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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魚 第34節

    龍案后的趙崇抬起頭。

    看見云鶯,他微微一笑:“愛妃來了?!闭Z畢便命人準備書案椅子等一應的物什,擺在玉階下。

    趙崇坐在玉階之上的龍案后,那個位置,一眼能看見云鶯在做什么。

    這是容不得她無所作為、濫竽充數。

    云鶯:“……”

    頭疼。

    第24章 偏愛

    聽見云鶯心里喊頭疼, 趙崇唇邊的笑意愈深。

    派人請她過來自然不是想著為難她,可見她也有如同他之前那樣無奈的時候便忍不住想笑。

    宮人麻利將一應東西準備妥當。

    碧梧和碧柳也遵從吩咐,將書箱里的紙墨筆硯取出,齊整擺放在書案上。

    之后趙崇便將殿內宮人連同碧梧碧柳屏退, 留下他和云鶯二人。

    “愛妃坐吧?!彼謱υ弃L道。

    萬念俱灰的云鶯努力維持面上平靜, 謝過恩典便入座。

    再覷一眼玉階之上、穩坐在龍案后的趙崇,心覺往他手邊再放一把戒尺便像極了書院里的夫子。

    誠然書院講堂不是這般布局也不似殿內這般雕梁畫棟。

    但論起來, 書院的夫子卻更沒有這等閑情, 非要揪著她一個小娘子在眼皮子底下習畫。

    趙崇一雙眼睛在看奏章,然而心思全都在云鶯心里這些念頭上。

    聽著她的不滿抱怨, 不由生出幾分促狹之心。

    原本命人去請云鶯過來勤政殿, 他存著尋個由頭同她多待在一處的想法。

    這幾日閑暇時想起她對自己的誤解, 不免想到他們兩個人見面大多是因他翻她牌子去清竹閣,在那般情況下如何也繞不開那些男女之事。如現下這樣在白日見面會好上許多, 將那些事姑且避了去。

    此外便是為著他送與她的澄泥蕉葉硯和蕉林瑞墨墨錠。

    收下那樣名貴的硯臺和墨錠,若是再不認真習畫,豈不是糟蹋?

    猶記得上一次云鶯在勤政殿內侍墨時,信誓旦旦自己的畫技沒有進步是墨硯的緣故。如今倘若沒有進步, 總不能再把原因推到墨硯上去。趙崇嘴角微彎又恢復平靜,視線自奏章上移開看向玉階下的云鶯:“愛妃怎么坐著不動?”

    云鶯抬眼對上趙崇的目光,當即重新垂下眼。

    她臉不紅心不跳答:“臣妾正在醞釀?!?/br>
    趙崇一本正經說:“只是尋常練習而已,愛妃不必覺得有壓力,快些開始才是正經。”

    云鶯:“……”

    無可反駁,云鶯認命挽袖開始研墨。

    她實在打不起精神,麻木地重復研墨的動作。

    少傾, 云鶯驀地心念微動。

    當即放下手中的墨錠, 而后拿手掌去捂住另一條手臂。

    云鶯眉頭緊蹙, 捂著胳膊離座深福,稍帶點可憐語氣眼巴巴對趙崇道:“啟稟陛下,不知為何臣妾的胳膊酸軟得厲害,今日恐怕是不能習畫了?!?/br>
    趙崇聞言又去看云鶯。

    他眼眸微瞇,也蹙眉問:“愛妃怎會突然胳膊酸軟?”

    “臣妾也不知?!痹弃L低聲,“細想自前幾日服侍陛下沐浴后便如此了,只不甚難受,臣妾也未上心,方才忽然發現似乎變得嚴重,酸軟之感難以忽視。不能習畫,有負陛下期待,望陛下恕罪?!?/br>
    是搓背搓的!

    總可以讓她暫且歇一歇罷?

    趙崇倒也對那日云鶯為他搓背記憶猶新。

    她伺候得確實“賣力”,叫他連著兩日躺下歇息時后背都隱隱刺痛,他既是這般,她又焉能不多少胳膊酸軟?

    于她本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現下又理直氣壯拿來當懶怠不習畫的借口,實在是……

    不過愛妃如此辛苦,他也合該體貼體貼。

    趙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便放下奏章,沿玉階而下,行至云鶯面前。

    云鶯不清楚皇帝這是要做什么。

    縱然直覺不對勁,卻不得不維持捂住手臂的姿勢乖乖站著。

    隨后便被皇帝帶著重新在書案后坐下來。

    云鶯微愣,仰面要去看皇帝,她捂住胳膊的那只手掌卻在同一刻被挪開。

    “朕時常須得久坐,肩背便也偶有不舒服的時候,因而此前太醫來為朕按摩舒緩時,朕也趁機學了套手法?!壁w崇站在云鶯身后,揉捏著她的手臂慢慢道。

    這是要給她按摩?

    云鶯很想享受一番來自皇帝陛下的體貼,但實在于禮不合,她只能一面起身一面狀似驚慌說:“陛下萬金之軀,怎可勞煩?臣妾回去以后讓大宮女幫忙按一按便是了,萬萬不敢叫陛下如此。”

    趙崇將云鶯摁在玫瑰椅上。

    “無妨,左右殿內沒有其他人,不必在意那些虛禮。”

    云鶯假意推辭:“不可不可……”

    趙崇順水推舟一笑道:“朕為愛妃按摩,愛妃百般不愿,是欲抗旨不成?”

    “臣妾不敢。”

    云鶯似誠惶誠恐說得一句,之后便安然坐著享受起皇帝的服侍。

    皇帝也似當真請教過如何按摩更舒服。

    他手法得當,力度拿捏得極好,很快叫云鶯感覺通體舒暢。

    至于所謂胳膊酸軟,不過是拿來逃避被困在勤政殿習畫的借口罷了。

    之前雖然有過些許不適,但過得幾日已無恙。

    “愛妃可舒服些了?”

    又過片刻,云鶯聽見趙崇開口問。

    云鶯很給面子回答:“多謝陛下,臣妾覺得好多了?!?/br>
    未想話出口后,便聽身后的人道:“如此甚好,愛妃也可以繼續習畫?!?/br>
    云鶯:“?!”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

    唇邊的笑凝滯在嘴角,云鶯實在沒有想過自己會被皇帝擺一道。

    至于嗎?不就是想要留她在這里習畫而已嗎?

    云鶯無言,皇帝卻彎著唇摸一摸她的腦袋:“好了,愛妃繼續習畫,朕也去批閱奏章了?!北汶x開云鶯身邊,回到玉階上龍案后坐下來。

    明白在劫難逃的云鶯心灰意懶,研墨提筆,乖乖習畫。

    趙崇起初不時看她幾眼,見她認真作畫,便也專心批閱起奏折。

    命人去清竹閣請云鶯來勤政殿之前,趙崇已想過她應當會如被翻牌子時那樣,面對他時心下少有言語,不會聒噪。現下可謂印證他猜測,她習畫時十分專注,心下全無雜念,更不會擾他分神。

    埋頭做事的趙崇不知不覺批閱完一摞的奏折。

    心緒稍緩,記起在殿內習畫的云鶯,他目光溫柔朝玉階下望去。

    這一看便瞧見他的愛妃正一動不動趴靠在書案上,一支剔紅管花果紋毛筆被虛虛握在手心。

    儼然睡著了。

    趙崇:“……”

    難怪安安靜靜,半天不曾聽見半句心聲腹誹。

    無奈扶額,趙崇看得云鶯數息,又一次起身離座至玉階下的書案旁。睡夢中的人渾然不覺,雙眼緊閉著,長而黑的羽睫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陰影,櫻唇微抿,呼吸輕淺,似睡得格外香甜。

    本欲將云鶯喊醒,望得幾息時間她恬靜的睡顏,趙崇輕嘆失笑。

    也罷也罷,睡醒再習畫也是一樣的。

    只這么趴在書案上睡,待到醒來定要不舒服。

    趙崇無法,唯有將人橫抱起來,抱去側間讓她躺在小榻上休息。

    云鶯是未時三刻附近至勤政殿。

    因為皇帝召見她,她也沒能來得及午憩,困意襲來,剛好無心習畫,皇帝又忙著批閱奏折,她索性睡上一覺。

    云鶯這一覺睡得全無負擔。

    醒來時整個人懶洋洋的,下意識想開口喊碧柳服侍她起身,又恍然意識到自己不在清竹閣。

    反應過來應當仍在勤政殿的同一刻,云鶯又發覺自己此時不是如同睡著之前那樣趴在書案上而是躺在小榻上。她神思變得清明,一面坐起身一面朝四周望過去,看見博古架上擺放的一只琉璃小酒壇,她頓一頓,辨出的確是之前她送的那只裝著蛇酒的。

    環視過一圈,云鶯認出自己是在勤政殿側間。

    是誰將她抱來側間休息的顯而易見。

    這樣的體貼溫柔對于一個九五至尊而言實屬難能可貴。

    如若放在從前,她必異常歡喜,內心動容,如今卻只覺得也不過如此了。

    她明白皇帝是什么樣的人。

    于天下、于百姓,他可謂盡心盡力,但這些事耗費他太多精力,兒女情長自變得不值一提。

    這也談不上有錯。

    只是假如將小女兒心思放在這樣一個人身上便注定徒勞,反傷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