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明禹的夸贊，方棠看了他一眼，神色依舊淡漠，“麻煩明大少讓讓。”

    “方棠，你……”明康眼中戾氣匯集，可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明禹給攔下來了。

    明禹紳士翩然的微微側開身，不再擋著方棠的路，“打擾方小姐了。”

    看著方棠和付小五就這么“目中無人”的離開了，明康年輕的臉上滿是不甘，咬牙切齒的抱怨，“哥，你看她那張狂的模樣，別說她不是蔣家的當家夫人，就算是，她有什么資格在我們面前狂！”

    明禹是日后明家的繼承人，如果蔣韶搴繼承蔣家，那么明禹和蔣韶搴才是平起平坐的地位，方棠只是蔣韶搴的妻子，論起身份地位來絕對低于明禹，可方棠這態度分明是不將明禹放在眼里。

    “小康，你不認為方棠很特別嗎？”明禹溫和一笑的拍了拍明康的肩膀，視線落在方棠纖瘦的背影上，看多了上京這些世家名媛，方棠這樣獨立特行的人真的很有意思。

    從第一次結仇到如今，明康對方棠的想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瞅準機會弄死方棠！

    此刻看著自家大哥那笑容翩然的俊雅臉龐，再想到明禹如今還沒有結婚對象，明康滿是戾氣的表情一僵，好似被天雷給劈中了一般。

    猛地回過神來，明康快速開口：“哥，你別想了，方棠那就是個瘋子！”

    還是殺人不眨眼的瘋子！明康手里也有人命，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和方棠比起來，明康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差了幾分，方棠狠起來那是不管不顧、不計后果。

    而明康再紈绔再暴戾，可他心底還是有分寸的，否則他早就不顧一切的弄死方棠泄恨了。

    明禹笑睨著如臨大敵的明康，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眼里依舊透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神采，這讓明康恨不能撬開自己大哥的腦子看看，他怎么會對方棠有興趣！

    方棠從明康這邊離開后徑自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至于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打量眼神，都被方棠無視了。

    “明大少想干什么？”付小五皺著眉頭看向被眾多賓客包圍，再一次成為宴會焦點的明禹，雖然付小五不清楚明禹為什么會主動打招呼，但絕對是不安好心。

    “不用管他，左右和我們無關。”方棠懶得花心思去猜測，看著不放心的付小五，方棠沉聲道：“我和明禹不會有什么交集，明家真有什么算計，也算計不到我這里。”

    “也對。”付小五認同的點了點頭，小棠平日里除了在工作間修復古董就是留在家里，明家真有陰謀詭計，小棠也不會落入圈套，更何況還有大少在。

    燈火輝煌的大廳中樂聲飛揚，西裝革履的男人們在侃侃而談，衣香麗影的女士們不時發出一聲聲愉悅的輕笑聲，一切顯得和諧又熱鬧方棠收回目光，好在蔣韶搴不會接手蔣家，否則日后隔三差五要出席這樣的場合，方棠感覺頭皮陣陣發麻。

    當看到元櫻時，方棠也沒在意，卻發現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

    元櫻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姣好的面容上保持著世家名媛的矜貴，卻主動向著方棠問好，“晚上好。”

    方棠不解的看著面容陌生的元櫻，神色冷淡，“你好。”

    元櫻之所以會過來，不過是心有不甘罷了，她知道自己聯姻的對象絕對不可能是明大少，但或許是不舍這份悸動的感情，元櫻曾經飛蛾撲火一般向明禹表白。

    但明禹的拒絕就如同冷寒的北風，將她心底那微微輕顫的小火苗徹底給熄滅了，剛剛看著明禹主動找方棠說話，元櫻死寂的心再一次絞痛起來。

    明禹溫和儒雅，對每個人都很是翩翩有禮，可元櫻知道明禹的溫和有禮何嘗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

    可唯獨今晚上卻不同，他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切，那么溫暖，像是脫去了之前的面具，展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元櫻以為自己的死早已經枯死了，不會再感覺到痛了，可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還是血rou之軀，她會痛會嫉妒會忿恨不甘，所以元櫻過來了。

    不管內心是如何躁動如何痛苦，面子上，元櫻依舊保持著世家名媛的氣度和優雅，清越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位小姐有點面生，不知道貴姓？”

    上京社交圈子里的名媛，不管是熟識的還是不熟的，元櫻基本都見過，所以她推斷方棠或許是來自上京不入流的小家族。

    可一想到明禹對方棠那么和善的態度，元櫻又否定了這個推斷。

    “姐，這誰啊？架子這么大，你站著她竟然還坐著，一點教養都沒有！”不滿的聲音自元櫻身后傳來，卻見元雅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同輩人走了過來。

    不同于元櫻的矜貴和穩重，元雅性格活潑，說起話來透著盛氣凌人的高傲。

    再加上元櫻主動打招呼，方棠竟然還坐著，這讓元雅很是不滿，在上京，除了一品家族的人，誰敢這樣不給她們元家面子！

    “小五，你不介紹一下嗎？”跟在元雅身邊的周小姐笑著插了一句，看向身旁的元家姐妹主動介紹，“元櫻姐，小雅，這是付小五。”

    周家和當初的付家一樣勉強是算三品的小家族，但付小五因為是梅知秋的外甥女，再加上傳聞里她會嫁給賀慎，因此在周小姐她們這個圈子里付小五的身份一直很高。

    但元家是二品家族，元櫻要聯姻的是一品家族蔣家，元櫻的交際圈和付小五沒有重合，而元雅心高氣傲，再加上她愛玩愛鬧，所以元雅也和付小五也沒交際，不過倒是聽過付小五的名字。

    聽到周小姐的話，元雅眉梢一挑，看稀奇一般打量站起身來的付小五，滿臉惡意的笑了起來，“原來你就是付小五，當初聽說付家四兄弟多寶貝你這個meimei，付家出事了你倒是撇的一干二凈，就沒見過你這樣忘恩負義的。”

    付家破產，按理說付小五既然搭上了方棠和賀景元的關系，要幫扶一下付家很容易，可惜付小五嫁給常鋒之后對付家不管不問，她的名聲自然就差了。

    當然不少傳言都是同一個圈子里類似章雯這些人傳出來的，當初多羨慕嫉妒付小五，如今自然添油加醋的踩一腳，也是付小五后來遠離了圈子，否則風言風語會更不堪入耳。

    “和你有關系嗎？”方棠起身冷漠的反問，看著高高在上批判付小五的元雅，方棠再次開口：“付家如何和你有關系嗎？需要你狗鬧耗子多管閑事？”

    元雅被問的愣住了，不說元家如今的地位，就說元櫻要嫁入蔣家，而且聯姻對象就是今天還沒有出現的蔣家大少，這宴會上就沒有人敢不給元家面子。

    元雅沒想到付小五沒開口，而一旁的方棠竟然敢這樣質問自己，在錯愕之后，元雅俏臉一沉，脾氣上來了，揚手就向著方棠的臉扇了過來，“你算個什么東西，有你說話的份……”

    啪一聲！清脆的把掌聲響起，元櫻疾言厲色的怒斥聲因為左臉頰一痛而停頓了。

    一旁周小姐幾人也都傻眼了，元櫻脾氣不好她們都知道，一言不合會打人也不奇怪，元雅有這個資本！

    可她們沒想到方棠竟敢抬手擋下，甚至還敢反抽回來。

    “方小姐，你過分了！”元櫻沉聲一喝，原本矜貴優雅的氣息轉為威儀和冷怒，尤其看到元雅的臉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更讓元櫻面色難看起來。

    從周小姐點明了付小五的身份后，元櫻就猜到了方棠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不曾謀面的蔣家大少和方棠在談戀愛，而傳聞里方棠多受袁老爺子的看重，那都是因為蔣家大少，并不是方棠本身多獨特或者多出色。

    可元櫻沒想到方棠竟然敢在這樣的場合里動手，她既然和蔣大少在一起，那必定知道自己才是蔣家屬意的聯姻對象……

    元櫻目光暗沉了幾分，所以方棠這是故意的？她這是要給自己下馬威嗎？

    “你敢打我？”憤怒的聲音尖銳刺耳的響起，元雅猙獰著表情吼了起來，“從小到大我爸媽都沒有打過我，你竟然敢打我！”

    今天的宴會是蔣老爺子牽頭主辦的，上京所有大家族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出席了，元雅大庭廣眾之下被打了一巴掌，這就是抹不去的恥辱，日后她即使結婚生子了，今天這個恥辱依舊會烙印在她身上。

    元櫻一把抓住要撲過去和方棠廝打的元雅，眼神示意了一下，噤若寒蟬的周小姐幾人連忙幫著抓住暴怒的元雅。

    “方小姐，道歉！立刻給元雅道歉！”元櫻面容冷漠的命令，自己注定了要嫁給蔣大少，方棠就是自己的敵人，這是兩人第一次交鋒，元櫻絕對不能輸。

    方棠看著敵意十足的元櫻，她剛剛過來時打量的目光里也透著敵意，但并濃烈，可此時卻不同，元櫻看自己的目光是除之而后快的堅決和冷酷。

    “怎么回事？小雅怎么了？”隨著元夫人的話，圍攏在四周的人立刻讓出一條路來，大廳安靜的只有小提琴聲還在回響。

    方棠她們是在大廳偏僻的角落里，可元櫻她們的存在就是宴會的焦點，畢竟蔣家這邊已經透出消息了，蔣家會和元家聯姻，而聯姻對象就是今天宴會的主角蔣大少。

    所以元櫻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留意著，沖突發生之后，元夫人和其他幾位貴婦立刻急匆匆的趕過來了。

    看到元雅已經紅腫的臉頰，饒是元夫人養氣功夫再好，此時也冷了臉，不過看著瘋狂尖叫的元雅，元夫人厲聲一喝，“小雅，夠了，注意你的儀態！”

    元雅被吼的一愣，對上元夫人冷酷的眼神，倒也快速的冷靜下來，只是仇恨的目光依舊死死的盯著方棠。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元夫人冷聲開口，心疼的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元雅紅腫的臉，這一巴掌不是打在小雅的臉上，是打在他們元家的臉上。

    元夫人也知道自己這個小女兒被慣的有些不像樣，可那又如何，她的女兒有狂傲的資本，只有她欺辱人的份。

    但今天有人敢這樣折辱元雅，元夫人看著只是面色不虞，可熟知她性格的貴婦們卻知道，元夫人絕對不會放過罪魁禍首的。

    元櫻沒說話，她是元雅的jiejie，她說出來只會讓人認為她偏幫元雅，所以是一旁的周小姐開口詳細的說了沖突的始末。

    第336章 言語機鋒

    “小雅看到方小姐對元櫻姐不尊重，所以才氣呼呼的要找方小姐理論，方小姐故意是誤會了，以為小雅要動手，所以就打了小雅。”

    周小姐避重就輕的敘說里，元雅年紀輕，性格又活潑，再加上是維護元櫻這個jiejie，即使沖動一點也只顯得嬌憨可愛，不會讓人心生厭惡。

    相反的，方棠卻沒輕沒重的打了元雅一巴掌，而且出手很重，元雅的臉都腫起來了，這分明是故意的，是惡毒是張狂是沒有教養。

    付小五想開口，卻被一旁的方棠給制止住了，小五不擅長言辭，而且她一個人也說不過元雅這邊七八個人。

    與其浪費口舌爭辯，方棠更習慣武力鎮壓，她們縱然說破天了，顛倒是非黑白又怎么樣？

    “這小姑娘是哪家的？怎么出手這么狠，小雅的臉都腫了。”一位貴婦心疼萬分的開口，責怪的看了一眼方棠，雖然沒有說重話，但明顯是看不上粗鄙暴力的方棠。

    和元家交好的另一位貴婦則不留情面的直接怒斥，“哼，小小年紀就這么惡毒，也不知道爹媽是怎么教的！”

    元夫人嘆息一聲，不打算為難方棠一個小姑娘，“這事我會和你父母談，你給小雅道個歉。”

    看著大度包容的元夫人，在場這些貴婦和名媛們都心生敬佩，這就是世家豪門的風范，只有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暴發戶才會喊打喊殺的，連帶的對元家兩個女兒也高看了幾分。

    當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元夫人不可能就這么算了，此刻嘴上說的大度，不過是維系面子而已，私底下必定會十倍百倍的報復回來。

    看著面無表情的方棠，元夫人原本沉靜的面容也沉了沉，聲音銳利了幾分，“今天是蔣家的宴會，我才息事寧人，你打了人，連一個道歉都沒有？”

    在蔣家的宴會上鬧事，不管元家有理還是沒理，那都是不給蔣家面子，元夫人已經選擇退讓了，卻沒想到方棠連個道歉都不愿意。

    看著看似在退讓，實則是逼自己低頭的元夫人，方棠平靜的開口：“我人就在這里，你們有本事就打回來。”

    呃……在場的人傻眼的一愣，誰能想到方棠的話這么硬氣，什么里子面子都不顧，有本事就打，沒本事就不要嘰嘰歪歪。

    元夫人被氣的仰倒，鐵青著臉，一手指著方棠，估計是氣狠了，聲音都有點發顫，“你當這是什么地方，輪得到你喊打喊殺的撒野放肆嗎？”

    “媽，你和她說什么，她不過是個母不詳父不詳的野種，也就學了點功夫，以為在上京就能橫著走了！”元雅捂著腫痛的臉惡狠狠的開口，若不是知道場合不對，她的話絕對更不堪入耳。

    元櫻也冷了臉，輕拍著元夫人的后背勸道：“媽，算了，她也是蔣家的客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什么話等宴會結束了再說。”

    “她就是方棠？”終于知道方棠的身份了，站一旁看熱鬧的貴婦們忍不住的議論起來。

    “是啊，長相勉強還能看得過去，可這脾氣……嘖嘖，別說蔣家了，但凡有點底蘊的家族都不會讓這樣的人進門。”

    “小點聲吧，我聽說蔣家那位對她可是情有獨鐘，否則你以為袁老爺子當初為什么這么護著她。”

    又和元家不對付的貴婦低聲笑了起來，瞄了一眼惺惺作態的元家母女三人，“其他的我不說，元雅這一巴掌可是白挨了。”

    方棠在上京就是一個獨特的存在，上京這些世家培養出來的女孩，有溫柔賢淑型的，也有強勢精明的，但還真沒有方棠這樣敢動手殺人的。

    竇臣雖然死了一段時間了，但方棠這個“殺人兇手”的名頭，短時間之內眾人絕對不會忘記。

    不遠處，看著幾乎成為“眾矢之的”的方棠，明康得意的笑了起來，“哥，看到沒有，方棠就是個禍害，誰娶了她那絕對是家宅不寧。不對，說不定還會弄出滅門血案來。”

    明禹看了一眼得意不宜的明康，溫潤的聲音不急不緩的響起，“你都不敢和方棠正面沖突，你以為蔣家包括上京這些人敢和方棠起沖突嗎？”

    呃……明康一愣，頓時垮了臉，這話還真不錯，除非是不怕死的，否則誰他媽的敢招惹方棠。

    “至于這些勾心斗角、言語陷阱，以方棠的性格，她會在意嗎？”明禹再次開口，他也接觸過不少世家名媛，包括近在眼前的元櫻。

    元櫻她們都是很聰慧精明的女孩，心機城府也都有，但畢竟是女孩子，格局小，她們的算計在明禹眼里不值一提。

    反而方棠這樣直來直往的更讓明禹感興趣，至少蔣韶搴工作一天回家后不需要再和枕邊人言語交鋒，而她也能很好的保護自己，蔣韶搴也不必擔心她被欺負了或者委屈了。

    方棠別說道歉了，如果元雅敢放肆，她絕對會再扇她一巴掌，這讓氣氛僵硬起來，原本從容大度的元夫人面色難看到了極點，有種騎虎難下的憋屈和無奈。

    “如果沒事就請讓開！”方棠開口，冰冷的目光看著元家母女三人，四周圍了一圈人，各式的香水味彌漫開來，方棠只想換個地方多清凈。

    “你！”元夫人氣的心臟都抽痛了，她之前故意表現的大度，就是為了襯托方棠的粗俗野蠻無禮，蔣大少妻子的位置可不是她一個鄉下野丫頭能霸占的！

    可方棠不按牌理出牌，元夫人此刻如果再退讓，那就不是大度是慫了是孬，但不退讓的話，看方棠這冰冷漠然的模樣，元夫人又擔心方棠粗暴起來將她們三都給打了，那今晚上元家真的是顏面掃地了。

    “這事怎么了？”突然的，一道輕柔悅耳的聲音在眾人身后響了起來。

    圍攏看熱鬧的眾人回頭一看，臉上立刻都染上熱情的笑，紛紛主動開口大招呼，“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