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一個奇怪的約會。 開頭奇怪、中途奇怪,結尾也奇怪。 司馬閻習慣掌握一切主導權,跟他約會女性,總是小鳥依人般的聽從于他。 難道換了一件衣服,換了一種身分,別人對待他的態度就會截然不同嗎? “我送你回家。”會面結束后,凌舞月率先開口。 已是夜幕低垂,介紹人也已經先行離開留下面面相覷的兩人,站在餐廳門口大眼瞪小眼。 “你要送我回家?”司馬閻有些詫異的開口。 這個女孩,真的跟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一樣。 “還是你自己有開車來?” 聽到他并不是很樂意語氣,凌舞月替他想到可能的答案。 “呃不。”司馬閻出口拒絕。 他的司機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已經整整等了他一下午。 “很謝謝你,不過,我想自己坐車回去。” “這樣嗎”凌舞月皮抓著車鑰匙,雙唇欲言又止的張開合上。 “你的車子停在哪?” 聽到司馬閻的問話,凌舞月以為他改變心意,高興的抬起頭,用手指指飯店右邊。 “我停在那邊!” 怎知,司馬閻卻松口氣的微笑。 幸好他的車跟凌舞月的停在相反方向,這樣就不怕被這女孩看見他上了私家轎車。 “我要去左邊坐車,再見。” “咦”凌舞月站在原地,眼看司馬閻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怎么辦?他越走越遠了! 凌舞月覺得錯過這一次,或許下次兩人根本不會再見面。 誰知道婚友社還會不會再安排同樣對象?如果他們沒安排呢? 難道自己要再打電話過去?主動聯絡上他嗎? 凌舞月不知所措的看著司馬閻的背影,一百公尺、兩百公尺 他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司馬閻繞進轉角的小巷子中,為了掩入耳目,下午特別吩咐司機將車子停在這種地方。 即使在夜晚,香檳色的奧迪依然引人注意。 司馬閻站在車旁,輕輕敲了下車窗,坐在駕駛座的人機敏打開窗戶。 “老板,您要回去了?” “嗯。”司機正準備下車替老板開門時,遠遠的卻傳來急促的高跟鞋腳步聲。 司馬閻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輕輕皺眉,吩咐道: “坐在車上,假裝不認識我。” “老板?” 司機為這個命令感到詫異,但司馬閻只把手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 “什么話都別說.窗戶關上。” “是,老板。” 等到奧迪的車窗完全關上,封鎖住外界的一切視線時,他身后的腳步聲也剛好停了下來。 “司馬先生!”身后的人氣喘吁吁,聲音里的喜悅毫無掩藏。 司馬閻若無其事的轉過頭,看到凌舞月,才表現出一副略帶驚訝的模樣。 “凌小姐?” “太好了,司馬先生,你走的好快,我差點迫不上。” 凌舞月因為跑步而通紅的臉蛋,有如玫瑰般艷麗。 “有什么事嗎?” 司馬閻不禁欣賞起她臉上的紅暈、微亂的發絲,和毫不設防的笑容。 凌舞月被他一看,困窘慌張的用手指梳理自己的頭發,接著又覺得這個動作不太雅觀,連忙把手放了下來。 司馬閻眼見她的局促,卻依然好整以暇。 終于她抬起頭來,深呼吸一口,緩緩的說:“請問下次我們可以再見面嗎?” “你是說跟我?這樣的我?”司馬閻重復問了一次。 “對啊!”凌舞月為了他的話,不解的歪頭。 當然是跟他,而且是這樣的他!難道還有其他的“他”? “什么都沒有的我?”司馬閻確定般的再問一次。 “對,是你。” 凌舞月的小臉皺了起來,為什么這個司馬先生要重復問這么多次? “哈哈哈呵呵呵”司馬閻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見他笑得這么開懷,凌舞月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啊? “司司馬先生?”凌舞月擔心的開口,她不懂司馬閻為何笑成這樣。 一直等到司馬閻笑夠了,他才回答她。“好,我答應你。” “真的?” “嗯,真的。”司馬閻忍住笑意,點點頭。 “這是我的電話,啊!你已經有了對不對” 凌舞月手忙腳亂的想撕下便條紙寫上自己的手機,才發現自己多此一舉,連忙又收了回去。 “那我們什么時候見面?” “我會再打電話給你。”司馬閻一反平日的冷酷,臉上有著由衷的微笑。 “那我等你打給我” “嗯,沒問題,我會打給你,快回去吧!”司馬閻催促她。 “真的?”凌舞月仍然依依不舍。 “真的,我發誓。” 凌舞月這才轉過身,但一邊走仍然一邊轉過頭看他,直到走出轉角。 司馬閻又在原地站了一會,確定凌舞月不會冉度折返后,他便敲了敲車窗,司機將車窗搖下。 “開門。” “是,老板。”司機連忙走下來,替他打開后座的門,等到司馬閻走進去,再恭謹的將門關上。 “回公司。” “是。” 車子緩緩駛了出去,從小巷子轉出去后,經過飯店門口,靠在后座的司馬閻,正巧看到走向停車場的凌舞月,滿臉笑容。 剛剛她對他說,她想再跟他見面。 跟這樣的他。 出現在她面前的司馬閻,沒有顯赫的頭銜、俊挺的外表,可是她卻想再見他。 他可以把這想成她喜歡上的,是自己本身嗎? 想到這里,司馬閻的嘴角又浮現了笑容。 “真的很有趣。”剛剛凌舞月拿來形容他的話,他可以再回送給她。 如果和她談戀愛,會是一個跟以往所有戀愛都不同的經驗吧! “老板,有什么讓人愉快的事嗎?”開車的司機,從后照鏡窺伺到一向冷酷的老板,居然從一上車就擁有難得的好心情,不禁開口發問。 但是才出口他就后悔了。 老板那雙獵鷹似的雙眼,從后照鏡中凝視他,讓他全身發寒。 “對對對不起” 司機心里直罵自己笨,為什么不懂得閉嘴是最好的回答呢? “算了,沒關系。”的確是有些愉快的事 司馬閻沒再理會自己的部下,只是凝望著窗外瞬息而過的車影流光。 不知不覺,他的嘴角又輕輕揚起。 “總裁,公司門口聚集各大媒體記者,請問您要從別的門出去嗎?” 秘書長接到樓下警衛室的通知,連忙進入總裁辦公室稟告。 昨天立法院通過法案后,媒體記者就一直試圖通過各種管道,想取得國內最大財團的看法,并且不停旁敲側擊,是否為司馬集團動用財力促使法案通過。 但是司馬閻早就下令,不許任何媒體記者靠近他幾公尺之內,所以記者們只好守在總公司外等待消息。 “不,從大門出去。” 司馬閻讓秘書替他套上外套,對著鏡子將領帶整理好后,便走出總裁辦公室。 隨行秘書則跟在他身后,一邊走一邊確認公事包里的資料是否一份不少。 走到公司大廳,司馬閻看到外面擠成一團的記者,鷹般的眼睛,稍微傷腦筋的瞇了下。 隨即就往大門走過去,警衛趕上來替他開門,而身旁所有的保鏢,都戒備的環繞在司馬閻身旁,務必做到滴水不漏。 司馬閻一踏出公司,瞬間,記者們像是聞到血腥鯊魚般,聚集而來。 “司馬總裁!請問您對這次的法案有什么看法?據說這件法案將會為司馬財團帶來不少利益” “聽說這件法案本來是不會通過的,但許多立委參與貴公司舉辦的宴會之后,投票結果就整個逆轉,這是否代表貴公司在暗地里使力?” “投資人對貴公司信心大增,今天司馬財團名下的公司股票都是漲停板” 司馬閻對所有問題一概不回答、不做評論。 盡職的保鏢將所有閑雜人等排開,不讓任何人接近。 跟在身后的秘書,則一路點頭回答: “對不起,請大家讓讓無可奉告對,無可奉告請讓讓” 等到司馬閻坐上賓士車,秘書便向記者們大喊: “如果各位有疑惑的話,過幾天本公司將召開記者會,所有問題請到那時候再發問,現在全部無可奉告,謝謝!” 話說完,他也跟著坐上后面那輛車子,保鏢們也一一上車,接著車隊便浩浩蕩蕩出發,將所有記者拋在后面。 “這就是司馬財團對外發言人說法。現在把現場交回給主播。” k電臺的女記者拿著麥克風急促的說。 “好的,謝謝。司馬財團的負責人” 鏡頭從司馬財團總公司,回到電視臺的女主播身上。 現在正是公司午休時間,員工餐廳的電播放著午間新聞。 “你們看到剛剛電視上那個人沒有?好帥耶!他就是司馬財團的繼承者?” 海心儀等到新聞畫面轉到女主播后,忍不住尖叫。 “對啊,他那種人,真是遙不可及啊”其他同事們也都發出羨慕的嘆息。 “如果能跟他說上一兩句話,那該有多好”海心儀拿起飯碗扒了兩口,便看見凌舞月遠遠的也端著套餐尋找位子。 “舞月!這里!” 她用力揮手,凌舞月也看到了她,欣喜的走過來坐在她對面。 “真可惜,你晚來一步!”她才剛坐下,海心儀就滿臉腕惜的開口。 “怎么了?”凌舞月掰開木制的筷子,有些詫異的問。 “剛剛新聞難得播有看頭的東西耶!你都沒看到!又有錢又帥的男人啊”“帥男”她喃喃著。 “有錢人” 見同事們陶醉的雙眼冒“心”凌舞月撇了撇嘴。 “不好意思,帥男跟有錢人,我全都敬謝不敏。” “舞月,你那種奇怪的標準還沒改啊?”同事們好奇的問。 “才不奇怪呢,我勸你們也早點醒醒吧,男人啊,忠心最重要!男人只要長得帥一點、有錢一點,就會作怪!” 凌舞月根本不想看電視報些什么,埋頭吃飯。 “又不是全都這樣” “不!就是這樣!”凌舞月咕嚕咕嚕的喝了口湯。 哼!好比說她的老爸,就是代表! 所以她一概對外說,她父親早就去世了。 反正她父親從以前到現在從未管過她,讓她在母親去世之后,就自己孤伶伶的一人過著 同事們面面相覷,忍不住嘆了口氣。 “舞月,你這樣的標準,找不到好男人的” 海心儀試圖勸她,卻看到凌舞月滿面笑容。 “怎么找不到?我昨天就遇到一個。”凌舞月放下湯碗,對著同事們宣告。 “我昨天遇到的男人,完全符合我的標準。我想,這次一定會成功。” 完全符合她的標準?!那一定是個糟到不能再糟的男人! 同事們的腦海里,全都浮現一個又丑、又窮、又沒有未來的男子。 天哪!“舞月,不要啊!”“你不要這么快下決定,人生還很長,我們再介紹一些給你”“你要的男人隨地抓都一把,不要這么快就把心放在一個人身上” 見同事們每個都像要把她拉出地獄般的拼命,凌舞月有些不知所措。 她又不是要去送死 “總之舞月,我跟你說” 海心儀話還沒說完,突然,凌舞月的手機響了起來。 同事們看著她接起手機,接著便喜悅的呼喊:“司馬先生?!” 同事們瞪大眼睛,互相看了幾眼,腦中全部閃過一個想法—— 一定是那個沒用男人! “你在哪里?嗯嗯職訓局?” 同事們埋頭吃飯,耳朵卻都豎起來,傾聽凌舞月說些什么。 “那么你今天有找到工作嗎?沒有?嗯,沒關系,慢慢來嘛!” 連工作都沒有同事們全都搖搖頭。 只有凌舞月才會為這種男人著迷。 “后天?好啊!我當然有空!”凌舞月掏出隨身的pda,將約會記錄上去。 “那我們后天見。對了,你那邊怎么回事?有點吵一直有奇怪的聲音很像飛機” 聽到凌舞月的疑惑,司馬閻皺了下英挺的眉。 “奇怪的聲音?我現在正站在街上,背后有電視墻,上面在播著直升機起降的紀錄片,所以你聽到的是電視里螺旋槳的聲音吧?” 穿著黑色套裝的秘書,走到司馬閻身旁輕輕說了句話,司馬閻揮手,表示他知道了。 接著他站起身,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則悠閑的插在口袋里往前走去,保鏢先一步替他推開玻璃大門,眼前正是一架已經準備起飛的直升機。 現在司馬閻站的地方,是司馬財團擁有的百貨公司最頂層,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都市景觀,以及被改裝成直升機起降地的頂樓。 “怎么樣?聲音是不是很逼真?”司馬閻輕笑。 “真的耶如果你沒告訴我是電視墻在播放的話,我會以為是真的。” 凌舞月恍然大悟的回答。 “的確,要是我也會以為是真的。” 如果凌舞月知道自己真的站在直升機前,她會是什么表情? 會像其他女人一樣,欣喜他的龐大資產嗎? 所以,他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分。 至少現在不行,除非他確定凌舞月的真正心意。 現在的他,要用毫無外在條件的自己,和凌舞月談一場不一樣的戀愛。 直到時機成熟時,再告訴她自己真實的模樣。 “后天見,我等你。” “好。” 凌舞月喜悅的聲音,也感染了司馬閻,讓他的表情越趨柔和。 掛上電話后,司馬閻跨進直升機,用低沉優雅的聲音吩咐:“起飛。” 今天要談生意的德國廠商,還在等他呢。 “是。” 映在直升機窗上的臉孔,從柔和轉化成嚴酷,仿佛剛剛的溫柔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