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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珠 第75節(jié)

    瑜珠知道,自己的猜測大抵是對的。

    “我明白了?!彼鹕淼?,“夫人還請保重自己,萬事多加小心?!?/br>
    “好?!?/br>
    她與沈何云的對話便就這樣結束,雖然那時候的她已經(jīng)隱隱知道,沈家是遇上了什么麻煩,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會是她們最后一次體面的相見。

    —

    瑜珠回到周渡的新家,他又坐在榻上安靜地看書,見到她來,放下書笑道:“今日可有做什么好吃的?”

    “今日沒有,你喝西北風吧?!辫ぶ槭扉T熟路地坐到他的床前,“我去見過沈夫人了。”

    周渡的眼皮跳了下:“蔡家和沈家,近來還好吧?”

    “近來還好,但也不算那么好?!辫ぶ椴恢撊绾闻c他描述。

    只是她知道,周渡知道的絕不會比自己少,所以望著他的目光飽含深邃。

    “沈夫人說,要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與你好好相處?!?/br>
    “那給我機會嗎?”

    瑜珠不說話,但沒有拒絕的發(fā)聲便是對周渡而言最好的回答。

    他輕笑,探身去握住瑜珠的手。

    只是他忘了,自己的后背還容不得自己隨意動彈,咧著嘴角又是笑又是扭曲,叫瑜珠深深蹙眉。

    “你是還把自己當三歲孩童嗎?自己身子什么狀況,自己不知道嗎?”

    “可你說要與我好好相處?!敝芏勺ゾo她的手道。

    瑜珠矢口否認:“我沒有。”

    “你有?!敝芏赡罅四笏氖终?,“你沒有說話,便是有。”

    瑜珠不再同他做這般無畏的掙扎,與他實心實意道:“我總覺得,沈夫人今日與我說的話別有深意,周渡,這些事情,你比我懂,你能不能如實告訴我,沈家是要出什么事了嗎?”

    周渡難得不正經(jīng)的時刻漸漸收斂,牽著瑜珠的手,看她坐在床前的圓凳上還不夠,非要她坐在自己的床頭邊沿上,與自己肩膀貼著肩膀,靠在一處。

    “我不知道沈家會出什么事。”他嚴肅道,“瑜珠,我只能同你保證,當沈家出事的時候,我會最大程度地把你保下來?!?/br>
    瑜珠明亮的眼眸漸漸染上了淚珠:“可是周渡……”

    “我知道沈夫人于你有恩,但瑜珠,肱骨之臣的好壞對錯,不是僅僅一面便可斷定的?!敝芏擅嗣粕先o時無刻不是清瘦嫩白的臉頰,“路在沈家人自己手里,全看他們自己怎么選了。”

    什么路不路的,瑜珠半點搞不清楚,被周渡掐了掐臉皮,只能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今夜留下來,好嗎?”

    距離周渡受傷已經(jīng)過去四五日了,這四五日里,瑜珠日日都來給他送湯,三餐陪著他吃,藥陪著他喝,但卻從不住在這里,也不與他太過親近。

    他突然的請求,叫瑜珠有些措手不及。

    雖然沈夫人亦說過,住在他這里安全,但她仍不想那么快的與他近距離接觸。

    “家里還有一堆的事,日后再說吧?!?/br>
    周渡便也不強求,只是換了個刁鉆的問題問:“家里的那個人,可以趕走了嗎?”

    “哪個人?”瑜珠一時不察,反應不過來,完了后知后覺道:“那是我買來的家丁,你別張口閉口侮辱別人?!?/br>
    “只是家???”

    瑜珠挑眉:“即便不是家丁,你又能奈我何?”

    “我不能奈你何?!敝芏煽嘈?,“我只能在他伺候你的時候,想著為什么在里頭的那個人不是我?!?/br>
    男人說起葷話來,當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的。

    “周明覺!”瑜珠生氣地想甩開他的手,反被他握的更緊,抱緊在未受傷的身前。

    “瑜珠,你可以留下他,但你也得答應我,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人,好不好?”

    瑜珠不滿:“我本就沒有過別人?!眊

    “可日后還有十年,二十年,萬一哪日你厭倦了我,也不許去找別的人?!?/br>
    他這請求倒是比沈夫人還要未雨綢繆。

    瑜珠想推開他,無奈他的力氣堪比蠻牛。明明都受傷了,瑜珠不懂,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紋絲不動,叫她怎么推都費勁的。

    她只能被周渡抱在懷里,無奈甕聲甕氣道:“好,我答應你。”

    但心里想的卻是,此事的前提,也是周明覺他能十年如一日地潔身自好,尊重她,愛護她。日后他若想有什么通房妾室,又或者,將她得到了又如同以往那樣不珍惜了,她該走還是得走的。

    她只是給他一次機會,并不是要將自己的將來都徹底斷送掉。

    瑜珠頭腦清楚,窩在周渡懷中漸漸覺得悶熱,拍了拍他,想要他放自己松口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撐著他腦袋的沉重頸窩,竟有一陣逐漸的濕漉。

    她頓住,不可置信地側過腦袋。

    可周渡埋在她的肩膀上,叫她什么都看不見。

    “周渡。”她放軟了一點聲音道。

    周渡立時圈緊她的腰身,叫她哪里都去不得。

    瑜珠總算沒再說什么,緩慢地抬起手,將雙手也虛虛地搭在他的后背上,既怕碰到他的傷口,又想要他明白自己也在回應他的心意。

    兩人便就這樣安靜的,互相依靠,直至屋外有人敲門,周渡的眼淚也早已干涸,瑜珠假裝沒發(fā)現(xiàn),徑自走過去開門。

    卻居然是溫氏。

    瑜珠與她撞了個正著,不過須臾便反應過來,為她讓出進門的位置。

    溫氏神色復雜,瞥了她一眼,似乎有滿腔的話要與她說,但因為過于擔心周渡而一句話都沒有功夫。

    她掠過瑜珠,自顧自往周渡的床前去。

    “若非是你蕭家姑父告訴我,一連幾日在朝堂上都不見你的身影,我都不知道你傷的有多重,那天殺的東西!”

    瑜珠聽見她不加掩飾的哭嚎,知道他們母子相見,自己不該再待在這里,便識趣地走了出去,順便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可以說自己話的房門。

    溫氏哭到一半,察覺到瑜珠走了出去,便停下來啜泣,與周渡道:“這幾日都是她在照顧你?”

    周渡面無情緒道:“嗯?!?/br>
    “那你與她……”

    “她答應與我再重新試試了?!?/br>
    “那你帶著她回家來吧。”溫氏又情不自禁地哭開了,“明覺,母親知道錯了,母親不會再故意為難她,也不會再把什么錯都往她頭上推了,母親后悔了,母親真的知道后悔了,你同她說說,帶她回家來吧……”

    “她不會同意的。”可無論她哭得多么深刻,周渡也只是安靜地搖搖頭,“母親,在她沒有親口說要回去之前,我是斷不會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情的。”

    他知道周家給瑜珠帶來的傷痛有多深,他彌補都還來不及,不會,亦不敢再去輕易揭起那塊傷疤。

    “可我想要我的兒子回來!”溫氏撕心裂肺道,“你不在家里,我連你受傷多么嚴重都不知道。如今照山不在,你也不在,韶珠馬上又要出嫁了,明覺,母親身邊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你可憐可憐母親,就帶她回來吧,大不了我去同她認錯,我去認錯,你們就肯回來了是不是?”

    “母親不必做這些,她愿意回去的時候,她自己會主動開口的。”

    “那我要等到什么時候?”

    溫氏這幾日幾乎已經(jīng)是以淚洗面,外頭的流言蜚語也早就沒有功夫管了,她只想她的兒子能夠回來,她的孩子能夠回到家里來。

    而周渡只是與她下逐客令道:“母親回去吧?!?/br>
    溫氏絕望地與他相對,崩潰地掩面離開,沖出房門的時候又撞見在廊下坐著的瑜珠,她怔在原地,任淚水橫流,內(nèi)心做著世上最艱難的抉擇。

    可她終究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與瑜珠公然道歉,更別提此刻周圍站著的還是彰平他們幾個下人。

    她眼含淚水,沖出了這座新宅。

    瑜珠不明所以,對她慣常的沒有好態(tài)度習以為常,雖然不會將這份不愉快發(fā)泄到周渡身上,但這日照顧他的態(tài)度,倒的確不如前幾日那般體貼了。

    周渡如何會察覺不出,卻也是沒有說什么。有些心結時間能解開,有些心結,卻是一輩子都難化解的疑難雜癥。

    他不會去逼瑜珠,只要她做自己想做的。

    等到第十日的時候,周渡已經(jīng)可以安穩(wěn)地在地上行走,只是后背依舊無法挺得如同平時那般板正,筆直。

    瑜珠日復一日地來看他,為他擦拭身子,做飯喂藥,每每看到他后背的那些觸目驚心,都覺得如今的周渡越來越像個瘋子。

    但好在瘋子后背上的淤青是在一日一日的變淡與化解了。

    她這日照舊為他擦拭完后背,穿上純白的里衣,系衣帶的時候,周渡順勢將她帶著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當真休息好了,今夜留下來,嗯?”

    他語氣低低的,帶了點尋常時候沒有的曖昧,瑜珠清清白白的眼神瞟他一眼,都覺得自己被玷污了。

    她依舊搖頭:“算了吧?!?/br>
    可周渡不打算就這么算了,日日被心心念念的人伺候著擦拭身子卻什么都不能動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每一下指尖觸碰到他的后背,都是在挑戰(zhàn)他的忍耐底線。

    而他今日不想再忍了。

    他摁著瑜珠的腦袋,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久旱逢甘霖的暢快叫他只會更加扣緊瑜珠的腰身,無論如何都舍不得放手。

    瑜珠只覺得自己靜默了片刻,沉寂已久的心里便有什么東西開始熊熊燃燒。她想離開,但又遵循著身體的本能,沒有推開周渡。

    她拽緊了手中連著里衣的幾根帶子,仿佛將他玩弄在鼓掌之間。漸漸的,她雙手順著帶子往上,熟練地纏住周渡的脖子。

    三年不曾有過的悸動,好像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但又好像什么都一樣。

    本就炎熱的夏日,屋里似有火在燒。

    但就在月升枝頭的一刻,一道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一切的旖旎。

    “不好了,主子,出大事了,宮里急召,要您即刻進宮!”彰平在外頭瘋狂拍門。

    就像一盆冷水突然澆在了頭頂,瑜珠霎時間睜開眼,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都順著他做了些什么,趕緊與他分開。

    “你……宮里喊你……”她斷斷續(xù)續(xù)道。

    “嗯?!敝芏衫潇o又有些遺憾地垂首,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再碰她,只能自己平復這狂熱的躁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松口氣,起身自己系好衣帶,轉(zhuǎn)身的時候,實在沒忍住抱了抱她。

    他guntang的身體有如火爐,要將瑜珠的每一塊皮囊都燒破。

    “今晚不回去了,就在這里等我回來,好不好?”他輕撫瑜珠的后腦。

    瑜珠只關心他:“你這身體,可以進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