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恩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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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馬的小哥兒姓劉,一手拎著一團(tuán)枯草放進(jìn)馬窖,一手把小馬牽了出來。 看見江柔安,喂馬小哥兒笑的見牙不見眼。這位剛住進(jìn)來的江姑娘不似旁的世家小姐嬌縱,平時也會同他們這些后院里的人搭幾句話,是個好相處的小主子。 又遠(yuǎn)遠(yuǎn)瞧見柔安姑娘今兒穿了身淺粉色的薄衫,烏黑的發(fā)簡單挽成雙髻,立在廊前,面上帶著嫻靜柔和的微笑,竟比這明媚日光更奪目三分。 看的喂馬小哥兒臉通紅,立即低下頭不敢再多瞧,好在他天天在太陽底下曬著,黑黢黢的一張臉,也看不出來什么。 瞧出了江柔安對這匹小母馬感興趣,喂馬小哥開始獻(xiàn)寶,牽著馬兒的韁繩走到柔安面前。 “姑娘,想騎馬么?” 江柔安從未騎過馬。她擺手:“我不會騎。” 喂馬小哥兒撓了撓腦袋,立即道:“沒事,很好騎的。這匹白雪性格溫順,從來不亂發(fā)脾氣?!?/br> 小白馬似乎給自己找到了主人。溫順的蹭了蹭江柔安的掌心。 柔安訝然,不由得撫摸著馬兒,一時間被這新奇的事物所吸引,她聽聞,汴京城里,不少侯爵勛貴都會在春末縱馬踏青。 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想必也是美事一樁。 可惜,她從沒有接觸過,一時半會兒的也學(xué)不會。 看出來江柔安的猶豫,喂馬小哥兒自信滿滿:“姑娘,您騎上去就知道了。多遛幾圈,慢慢地便會了。” 馬院里鋪著干凈的枯草,被整理的干凈整潔。江柔安難得起了心思,手掌在雪白的馬兒頭上摸了又摸。 她思量片刻,還是緩緩搖頭:“罷了?!?/br> 江柔安又想起她在將軍府上時,年幼時,有探望阿公的門客送來了幾只波斯兔。 兔子眼睛紅彤彤,小小的雪白團(tuán)子,安靜的縮在木籠子里。 老將軍在正廳里見客。他們幾個孩子便圍著兔子逗弄。 大爺房里的大公子江城,二小姐江琳每人要了兩只。 二爺房里的三公子江慎假好心,看出來了江柔安眼底的期盼,便威脅她:“你若是想要的話,把夫子那本書抄三遍送過來,我便把這最后一只兔兒送予你?!?/br> 江柔安收回逗弄兔兒的手指。 她搖了搖頭。 這種事情,很少輪到她身上。 若是輪到了,大奶奶便會出來阻止。她有一套自己的說辭:“她一個非家生的姑娘,總是拿這拿那的,像什么樣子?合什么禮數(shù)?不允!” 久而久之,江柔安也就懂了。也不會再主動開口。 喂馬小哥不知道柔安心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心思,只拍著胸脯保證:“姑娘,您當(dāng)真應(yīng)該騎上去試一試。這馬兒非常喜歡您呢!” 江柔安但笑不語。 李邵修遠(yuǎn)遠(yuǎn)看了片刻,他屏退了身旁的侍從,只道:“上去試試?!?/br> 男子聲音不驚波瀾,緩緩中帶著沉穩(wěn)。江柔安回望,三分驚訝:“世叔?” 信王殿下勤政,白日時,柔安很少見他。 男子端立于廊前,背著手,風(fēng)拂過衣袍,金絲細(xì)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高山薄雪。 突然出現(xiàn)的信王殿下令喂馬小哥吃驚不已,殿下不喜玩樂,平日里是斷然不會來馬院的。 吃驚之余,喂馬小哥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道寒涼的目光。多年的后院經(jīng)驗(yàn)使他立即非常有眼色的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信王殿下與柔安姑娘。 李邵修抬了抬下巴,示意柔安上馬。 信王殿下的應(yīng)允,莫名讓柔安心里有了些許的底氣,她嘗試著抬起腿,踏上馬蹬。 身后的人虛扶了她一把。 坐到馬上,當(dāng)真與在平地行走時感覺不同。江柔安雙手緊緊攥著韁繩,神情緊張,生怕被馬兒顛簸掉下去。 好在這只“白雪”性情十分溫順。 她放下了膽子,直挺挺的,動作卻依舊僵硬。 李邵修從馬棚里牽來一匹烈馬,那馬生的高大,全身皮毛光亮順滑,在陽光下猶如赤血。 和江柔安身下這匹相比,襯得她好似騎著只玩物似的。 李邵修翻身上馬,居高臨下。 烈馬似乎知曉自己身份高貴,高昂著頭,不耐煩的打著鼻息。若不是有主人牽掣,似乎早就跨過圍欄,縱情飛馳山野去了。 李邵修瞥她一眼:“過來?!?/br> 他朝她伸出手。 江柔安一怔,她剛學(xué)騎馬,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坐在烈馬之上,立即擺手。 李邵修似乎沒有與她商量,攥住她的胳膊,稍稍用了些力氣。 江柔安只覺得地轉(zhuǎn)天旋,落入結(jié)實(shí)而寬大的懷抱之中。鼻尖蔓延著一股香氣,是蒼木與白梨所制成的,尾調(diào)醇厚,令人聯(lián)想到山澗矗立的蒼松。 高頭大馬的確不同,柔安驚奇的打量周圍一切,很快將那點(diǎn)兒抗拒拋之腦后,被一種全新的體驗(yàn)所代替。 烈馬在信王殿下的手里,安靜聽話。 江柔安心懷敬佩:“世叔著實(shí)厲害。能收了這樣一頭烈馬?!?/br> 李邵修一手牽過韁繩,下了指令,馬兒緩緩走動起來。 “你多學(xué)學(xué)也便會了?!?/br> “我?怕是一時半會兒學(xué)不會。”江柔安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我與世叔不同。世叔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我只是有幸,能夠在世叔府里借住。沾了世叔的光?!?/br> 李邵修唇邊露出來抹不咸不淡的笑意,覺得這小女兒心思有趣?!叭羰乔诰殻瑢W(xué)的也快,就怕偷懶,也怕人笨?!?/br> 柔安訝然,察覺到他臉上那抹不咸不淡的笑意。剛剛世叔是說她會偷懶?他一向板著臉不茍言笑,還叫她以為剛剛是自己生出來的幻覺。 于是她露出來了個淺淺的笑容,鼓起膽子,怯生生的,語氣里不知不覺帶了點(diǎn)嬌:“我從未騎過馬,是個新學(xué)生,日日練著,不知道多久才能學(xué)會呢。若學(xué)不會,也算不得愚笨,只是學(xué)得慢些罷了?!?/br> 日光晴朗,和風(fēng)微絮,天上幾多流云飄過。馬院旁竹林茂盛,風(fēng)拂微響,新生出來的翠綠葉子?jì)赡?,簌簌隨風(fēng)飄落。 她的一縷發(fā)絲滑落下來,落到他的手背上,有些微癢。 恍然間,李邵修嗅到一抹清淡香味。 如同梨花帶雨,庭前的芍藥沾濕,清雅中帶著柔媚。還未細(xì)品,那香味很快消散不見蹤影。 江柔安覺得騎馬頗有些意思,心中充滿激動,她回過頭,眼底亮晶晶的:“世叔,明日我還能過來么?” “世叔?”少女聲音清潤。 一瞬間的心思轉(zhuǎn)瞬即逝,消失的了然無蹤,李邵修沒有深究,他淡然應(yīng)允。 王嬤嬤隔著回廊,遠(yuǎn)遠(yuǎn)瞧見,汗血寶馬上,男子寬闊的肩膀完完全全遮住了少女的脊背,嚴(yán)絲合縫。 看著這一幕,王嬤嬤心里一咯噔:“呦,這…” 這,好也算好,不好也算不好。 王嬤嬤雖有七竅玲瓏心,一時之間也轉(zhuǎn)不過彎來了,揪了片庭前初綻的芍藥,又隨手扔在了地上。 她迫不得已前往,打破了彌漫在兩人之間的的氛圍:“殿下,谷太宰來了?!?/br> — 前庭,谷太宰面色嚴(yán)峻。雙手持兵圖奉上。 “前不久探子來報(bào),八百里的急遞。疆城久久被流寇所亂?!?/br> “是姜國流寇?”李邵修問。 “并非如此。是池奴的兵力。探子曰,流寇穿著虎皮狐毛制成的衣物,他們?nèi)忝嬔?,手中兵器大多都是木刀。?/br> 谷太宰嘆息:“老臣剛剛從朝上回來。陛下不知何時染上了苛疾,殿中竟無一人能主事?!?/br> 他雙手合攏,伏在地上:“殿下,邊關(guān)緊急。老臣實(shí)在是豁不出去臉面,只能請您?!?/br> 李邵修將谷太宰扶起:“太宰,無需多言?!?/br> 大片的流云遮擋住日光,殿里陷入濛濛的昏暗。 夜里,一行人馬連夜出城??諘绲慕值纻鱽硪魂嚰贝夙懧?。城門緩緩關(guān)上,又陷入一片死般的寂靜。 江柔安是第二日才聽見消息的。 王嬤嬤心思很周全,送來夏日的流光錦,清粉,柔紫,嫩綠,淡藍(lán)各八匹。又有香爐,點(diǎn)燈,繡奩,各式各樣的物件堆滿了矮幾。 無功不受祿。江柔安實(shí)在是不好全收了,她細(xì)聲道:“嬤嬤,這于禮不合。我并非皇親,這東西著實(shí)太貴重了,我不能收?!?/br> 王嬤嬤朗聲笑道:“你也不必不好意思。這些,都是殿下命老奴送過來的。姑娘這幾日恪守禮節(jié),殿下也看在眼里。日子過得快,老奴瞧您身上的料子都舊了,打點(diǎn)些新的,著實(shí)不礙事。” 江柔安的雙眸霧氣濛濛,心頭涌現(xiàn)出無限感激。她輕聲問:“殿下何時回來?我做好了點(diǎn)心,燴了道蓮子羹,想著給殿下送過去。” 王嬤嬤收拾布料的手一頓,將布匹疊整齊,過了半響,才說:“殿下出城去了?!?/br> “出城?可有什么要緊事情么?” “邊關(guān)池奴作亂,朝中陛下病著,騰不開人手?!蓖鯆邒咝闹行乃紡?fù)雜,只嘆息道,“平時好事倒是沒人牽掛著,一到戰(zhàn)時,便想起殿下來了。” 察覺到江柔安心頭的擔(dān)憂,王嬤嬤立即道:“不礙事。信王殿下自幼時便在沙場中領(lǐng)兵征戰(zhàn)了。什么風(fēng)沙沒歷練過?不需月余便回來了,姑娘不必過于憂心?!?/br> 江柔安看向窗外,一只展翅的白雁略過湛藍(lán)天空,飛向了西南方向。 她心中惆悵,只余半聲嘆息。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2-20 11:10:19~2022-12-21 12:41: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在等阿宋 7瓶;小鳥 3瓶;22286169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章 戰(zhàn)事 受傷 宮里,壽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