幾句，結(jié)果仔細(xì)一看，是自己的黑歷史，頓時想毀滅地球。

    楚念樂不可支，給她發(fā)了語音：“哈哈哈，我在整理以前的東西，不止這個，還有以前你送我的頭繩，跳皮筋，還有用卡紙做的怪獸。”

    喬時錦的語氣十分痛苦：“都是黑歷史，別看了！”

    “就看，就看，哈哈哈，”楚念大笑，“等我翻出來威脅你給我買蛋糕。”

    看著這些東西，想起這么多年，她和喬時錦都沒有走散，楚念心里頭暖的像是有太陽在照射。

    這么多年，好像也只有喬時錦和她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很多讀書時候玩的很好的朋友，到了現(xiàn)在，早就沒有了聯(lián)系。

    人生有一二知己，也是幸事了。

    楚念把手機放在一邊，繼續(xù)翻著收納箱，居然翻起了樂趣，一邊翻一邊和喬時錦聊天，看著這些物件，她們也想起了過去的事，傷心的，難過的，美好的，到了現(xiàn)在，都成為了珍貴的回憶。

    直到——楚念翻到了一個黑色的小禮盒，她頓住了。

    伸手拿過，打開，剛才的笑容逐漸淡去，嘴角抹平，禮盒里是一對金曜石的袖扣。

    哪怕過去五年，金曜石仍舊散發(fā)著光芒，黑中帶金，像是貓眼一樣神秘又透亮。

    金曜石不算名貴，但有招財辟邪的意義，楚念在網(wǎng)上看見了，就找人定制了一對袖扣，袖扣這東西貼身帶著又不顯眼，霍執(zhí)向來比較低調(diào)，應(yīng)該會喜歡，楚念就想在他生日那一天送給他。

    那天晚上楚念第一次下廚做了幾個菜，做了一個小蛋糕，為了給他驚喜，并沒有說要給他過生日，只是問他會不會回來，霍執(zhí)說會。

    可是等到深夜，霍執(zhí)也沒有回來，過了零點，楚念把那些東西全部扔進(jìn)了垃圾桶，離開了公寓，這份生日禮物也沒能送出去。

    之后霍執(zhí)連著失蹤三天，期間只不痛不癢的說自己有事要忙，并沒有解釋只言片語，那時兩人算是熱戀期，莫名的冷淡，怎么能不讓楚念膈應(yīng)。

    再加上生日這么特殊的日子，有女朋友的男人誰不是和女朋友一起過的？

    當(dāng)時有個室友和男朋友是異地戀，可她男朋友生日那天，特意請假從外地趕回來了和室友一起過生日，就是不想室友奔波去外地給他過生日。

    可霍執(zhí)卻這樣忽視，有這樣的對比，楚念不由得想，霍執(zhí)是不是從來沒有把她當(dāng)成女朋友，才可以這樣輕視，連生日都不想和她一起過，還連著失蹤幾天，是和誰一起去玩了嗎？

    楚念本來就是暗戀多年修成正果，一開始什么都替霍執(zhí)想好，哪怕霍執(zhí)有時候比較冷淡，也為他找好借口，可是這一次，楚念真的沒辦法再給他找借口。

    從那時起，她就想過提分手了。

    “喂喂喂，念念，你干嘛去了？怎么不理我！”喬時錦加大嗓門，把出神的楚念拽了回來。

    楚念抬起手背抹過眼尾，帶著細(xì)微水光，嘆了口氣，“沒，時錦，我好像誤會他了。”

    *

    深夜，霍執(zhí)在公司處理堆積的文件，收到醫(yī)院的消息在icu的霍城醒了，想要見他。

    霍執(zhí)急匆匆奔向醫(yī)院，他到的時候唐棠剛從病房出來，紅著眼眶，依偎進(jìn)了葉成帷的懷中，看見霍執(zhí)抬手擦了擦眼淚，“你進(jìn)去吧。”

    霍執(zhí)點了點頭，跟著護(hù)士去換了無菌服進(jìn)入病房。

    病床上，霍城全身插滿了管子，身形消瘦的像是皮包骨，不見一點rou了，說句不好聽的話，霍城已經(jīng)是在依靠外界而活，只要撤掉這些儀器，他怕是活不過一個小時，也就是霍家這樣的家底，才能無限制的使用這些高昂的儀器。

    霍執(zhí)只看了一眼，向來古井無波的黑眸就泛起了酸澀，“爸。”

    “阿執(zhí)，來。”霍城的聲音很小，呼吸微弱，全身上下只有偶爾眨動的眼睛證明他還活著。

    霍執(zhí)靠的很近，幾乎是湊到了他的唇畔，大手隔著手套握住了霍城的指尖。

    “明、明天就是…你mama的忌日，你記得，要去祭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