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客廳，倪藝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媽壓迫久了，一聽她媽回來，就認(rèn)真地寫起作業(yè)，算題的時候小腦袋還一點一點的，有模有樣。

    倪辛月不需要再監(jiān)督，于是回房間休息。

    手機在書桌上充電，一堆未讀消息，寢室群里幾個女人已經(jīng)聊飛了。

    【葉鑭】：照片.jpg，臥槽，沒想到跟又高又帥又有錢的男朋友出來逛街可以看到現(xiàn)場打架哦。

    【元夢】：注意安全。

    【江綺杉】：不要中這女人的詭計，她就是想炫男朋友。

    【喬思羽】：……打架……打架……年輕真好，我百八十年沒有這種激情了。話說上面兩位體育補考咋樣了？我好餓……

    【元夢】：剛補測完跳遠(yuǎn)，800米要一點半開始，打算跟江姐先去食堂吃個飯，一會兒直接過來排隊。

    【喬思羽】：[哭泣.emoj][哭泣.emoji]你們不回寢室嗎？那我中飯怎么辦？

    【江綺杉】：喬啊，咱偶爾也出門見見陽光吧。

    倪辛月把聊天記錄返到最上面，戳開那張圖片，兩指在屏幕上劃動，把照片放大，看了兩眼。

    【倪辛月】：寢室長，你這是在哪？

    【葉鑭】：跟男朋友在靜安路的步行街約會，沒想到這傻逼男人還叫上了他的兄弟。

    葉鑭是601宿舍的寢室長，化學(xué)系完美女人。

    長相絕佳，身材絕美，學(xué)習(xí)絕好，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沉迷談戀愛后就三句不離男朋友。只不過倪辛月到現(xiàn)在都沒記住她男朋友叫什么。

    【倪辛月】：現(xiàn)在打架都是這樣？抱臉啃？

    倪辛月又戳開照片看，接著發(fā)消息。

    【倪辛月】：搞得有點像之前看的末日片，喪尸攻擊人一樣。

    她臉上的笑意還沒退下，廚房傳來“鐺——”得一聲巨響。

    還沒抬頭，屏幕上刷新出一條聊天記錄。

    【葉鑭】：救！

    下一秒，倪藝橋的尖叫從客廳傳來：“jiejie——！”

    聲音凄厲得有點嚇人，但只一瞬，就消了全部聲響。

    倪辛月聽著奇怪，顧不得再給寢室長回信息。

    她忙收了手機，朝客廳走去：“怎么了？橋橋？”

    “橋橋？”

    什么也沒有。

    坐在茶幾前寫作業(yè)的倪藝橋不見了，廚房玻璃推門后的嬸嬸人影也消失了。

    廚房計時器的指針左右搖擺，蕩開“滴、答、滴、答”的回響。

    似乎有哼哧哼哧的磨牙聲隱約傳來。

    倪辛月往前走。

    “茲拉——”

    廚房傳來椅子被撥開劃過地磚的粗糲聲響。

    倪辛月看去，瞳孔驟縮。

    第2章

    嘎達(dá)嘎達(dá)——

    倪辛月看到嬸嬸脖頸一抽一抽地扭過頭來，骨骼關(guān)節(jié)磨礪作響。

    她原本梳得精致、一絲不茍的發(fā)型現(xiàn)在凌亂，嘴上糊著血，牙齒縫有殘留的rou渣。

    有一只手在劉敏紅身底下的白色地磚上蹭動，暈開紅色血跡。

    血腥味蔓延到倪辛月的鼻尖。

    “劉敏紅你瘋了！？”

    倪辛月沖上去推開那個拱起的身體。

    劉敏紅的腦袋撞到廚房玻璃門，發(fā)出“咚”得一響。

    倪辛月沒工夫看她，目光落到地上不能動彈的堂妹身上。

    倪藝橋閉著眼，被咬傷的胳膊隨著血液涌出抽動。傷口很深，一大塊rou撕離，甚至能看到底下肌rou的脈絡(luò)和軟管。

    右半張臉上的巨大咬痕同樣觸目，軟rou外翻出來，鮮血淋漓。

    “橋橋？橋橋？”

    倪辛月蹲下身子，一時間大腦空白。

    嬸嬸以前最兇就是拿衣架子打，現(xiàn)在卻咬人泄憤，會有mama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小孩嗎？

    這還是mama嗎？

    這還是她嬸嬸嗎？

    這……還是人嗎？

    倪辛月茫然地抬頭看去。

    劉敏紅的目光已經(jīng)渙散。她倒在地上的身體抽動，脖頸緩慢地左右動了動，軀體像斷成幾截，整個人一折一拐又立了起來。

    她對著倪辛月張開了嘴，喉間發(fā)出意味不明的低吼，突然朝她撲來。

    倪辛月呼吸一滯，再站起身已經(jīng)來不及。她順勢倒下，也不管肩胛骨磕到地板有多疼，就往邊上一滾。

    劉敏紅撲了個空，頭直接砸在了地上。一聲“咚”的悶響。

    慢鏡頭般，倪辛月看著劉敏紅的腦袋一點一點按壓到地板上，皮rou飛扯，眼球錯位，白色和紅色混合的液體濺出。

    “嬸——！”

    倪辛月驚悚地看到，嬸嬸變形的臉上，眼珠突然無比平靜地轉(zhuǎn)動，向她看來。眼里是渾濁和非人的空洞。

    她甚至——

    又動起來了！

    頂著已經(jīng)畸形的腦袋，搖搖晃晃地朝她撲來。

    倪辛月反應(yīng)算快，反手抄過邊上的椅子，架住嬸嬸的肢體。

    “嬸？！”

    劉敏紅的胳膊從椅面兩側(cè)伸出，拼命地想要去夠倪辛月，兩排牙齒上下張合，發(fā)出呼哧聲響。

    距離太近，倪辛月看到劉敏紅裂開的頭骨，白色的紅色的半稠物黏在頭發(fā)上，只一瞬晃神，握著椅子的力道松動，劉敏紅的指尖抻直了在她衣服領(lǐng)口擦過。

    倪辛月驚怕，不敢再作多想，她借著椅子的力道，把劉敏紅推進(jìn)廚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拉上玻璃推門。

    玻璃推門晃動，但倪辛月根本沒空去評估這門扛不扛得住，抄過一旁的掃把飛快抵住。

    劉敏紅的臉擠在玻璃上，張著嘴，像是要隔著門咬她，但很快玻璃面就被她臉上的血跡模糊了，連著廚房外照射進(jìn)來的陽光都帶了血色。

    劉敏紅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但倪辛月胃里翻滾，一陣干嘔。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夢。

    她低頭看到臉色發(fā)白躺在地上的倪藝橋，捶了捶胸口，強壓下心頭的惡心，迫使自己鎮(zhèn)靜下來，把倪藝橋抱到客廳。

    倪藝橋的傷口還在流血，rou邊已經(jīng)呈現(xiàn)發(fā)黑往外擴散的趨勢。

    倪辛月手指還有些發(fā)抖地摸出手機，喃喃自語：“沒事了，沒事了，別怕，別怕，jiejie帶你去醫(yī)院，很快就沒事了。”

    指尖還沾著黏膩的血，在屏幕上按了兩下都打滑沒能解鎖。

    她腦子很亂，不知道一會兒該如何面對警察，也不知道該怎樣跟醫(yī)生說明劉敏紅和倪藝橋受傷的原因……

    倪辛月在衣擺抹了抹手，重新輸入密碼。

    但——

    110，120，119，市民熱線電話12345……

    就連叔叔研究室的電話也都顯示占線無法接通。

    “咚、咚、咚……”

    耳邊劉敏紅用腦袋撞擊玻璃推門的聲音仍在繼續(xù)。

    倪辛月重復(fù)機械動作般，憑著一股勁在手機屏幕上切換一個又一個號碼。

    血腥味熏著她。

    她一邊在想這可能是做夢，一邊在想要救人啊要救人啊。

    可手機聽筒里每一陣忙音后響起的機械女音都在反問她——

    真的還能救嗎？

    十分鐘前的世界，還不是這樣啊。橋橋在寫作業(yè)，嬸嬸在廚房做菜，她在跟室友們聊天……

    倪辛月又想起了自己與室友聊天時說的那句玩笑話。

    “叮咚——叮咚叮咚！”

    和廚房聲音不同的門鈴聲音讓倪辛月渾身一震，接著就無法控制地嘔吐。

    門外的人急了，直接踹起大門，聲音隔著門傳來，聽上去都有些恍若隔世。

    “給我開門啊。”

    倪辛月聽出來了，是倪宏遠(yuǎn)的聲音，她木著步子，去開了門。

    “你們怎么這么……臥槽，你們在家現(xiàn)殺豬了？”

    倪宏遠(yuǎn)看清倪辛月的樣子嚇一跳，又被屋里的氣味熏得要命。他記得他媽說要給他做個燉排骨，張口就來了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