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塊錢買一只雞和一兜干蘑菇不合適，但二十塊錢買兩只雞呢？小媳婦琢磨了一下，再次開口。

    “大娘你明天還來嗎，我花二十跟你買兩只這樣能下蛋的老母雞，你賣不賣？”花襖小媳婦反應很快。她看出周白不會降價，就打起了明天買雞的主意。

    反正黑市會教周白做人的。今天周白這個價賣不出去，她明天就知道該降價了。

    小媳婦的話，讓周白一愣。她沒想到，這小媳婦對雞這么執著。周白這雞是在村里買的，只花了她兩塊五。兩塊五來的東西，轉手周白賣十塊。去掉車費，伙食費，周白也是大賺。

    正好周白最近想賺錢，她這回沒有由于，就點頭同意了小媳婦的要求。“賣，但我明天來不了。我住的離這里遠，一來一回，我最少要一天。所以，后天，或者大后天上午吧，你要是想買，你就那時候來。”

    小媳婦聞言瞬間喜滋滋的笑了起來，“行，哈哈，大娘你可給我挑兩只愛下蛋的老母雞，我買回去就指著它下蛋呢。”

    “行，你這丫頭實在。大娘肯定給你挑兩個好的。”周白老氣橫秋的和小媳婦寒暄。

    因為她改變了聲線，說話的時候，又故意加了些鄉下的口音，那小媳婦也就沒發現她是個小姑娘。

    黑市不是嘮嗑的地方，兩個人約定好交易時間，就很快散開。

    花襖小媳婦空著手，從周白這里離開。有意買雞的人，看她們沒談攏的人，就打算往周白這里湊。不過，這次過來的人并不多。花襖小媳婦也算是黑市里的名人，經常逛黑市的人，都知道她有錢還愛買東西。她探路失敗，大家就知道周白賣的東西不便宜。

    后來的人，來找周白，有的是好奇，想過來看看她什么東西賣那么貴，讓花襖小媳婦都買不起。有的是看花襖小媳婦情緒穩定，覺得她是在周白這里撿了便宜，所以也過來瞧瞧。萬一真有好東西，她們也趕緊入手！

    周白不愿意一個一個跟他們講價，就直接對他們說：“我手頭的東西已經有人預訂了。但我后天、或者大后天上午還來，賣的就是這樣的老母雞，十塊錢一只，接受預訂，不接受講價。你們誰要，可以現在和我報數。”

    周白說著，把它那只特別肥，特別精神的老母雞拿起來給眾人稍微展示了一下。“這是兩年生，還很能下蛋的老母雞。我賣的，重量最小的是五斤，正經的好東西。不講價，但也不用你們先給我交定金，你們誰想買直接和我報數就行。”

    這倒不是周白不想收定金，而是她面太生。她要是收定金，誰會搭理她呀？反正這老母雞不愁賣，這里的人誆了周白也沒事。

    周白要的就是個大約的數字，她好決定她下次來帶幾只雞。這里的人不買，周白就賣給別人。反正，這樣的老母雞肯定好賣。

    好東西果然很讓人心動。即使周白要價十塊，還不接受還價。陸陸續續也有兩個老大娘開口跟周白預訂了兩只。

    “我要兩只。要肥的，樂意下蛋的。”

    “我也是。兩只，肥的，能下蛋的。”

    花襖小媳婦都知道這買賣不虧，那上了歲數的老大娘就更知道，這買賣很合適了。

    老大娘開口捧場，看熱鬧的人中，又有兩個看不清男女的人跟風預訂了一只。

    “我要一只大公雞，要比這還肥的。”

    “我要一只老母雞，肥的，會下蛋的。”

    周白見此，趕緊在心里把訂雞的人，和她要的數量，以及公雞母雞都記清楚。等定雞的數量到了十只，周白就擺手收攤。

    十只雞，好好弄弄，周白還能騎自行車帶過來。再多，那真不行。

    “各位，老太太能力有限。一次最多只能帶十只過來。你們誰還想買，等下次吧。”

    周白這么一說，剛還在觀望的某些人，瞬間后悔。這少買一天，雞就少給她下一個雞蛋，她花一樣的錢，卻比別人少吃一個雞蛋，這是虧了呀！

    只是，這時候周白已經不接受預訂，收攤了。她們后悔也沒用。

    第24章

    周白好不容易擠出, 眾人熱情的包圍圈，趕緊一溜煙的拎著東西, 往人少的地方跑。

    也該是周白幸運, 或者說是那老大娘有口福。周白剛從人堆里跑出來，她就看見了站在角落里，往周白那個方向張望的老大娘。

    那老大娘穿著灰色的棉襖, 黑色的褲子，衣服上一個布丁沒有，一看就很體面。她頭上扎了一個灰色的頭巾, 包的也挺嚴實。黑市就這樣, 很少有人會無所顧忌的在這里露臉。不過周白對她很熟悉, 老太太這一身打扮，又和周白夢中見過的一模一樣, 她就一下就把老大娘給認了出來。

    沒有白跑一趟, 也不用在沒頭蒼蠅似的找人, 周白心里美了一下。不過上桿子不是買賣，周白就算挺想把東西賣給老大娘，她也沒有主動和她說話。

    不過, 為了讓老大娘看清周白手里的東西，周白把她的雞和干蘑菇，故意往老大娘那邊露。周白知道老太太眼神沒那么好, 她還特意給她時間, 等她看清楚。

    周白這樣釣老大娘, 老大娘見到愛孫喜歡吃的東西, 果然露出心動的眼神, 主動過來和周白搭話。

    “大妹子, 你這怎么賣？我都要了。”老大娘果然還是那個不差錢的老大娘。

    周白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所以老大娘開口后，她也沒拿喬。“這些東西，加五斤細糧票，二斤rou票，一共二十。”

    “行。”周白的要價，老大娘承受的起。因此她一點兒沒含糊，當場就從她的上衣內測口袋里，掏出一個白手絹。然后從一堆散錢里，數出兩張十塊的大團結交給周白。

    老大娘不但付錢付的十分痛快，她臉上還一點沒有被宰的心疼，反而是從里到外透著一股喜悅的氣息。

    糧票，rou票算是意外收獲。這兩樣東西，老大娘也稀罕的很。有了這五斤糧票，二斤rou票，老大娘的大孫子可算是能吃幾天飽飯了。一會兒出了黑市，她就去供銷社買面、買rou，今晚就給她大孫子包餃子，讓他吃個滿嘴香！

    這么想著，老太太越發高興。看周白的眼神都透著欣喜。這大妹子真是好人！不知道她那還有沒有別的好東西？

    “大妹子，你還有糧票嘛？rou票也行。”

    老大娘看著周白的目光中都是期待，周白卻沒糧票、rou票了。“沒有了。”周白搖頭道。“不過，我后天還來賣雞，你還要嗎？”

    “要，要，要。再給我來兩只。”老大娘都不問周白一只雞要多少錢，就直接跟周白定了兩只。不是她不想要太多，而是她怕周白拿不出來。

    “你那有雞蛋嗎？我要一百個。”老大娘覺得周白老母雞都賣得，那她那里應該也不差雞蛋，所以她一口氣和周白定一百個。

    這卻讓周白瞬間犯難。一百個雞蛋，是不多，也不太占地方。但這東西容易碎，周白騎車帶它很不好帶。如果只有兩只雞，和一百個雞蛋也好辦。周白在雞蛋簍子里多墊幾層稻草，也能好好把東西馱進城。

    但周白不是只有這點東西呀，她還要帶十只雞呢。十二只雞，加一百個雞蛋，周白一個人就不太好帶了。

    “雞蛋有是有，但大姐你能等兩天嗎？”周白把她的難處，和老大娘說了一下。

    老大娘聽完周白的解釋，看著周白瘦弱，佝僂的小身板，理解的點頭。“行，那我大下次再買雞蛋。大妹子你雞蛋怎么賣，要是合算，我就再來一百個，這樣你也省的再去找別的買主。”

    “供銷社雞蛋三分錢一個，我賣五分錢，但我可以保證，我的都是大個的。”雞蛋這東西，是周白打算長期賣的東西。所以她沒要高價。

    村里的老母雞就那么多，周白豪氣的賣完這一回，就得好長時間沒得賣。但雞蛋是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周白可以一直做這個買賣。

    老大娘一聽周白賣的這個價，立刻又加購了一百個。供銷社雞蛋便宜不假，但老大娘沒有那么多雞蛋票，也買不著啊！

    每天供銷社就定量賣那么一點點雞蛋，老大娘去搶三回，得有兩回買不著。所以，周白這里有，她賣的還不算特別貴，老大娘當然要多買點。

    雞蛋這東西補，她和她大孫子都吃得，這東西，她家消耗起來很快。兩百個雞蛋，根本不夠她家吃兩個月的。

    “大妹子，我要兩百個雞蛋，兩只老母雞，你看一共多少錢？我是現在給你，還是怎么著？”老大娘和周白交易的順利，又看周白十分順眼。所以提前付錢給周白，她也不怕周白跑路。

    “大姐，你這些東西一共三十。你要提前付款，那你收貨的時候，我就額外送你十個雞蛋。”周白的本錢就是她平時攢下來的零花錢，不是特別多。老大娘要是能提前付錢給她，也算是幫她的忙，所以她愿意白送她十個雞蛋。

    老大娘一聽還有這好事，當然是又拿出了她的小手絹，當場給周白又數出了三十塊錢。周白收了錢，拿出一個她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給老大娘手寫了一個收據。

    老大娘一看周白識文斷字，做事周全，并且字寫的還挺好看，更加認定周白是個實在人，不會坑她的錢。

    兩個人愉快的交易完，又約定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就趕緊收好各自的東西，分道揚鑣。

    周白今天做成了一筆五十塊的大買賣，心情很好。這老大娘不愧是周白的貴人，遇見她，周白總能發大財。以后等她們交情再深點，周白真想和老大娘交個朋友。這樣以后周白不來黑市，她也可以給老大娘送貨上門。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她們今天才剛認識呢。等以后處處，再說這些。

    離開黑市，周白按照她記憶中的路線，多繞了幾圈路，確定沒人跟蹤她。周白才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脫了身上的破衣服和舊圍巾。

    換了衣服，換了頭型，周白臉上畫的老年妝，就違和了。為了洗去臉上的妝容，周白從家里帶了水壺和毛巾。洗完臉，周白又掏出她口袋里，一直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就著昏暗的日光照了照，確定她沒什么不妥，臉上沒有哪里臟兮兮的，周白才收拾好東西，哼著小曲離開了無人的小巷。

    嘿嘿。果然還是賺錢能使人開心。

    有了錢，周白只覺得這數九寒天都如春天般的溫暖，一點兒不冷。要是周白能天天賺這么多，一直過冬天她也樂意。嘿嘿。

    不過，到底是大冷天，周白沒有再在街上閑逛。天不早了，周白得抓緊時間去木材廠找周解放拿自行車。

    本來周白是打算坐客車回去的。只是，她后天坐客車來，帶那么多雞，太引人注目。為了不被懷疑，周白只能選擇去找周解放拿車。然后今晚騎自行車回家。

    雖然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但周白也不怕。她以前在縣城上高中的時候，偶爾學校放假，她也會自己一個人騎車回家。中午放假還好，趕上晚上放假，周白想回家就得貪黑趕路。

    有時候周解放不放心周白，就會請假送周白回家。周白不想周解放辛苦，就琢磨著如果周解放堅持送她，她就找個招待所住一晚上。反正她身上有介紹信。

    至于去周德生家，周白不會考慮。

    黑市在市中心這一片，周解放的木材廠在郊外。它們之間離的不近。周白趕時間，就選擇花兩分錢坐公交車。

    此時還沒到下班點，公交車上的人不是很多。周白幸運的撈到了一個座位。坐著晃晃悠悠的公交車，周白伴著晚霞，向終點站駛去。

    周白的位置靠窗，金色的夕陽余暉，透過車窗，照在她白瓷一般的漂亮臉蛋上，好像是給她加了一層圣潔的濾鏡，美的驚人。

    公交車停在縣醫院門口，從醫院里檢查完出來的姜西，正好看到這樣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的一幕。

    那一刻，姜西忘記了呼吸，也忽略了周圍的所有。那一刻，姜西只覺得，時間仿佛都是靜止的。

    一見傾心，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直到公交車重新啟動，美麗的周白隨著車子，一點點駛離姜西的視野，姜西才如夢初醒的抬腿跑了出去。

    等公交車司機看到他在追車，停車等他，姜西微微輕喘的上了公交，買了車票，對上周白不解的目光，姜西暈乎乎的腦子，才終于冷靜下來。

    該死！姜西心里懊惱的罵了他自己一句。

    他追車干嘛？他明明應該去郵局寄信啊！

    “姜同志，你過來坐，你這是要上哪呀？”周白看姜西是從醫院出來的，想到他腿瘸了，站著肯定不舒服。就主動跟姜西打招呼，然后想把她的座位讓給姜西。

    周白一腔赤誠，一片好心。車上的人聽到這話，卻全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周白和姜西。隱隱約約，大家看姜西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敵意，一絲鄙夷。

    呵，那么高個大男人，讓人家女孩子讓座！好意思嘛？！

    姜西：“…………”

    作者有話說：

    姜西：要不要解釋呢？要不還是繼續裝瘸吧，讓老婆繼續關心我～～^_^

    第25章

    礙于周白貌似認識姜西, 大家沒有把那份對姜西的鄙夷表達出來。罵垃圾男簡單，但大美人萬一心疼他怎么辦？到時候他們當了惡人, 垃圾男卻得到了大美人的關懷。那他們還不得嘔死！

    這種給別人做嫁衣,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聰明人堅決不做！

    “唉，那大兄弟, 你坐我的吧，我是男同志站一會兒不礙事，這位女同志就別起來了。”周白后座的大男孩, 搶在周白起身之前站了起來。

    “坐我這, 我這邊沒有太陽, 不晃眼睛！”周白后座發力了，周白左邊座位上的小哥哥, 也不甘示弱的努力表現。

    “我這！”

    “我這！我這！”

    ……

    周白斜對角的小個, 大后邊的時髦男等等, 車上所有為周白傾倒，對周白有點意思的男同志，在周白后座開口后, 都開始發揚風格，給姜西讓座。

    公交車上瞬間刮起了一股讓座風。看的周白目瞪口呆；看的姜西臉色漆黑如墨；看的周圍沒座的大爺大媽高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