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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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載寒暑,物換星移,離開的星子,仍會回來相同的地方等待。 雖然高掛天際的太陽仍然熾熱,但依稀可以察覺得到,它的熱度已逐漸轉(zhuǎn)降,提早到來的黑夜帶來更濃的涼意。 “楓念晴,你的手給我拿開!” 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暴吼聲,及其砰砰的跑步聲,急急地靠近。 “你在做什么?鷹兒都被你嚇走了!”柔柔的低沉嗓首宣示著不滿。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 楓念晴躲在長發(fā)披肩、烏亮發(fā)絲迎風(fēng)飄揚的人兒身后,笑得很賊,這種賊笑法是從誰那兒學(xué)來的?他的父親見著了總是不禁搖搖頭輕嘆,思緒又落向遠(yuǎn)方;發(fā)現(xiàn)了的楓念晴總會提醒自己,這種不小心深植他心中的佞笑法,得趁父親不在時再派上用場,而此時此刻他的父親確實不在身邊。 不知哪一年開始,每到這個季節(jié),楓念晴便會留給父親一個私密的空間,讓他一個人追悼過往云煙,這是他這做兒子的,唯一能做到的體貼。 方才暴吼的祝長風(fēng)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很委屈求全地放低姿態(tài),面向方被他意怒的人兒。“灰火,別生氣嘛,天色暗了,咱們明兒個再來喂鷹兒好嗎?” “不必。” 噢,灰火說話的字?jǐn)?shù)愈少,就表示他愈生氣,再來就會只剩“哼”一個單音。糟糕! 不知所措的祝長風(fēng)絞盡腦汁,苦思法子,他可不要灰火一氣起來,兩三天不同他說話,那么他會難過得想撞墻的。 矮他不只一截的楓念晴輕拉他的衣帶,一臉“看我的”的神情。這囂張的模樣,祝長風(fēng)看了恨不能將這尚稱討喜的臉蛋給撕了,看他還能不能再拿這張無害的臉去騙人。 “灰火,山上的風(fēng)好涼喔,我好像有點冷。”為了證實自己所說的話,楓念晴還附上一陣哆嗦,一副真的會冷的樣子。 “你在平地生活慣了,難免會覺得山上冷了些,過來吧。”灰火拉開他的外衣,提供溫暖的懷抱。 楓念晴在躲進(jìn)去之前還不忘挑釁地看了祝長風(fēng)一眼,怎樣,嫉妒吧! 看見祝長風(fēng)扭曲的臉,楓念晴可樂著呢! “灰火”不知該說什么才能挽回絕塵脫俗的人兒一盼,這時的祝長風(fēng)像是在念咒語似的,不斷重復(fù)著灰火兩字——他的名。 “好吵。” “灰火”于是乎,祝長風(fēng)的呼喚愈來愈小聲,最后只有自己才聽得到。 在暖暖的懷抱中探出頭來的楓念晴,因熱氣而粉撲撲的小臉,疑惑地看向四方。 “好像有什么聲音?” 還在不停叨念著的祝長風(fēng)在灰火的眼神下側(cè)耳傾聽,便隨著聲音的方向走去;而那發(fā)言者和命令者則待在原處,保持體熱,懶得動的等人回來。 那死小鬼還要在這里待多久?祝長風(fēng)突然有一種宿命的領(lǐng)悟。 祝長風(fēng)朝那隨著涼風(fēng)傳來的聲響而去,在流動的風(fēng)間很難精準(zhǔn)地掌握聲音的來源處;但在他幾番尋覓下,他發(fā)現(xiàn)勾在樹枝上隨風(fēng)搖擺的布包。祝長風(fēng)打開來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竟是名嬰孩嗚咽著在做最后的掙扎。 他飛奔回去告訴灰火,兩人正思忖著該拿這小孩怎么辦時,楓念晴發(fā)言。 “這是天賜的小孩,正好留下來陪陪你們,而且還可以幫他取你們兩人名字的綜合,就像我的名字是為了記念我母親所以叫念晴一樣!那么叫灰長嗯,不好,火風(fēng)嗯,也不好”“叫祝風(fēng)火。”灰火柔柔的嗓音說的話仍是不長。 “嗯這名字不錯,咦!這么說你打算將他留下你坎緩冒桑俊棺3し緙奔笨掛欏?br /> 甩開兩人,接過小嬰兒的灰火笑得很恬適,除了祝長風(fēng),他還能擁有一個完完全全屬于他的人,這是以前的他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事。 “灰火,還是不”祝長風(fēng)瞪了拉住他的楓念晴一眼。 “你沒看灰火挺喜歡那小娃兒的,你若是和他過不去,恐怕有你好受的了。” 對,舊火都還沒消,這當(dāng)兒又惹他不快豈不又添上新焰? “可是” 楓念晴賊賊的笑意又起“恭喜祝爺、賀喜祝爺!” “哼,何來的喜字可言?”祝長風(fēng)又開始想擰碎這張小臉。 “我是為又多個人來同你搶奪灰火的注意力而高興萬分。賀喜賀喜!”不能跟隨爹爹的日子里,多瞧幾眼天仙般的美貌和破壞插在鮮花上的牛糞的心情定楓念晴最大的樂趣,不太好的癖好。 一塊莊嚴(yán)的埤前插上綻著淡淡香氣的鮮嫩含苞桂花,陳舊簡樸而且被整理得干凈整潔的墓旁,一道頎長的身影手持鏟子,不停掘著,不知正在掘些什么,映著逐漸轉(zhuǎn)暗的晚霞顯得詭譎怪異。 夕陽的晚風(fēng)中似乎仍飄蕩著方才正經(jīng)八百的話語,而聲音的主人很不習(xí)慣如此地正經(jīng)。 “呃我想了很久,決定一定要來同你說一聲。”怕驚擾到不該驚擾的萬物而壓低的嗓子有些低沉。顯然是名男子,一個已過變聲期的男人。 “你也知道,他為了你遺落了半顆心,只能四處飄零,空洞的心鎮(zhèn)日掠過冰冷的寒風(fēng),豈能不苦?希望你能將他讓給我,除了我之外再也不可能會有比我臉皮更厚、賴著他纏著他不放的人,除非遇上有著不怕死、死纏爛打又堅韌不移的精神的我,才能攻略他的心。十多年了。夠久了吧?放了他吧!放了他也等于放了你自己,若是有緣咱們下輩子再公平競爭,我是自認(rèn)不會輸?shù)模阏f好嗎?” 風(fēng)兒吹低插在墓碑前的桂花,好似應(yīng)允,秋風(fēng)中淡薄的桂花香更像是種未竟的遺憾。 一大清早,踩著朝露便往率先接受陽光照耀的山上前行,一日之計的早晨步履卻不怎么輕盈,也許是加了心愁的重量吧? 手拿一株小樹苗及一把鏟子,楓擎揚為愛妻植千第十一株桂樹。 每年他不在天水鎮(zhèn)的時候,他總是委托李老——也是楓念晴口中的李伯伯照料愛妻的墓和她的桂花,可以看出來季老將它們照顧得很好。 沒有他,就算沒有他也是成的。 突然間,楓擎揚沮喪起來,對著不曾回應(yīng)過他,不會同他說話的墓碑,他已經(jīng)說了十個秋天的話了,還要繼續(xù)讓晴兒在每年此刻擔(dān)心下去嗎?他真是個不盡責(zé)的父親。 掘土不但是為了植桂花,也是為了挖出已釀藏十一冬的桂花釀。 崖邊不算大也不大小的地上讓楓擎揚筑起愛妻的墓,種下愛妻鐘愛的桂花,也埋下了他偶爾貪杯的酒釀。 “咦?奇怪了?沒了嗎?”沒了嗎?楓擎揚這聲疑問不知是在問誰。 挖遍了墓邊可能會埋的土地,就在他要放棄前,終于在來時路上,讓他挖到了一甕。 “最后一甕了嗎?慕晴,也許是到了我該放下你,好好專心一致栽培晴兒的時候了。”低低的問句,充斥著nongnong的惆悵。 楓擎揚打開覆滿泥土,塵封許久的甕蓋,濃烈的酒香頓時撲鼻而至,他深吸一口,似乎還沒喝便已酒醉三分,就盼能一醉解千愁。 平時舉止成熟穩(wěn)重的他在獨處品嘗愁悵時,粗獷又豪爽。他拿起酒甕,大口大口的喝酒,吞下濃烈的酒釀,他為她釀的桂花釀。 從早上坐到下午,再從下午坐到晚上。不喝酒時,不動如山,像是坐落墓前的石雕;喝酒時,則豪氣萬千,似乎想讓所有悵然化作酒釀往肚里吞。 “原諒我吧,是我奪走了你的青春,你大好的生命,是我太沒用” “客倌,客倌”掌柜的急急想喚住深夜方來住宿的客人,豈知對方竟理都不理,徑自向他住宿的客房前去。 “客倌,好濃的酒氣。”被這酒氣一醺,掌柜的鼻子一皺,在此間讓客人溜走,沒能交代該交代的話。 “客倌,你的友人算了,反正告訴他,醉成那樣恐怕也聽不入耳了。”掌柜的自我安慰。 楓擎揚拖著似在云上飄的雙腿,微睜著看不清路的迷蒙雙眼,一張歲月并沒有留下多少殘酷痕跡的俊逸臉龐因醉意而顯得有些呆憨。 “你總算是回來了。” “你怎么會在這兒,呵呵。” “別笑了,怎么經(jīng)過五年,你喝醉的模樣一點都沒變,就只是笑著。” “呵呵,笑不好嗎?我喜歡笑呢,你也笑一個。” “是是,看清楚沒,我笑得可好看?” 楓擎揚努力瞠開厚重的眼皮,張大雙眼想看清,他伸出雙手摸向近在眼前的雙頰,愈摸愈是古怪。“奇怪,怎么變了,可是沒錯呀,我應(yīng)該不會認(rèn)錯人的”楓擎揚偏頭苦思,但愈想頭愈昏。 “那么你說,我是誰呀?” “你是樊璉。”煞是肯定,毫不遲疑。 “吁幸好你叫對了名字,萬一被你認(rèn)錯,我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撞豆腐自殺好了。” “豆腐哪殺得了人?對了,就是這張嘴,沒個正經(jīng)地。” “嘖,怎地好的沒記起來,壞的倒是記得特別清楚。” 沒聽見樊璉的埋怨,楓擎揚徑自轉(zhuǎn)了話題:“呵呵,你怎么可以站在椅子上,這般仰頭看你,讓我的頭很酸耶!”帶著酒氣的嗔斥,教人一點也畏懼不來。 “你這酒鬼,低下你的頭往下看看,我并沒有站在椅子上。”樊璉好氣又無奈。何苦對著酒醉的人生氣,氣他不多愛自己一點;他不愛、愛不足的地方,今后就由他來彌補。 “呵呵,真的耶,我們一同站在會浮的地面上,你好像沒有站得比我高,這么說是我變矮了?天呀,原來我老到變矮了!呵”“你就不能很直爽地承認(rèn)是我長得比你高了嗎?”樊璉在心底對著自己連三嘆,自己干啥對著醉鬼那么認(rèn)真?搞不好明兒個他醒來,卻什么也記不得了。 也許,嗯,也許他該做一些,一些讓他想忘也忘不了,或者是就算忘了也賴不掉的事,當(dāng)然要比上回久遠(yuǎn)的一百兩事件更甚才成。 “你不是樊璉,樊璉不可能比我還高,呵呵。” “要不然你說我是誰?你干嘛對著我笑得恁地開心?” “也對,呵呵。” “擎揚,我好想你”無限的相思,化不成言語,卻能在出口時奔放,再也掩蓋不祝“我也想你,呵呵。” “我是誰?”多害怕他將自己誤認(rèn)為他人。 “樊璉嗯!”得到再次的肯定,樊璉狂烈地覆上思念已久的唇瓣,吻上沁著濃郁酒香的芳口,盼著親密的接觸能一解長久相思之若;豈料反而讓壓抑已久的禁錮爆發(fā),以難以遏止之勢,奔流出閘。 蠢動又熱情的火舌毫不客氣地不邀自闖,不知足地、貪婪地汲取芳甜。 火舌靈巧得彷佛有自己的意志,恣意地卷上芳唇中的杳舌,和它繾綣,和它糾纏,不分彼此,不分歲月,不分時刻像是不停地訴說著永遠(yuǎn)。 被吮吻而失了呼吸、失了心跳,楓擎揚腳下一軟,往后倒向擁住他腰肢的健臂;樊璉順勢將他壓制在床鋪上,讓他再無退逃的余地。 “嗯哈哈”像是被強(qiáng)制脫離水面的魚兒,楓擎揚張大嘴,吸著大口大口的空氣,一時間無法補足。 “怎么不笑了?”樊璉邪氣地揶揄,他要他同他一樣,見著了他便失了呼吸,心跳失速。 望著又同自己壓低的俊臉,楓擎揚突然覺得這不像是他認(rèn)得的樊璉,像變了個人似的。“樊璉,別嗯”他還沒吸夠空氣呢!別再來了! 不過不幸地,楓擎揚未竟的話語被封入另一張貪心的唇里,化作誘人的呢喃。 再被松開時,楓擎揚失去正常作用的雙唇已略微紅腫,只能輕吐那人的名字,及伴著那名字的輕吟。 “樊璉、樊璉”腳踩不著地,浮在云端上不踏實的感覺教楓擎揚不安。 “我在這兒,別擔(dān)心,我在這兒。” 樊璉拉住不斷晃動的手,抵在他的心口,感受他急遽的心跳,蓬勃的生命力,藉以告訴他,他并不孤單,還有他陪著他。 理智被酒醺昏的楓擎揚讓怯懦的一面,隱藏多時的一面在許久沒見,卻像是相處已久、熟得不能再熟的親友的樊璉面前展現(xiàn)。他伸出雙臂摟住壓在他身上的樊璉,似在大海中漂浮已久終于找著可以依靠的浮木,一抹虛渺的笑容浮上他的臉頰。 “別這么笑,讓我總覺得你好像隨時會從我手中消失,化作辰星般飛向天際。”樊璉輕啄著他嘴角的笑痕,想讓虛幻化為真實,藏匿天仙的羽衣,讓他變?yōu)槌林氐姆踩恕?/br> 樊璉焦急地址著楓擎揚身上的衣物,彷若這就是羽衣般,再不將它扯落,楓擎揚便會成為仙手,飛離他的掌中。 不多時,楓擎揚身上便只剩垂掛在手肘邊緣的布料,微紅的肌膚沁著晶瑩剔透的薄汗,看來相當(dāng)秀色可餐,好似在邀人品嘗。 任欲念奔馳的樊璉,用靈巧的雙手撩撥著身下思念已久的胴體,故意讓他難耐地輕顫,更不時惹得他抽搐。 “樊璉熱,好熱”楓擎揚不輕易顯露的童心,撒嬌似地對著害他如此的人抱怨。 “乖,等會兒就不熱了,我會議他舒服得沒空喊熱。”樊輕壓住他略略掙扎的雙手,繼續(xù)實行他的諾言。 有力的大手,輕輕捏扭著透著嫩紅的果實,在他的催化下挺立、綻放。 樊璉享受地看著楓擎揚在他的掌中蛻變,久未經(jīng)人事的軀體在幾番輕佻的撩動下癱軟無力,輕易地棄械投降。 “璉不哈”急促的吸著不論怎么樣吸都不夠的空氣,楓擎揚承受不住如此的激昂,癱在床上的他無助地扭動,任樊璉恣意妄為,他這煽情的姿態(tài)更是激起樊璉的邪念。 魅惑的眼一揚,樊璉再也忍不住想和他結(jié)為一體的欲念。 “痛!不,不要!” “親愛的揚,這恐怕由不得你”惡怎么有人這么喚他?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楓擎揚一分神便被嚴(yán)厲地懲戒。 “唔不,礙礙” “除了我以外,不許你在這時候想別的!” 怎地這么霸道?想不到自己也有屈服于他人的一天,而這人竟是記憶里半大不小的少年,而今突然間變成比他還高大的男人。 “嗚不,痛”委屈一涌而上,楓擎揚無力察覺自己的哭聲與其說是哭訴,不如說是對最親密的人的嗔怒。 “不知為何你的淚惹得我的心更癢了。”樊璉更放肆地驅(qū)使擺布發(fā)紅的身子,逼迫他隨著他沉浮欲海中。 變態(tài) 腦海中浮現(xiàn)的字眼沒機(jī)會說出口,楓擎揚失去了理智,臣服于感官的欲望,和樊璉一起在兩人的世界中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