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寵溺 第67節
“換衣服?”付晚晚轉過身,好像有點驚訝,隨后深深地點頭,“嗯,好像應該換。你先下去,我去換身衣服就來。” 說著,她扔下林溪,又向二樓深處走了。 林溪搖搖頭,覺得付晚晚確實有些不通人情,不過似乎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她走下樓去。 一樓大廳觥籌交錯,只侍應生便有十幾人。 林溪刻意慢點走,用眼睛掃過大廳中各色人物,尋覓著那一抹銀色西裝。 但是大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林溪看誰似乎都是一個樣。林溪第一次恨自己眼力這樣不好,竟然分辨不出霍斯冬。 林溪下到一樓,正在大廳中躊躇,忽然一道聲音自下方傳來:“jiejie,請問你見到我mama了嗎?” 林溪向下看去,只見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穿西裝的小男孩。 這小男孩大概四、五歲年紀,穿著黑色西裝,沒有像其他小孩一樣系蝴蝶結,而是認真打了領帶。頭發也用發蠟一絲不茍地梳成了背頭,可以說相當正式。 小男孩應該是好看的,但是因為他小小年紀,周身的氣場都是嚴肅正經,讓林溪忽略了他的美丑,而是覺得他像個大人一樣。 林溪緩緩蹲下,問道:“你的mama是誰呀?” 小男孩一本正經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的mama叫付晚晚,是陸長安的太太,你在二樓碰到她了嗎?” 林溪震驚到一時說不出話來,她聽說付晚晚要二胎的事跡,但是沒想到她的孩子已經這么大了! 而付晚晚,看上去實在不像一位母親,她身上完全沒有被歲月侵蝕過的風霜,眉眼之中是少見的天真。——林溪身為演員,平時對眾人的觀察也更仔細一些。 “你是她的兒子,竟然這么大了,真是想不到。”林溪發自真心地說。 隨后她說:“你mama在樓上,說是去換下衣服,應該很快就下來了。” 小男孩伸手看了手腕戴的表,說道:“mama一點都不準時,說好8點下來的。” 林溪看到那只表的時候,就知道它不會低于六位數,林溪先是驚訝,隨后想,陸長安的孩子倒也正常。 小男孩又問:“jiejie,你是mama的朋友嗎?如果你是mama的朋友,那我就該叫您‘阿姨’了。” 小男孩說得有禮貌極了,林溪想到在畫展遇到的學姐家的小男孩,對比起來,那個小男孩簡直稱得上“花言巧語”。 林溪笑道:“我和你mama小時候見過,不過我的爺爺和她的父親是好友,所以我的輩分要小一些。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小男孩鄭重地點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林溪問。 小男孩皺了眉頭,思考了一下才說:“我叫陸開心,是mama給取的名字。不過我不喜歡這個名字,等到長大了,我是要改掉這個名字的。” 他皺起眉來,林溪才發現,這小孩沒有繼承付晚晚的大眼睛,但他的眼睛也很好看,是一雙鳳眼。 林溪想,“陸開心”確實是林溪會取的名字,她問:“那你長大了,想給自己改什么名字呢?” “‘千年史冊恥無名,一片丹心報天子。’當然是要改一個氣貫長虹的名字!” 林溪想,如果爺爺活著,他應該會和這個小孩相談甚歡,爺爺晚年酷愛詩詞,尤其喜歡報國詩詞。 “阿姨,你想到什么傷心的事情了嗎?”陸開心問。 林溪沒想到這個小孩子觀察力這么強,她自覺從事演藝行業,對掩蓋情緒還是頗為拿手。 “我想到了一位親人。”林溪不想在付晚晚的生日晚宴上提到“故去”兩個字。 “阿姨,你和我來外面。”陸開心說著,已經轉身向外走去。 林溪不知道陸開心要帶她去哪,但是小孩說得堅定,林溪還是想跟他出去看看。從心底里,林溪也不想在大廳里久呆,她也有些悶。 林溪跟著陸開心走出別墅,走下臺階,在別墅前空曠的平地上站穩。 此時照理說晚宴已經開席,因為付晚晚遲遲沒出現,才沒有開始,外面已經沒有進來的客人了。 陸開心抬頭,指著銀藍色的天幕,認真地說:“你看。” 林溪抬頭,天幕中群星閃爍,林溪以為陸開心讓她看天上的星星,雖然覺得此舉有些幼稚,但是她認為小男孩的關照很暖心,她說:“看到星星了。” “不是星星。”陸開心認真地說,“今晚有流星雨,你對著流星許愿,就一定會實現。” 陸開心話音剛落,林溪看到藍色天幕中,一顆流星從上追落而下,似乎要落到她身上。 但是流行并沒有落下,只是在天幕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后湮滅于耿耿星河之中。 流星劃過的時間實在太快,林溪還沒有來得及許愿。 但是她說:“謝謝。” 陸開心說:“不客氣。其實流星每天都會發生,只是有的我們rou眼看不到。有的時候看到的時間會間隔比較長。” 林溪點點頭,正要問他是從哪里學來的這些,便聽到一聲男人的聲音:“開心,你mama呢?” 林溪本來是微微弓著身和陸開心說話的,男人的聲音響起,她起身,循聲望去,從別墅中并肩走出兩個人,站在臺階上。 一個人穿黑色西裝,對陸開心喊話,想必就是陸開心的父親陸長安。 另一人和陸長安并肩而立,穿銀色西裝,卷發貼在頭上,皮膚偏于冷白色,在通明的燈火照耀下,好像在發光。 正是霍斯冬。 林溪的目光落到霍斯冬身上,霍斯冬也在看她。 陸長安笑道:“哦?弟妹也在啊。——開心,過來,我們找你mama去。” 陸開心和林溪打了招呼后,才走向他的父親。 陸開心走到陸長安面前,被陸長安一只手臂抱起,隨后陸長安對霍斯冬說:“霍老弟,我和孩子先進去了,外面涼快,你在外面和弟妹多待一會兒!” 陸開心從小就不喜歡被人抱起來,他更喜歡像大人一樣自己走路,本來開在陸長安懷中掙扎。 聽到陸長安說說話,知道父親是想給這個那兩人創造空間單獨相處,便說:“爸爸,你放我下來,我快點走就是了。” 陸長安不以為意,他在陸開心屁股上輕輕拍了下:“就你那小短腿,還自己走,老實讓我抱著進去。” 陸開心本來被抱起來就覺得父親幼稚,現在被當著外人的面打了屁股,真是不開心極了! . 陸家父子進別墅后,開闊的平臺上,只剩下霍斯冬和林溪二人。 霍斯冬站在臺階上,林溪站在臺階下。 林溪只是看著霍斯冬,久久沒有說話,最后還是霍斯冬單手插兜,一步步走下臺階,來到林溪面前。 林溪第一次見到霍斯冬做這個動作,但是竟然毫不違和,霍斯冬現在身上有一種從前很少看到的肆意灑脫,好像破繭而生了一般。 “你,最近還好嗎?”林溪看著霍斯冬,最終問出了一句所有影視劇中最拙劣的臺詞。 問完之后,林溪在心里狠狠吐槽自己。 “很好,你呢。”霍斯冬回。 林溪想,霍斯冬的回話也毫無新意,可是她卻因為霍斯冬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而感到心中歡喜。 “我也還好。”林溪說。 “為什么來晚宴,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社交?”霍斯冬問。 林溪說:“梁老板讓我來的,他說有導演要見我。” 霍斯冬一笑:“林溪,你什么時候能學一學花言巧語騙騙我。” 林溪想,為什么她的心中明明有萬般感受,到了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霍斯冬聽著別墅內的聲音,說:“晚宴開始了,我們進去?” 林溪其實想和霍斯冬多相處一段時間,但是晚宴開始,林溪害怕阮未雪導演找不到自己,便點點頭。 霍斯冬轉身,林溪跟上,兩人默契但無言地走進別墅。 大廳中,付晚晚仍舊沒有出現,陸長安站在人群中央,對前來參加晚宴的賓朋表示感謝,讓大家無拘無束,暢玩起來。 著名鋼琴家肖普生親自為付晚晚演奏了鋼琴曲,雖然付晚晚沒在現場,但是賓客們還是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畢竟殿堂級別的鋼琴家現場演奏,能現場聽到的機會實在不多。 一些藝人也開始表演,林溪沒有見到阮未雪導演,也不見付晚晚下來,便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隔著擺放著甜品的小桌子,和陸開心聊天。 陸開心因為被陸長安打了屁股,認為父親沒有尊重他,十分的不開心,但他又不好意思把此事說出來,所以只是默默地生著氣。 陸開心小小年紀,卻有別人都沒有的本領,他能把事情藏在心里,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他表面上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禮貌正經。 “下面請霍先生上來表演,霍老弟的表演,自然不是給我的太太,而是給臺下一位有心之人。” 一波藝人表演完畢,陸長安走到人群中間說。 林溪聽到“霍先生”三個字,就不能繼續和陸開心聊,這個甜品師做的提拉米蘇好不好吃了。 陸開心還等著林溪的答復,卻看林溪直了脖子,眼睛看向人群中央。 一個穿著銀色西裝的男子正在在那里,手中拿著綠色口風琴,琴身透著幽幽的綠色,配上一雙修長潔白的手,從視覺上就是一種享受。 銀色西裝男子開始吹奏,曲調哀怨,音色是少見的悲涼。 陸開心不知道這是什么曲子,但是聽得出是一首細膩婉轉的曲風。 一曲終了,霍斯冬放下手中的口風琴,看著一側桌上擺放的菊花插花,緩緩道:“‘重見金英人未見,相思一夜天涯遠。’” 林溪的眼中不自覺地劃下淚來。 陸開心為林溪送上手帕,林溪才意識到自己哭了。 她想到了溪園中盛開的菊花,想到了和霍斯冬坐在菊花邊的白色秋千上。當時覺得稀松平常的事情,現在卻只能在追憶中存在。 林溪對陸開心說謝謝。 陸開心問:“霍先生剛剛吹湊的曲子叫什么,聽起來好像很悲涼。” “《相思》。”林溪說道。 她知道霍斯冬為什么會選擇這個曲子。 在去年的跨年晚會上,林溪曾經唱過這首歌,那時霍斯冬還以“迭迷香”的身份,給她單獨拍了直拍,把身邊的孟寒星涂掉。 林溪看著霍斯冬走向自己,她不自覺地攥住手腕上的佛珠,攥到佛珠都嵌入手腕的rou中。 霍斯冬走到林溪面前,一手拿著墨綠色的口風琴,一手伸出,輕輕拂住林溪的手腕。 他看著林溪說:“輕些,手腕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