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夕成灰 第149節
“十一,繼續。” 第二條刀口應聲而顯,章歡疼得冷汗直流,死死咬住唇沒有再發出聲音。 方斷游目眥欲裂:“王爺!只有我們知道證據藏在哪兒!若你還要這樣折磨她,我寧死不說!” 高瑜臉上的笑意頓時一滯。 “好啊,威脅本王?”他慢慢走到方斷游身前,靴底壓在人頭頂,冷冷道,“那你說罷,說完,我殺了你,放了她,怎么樣?” 作者有話說: 王爺也要下線了! 王爺要吃盒飯了! 好耶! 第135章 救命 壓在頭上的力道過重,方斷游沉沉喘息著,嘴角扯出一個笑:“你說話算話。” “說話算話?”高瑜撣了撣衣袖,“好啊,本王當然會說、話、算、話。” 手下暗衛領命,在方斷游道出藏匿證據的地點后,瞬時閃身離去。 高瑜道:“你其實很不錯,不如這樣,你到本王麾下做事,如何?” “王爺不怕我有二心?” “本王連你都怕了,那還怎么做大事?”高瑜挪開了腳,居高臨下看著方斷游又道,“本王是惜才、愛才之人。你若是心有大志,何不拜服于我。本王許你前途無量。” “只不過……你若是活了,她便不能活。” 方斷游瞇了瞇眼:“哈,王爺沒有什么誠意嘛。” 高瑜道:“本王應該有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要是為了個小丫頭連命都不要了,那本王憑什么相信你的能力?” “王爺不需要相信我,”方斷游道,“因為我從來沒打算過要投入王爺麾下。” “命都要沒了,也不打算認我為主?”高瑜好似有了兩分興趣。 方斷游道:“人生在世,有所為有所不為,王爺恰好是我不想有所為的那種人。” “呵呵……聽你的意思,你對本王頗有微詞。” “反正是生是死都在王爺的手里,我別的不求,只求王爺放過她。” 高瑜看他片晌,笑道:“你喜歡她?” “談不上喜歡,只是她年紀輕輕,不該就這么死了。” 高瑜道:“卷入這洪流之中,豈能說不該死就不死的……如若她沒有被你連累,那她便能活著。可她已經被你所累,又豈能活著?” 他們兩人對話時,孟凈雪始終未發一言,眸底沉沉,盯視著高瑜光彩熠熠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純澈與高瑜本身的黑暗相比格格不入。 單單看高瑜的眼睛,只會覺得那雙眼睛明亮、動人,像極了少年郎。 可高瑜不是少年人,他的眼睛如何明亮,都掩蓋不住他漆黑無光的內心,熊熊燃燒的野望。 孟凈雪放輕呼吸。 他和方斷游都在提防著高瑜驟然翻臉發作——這個時間來得不好,高瑜的人馬找尋來的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 好在證據早就被他們交給了霍皖衣,現在縱然真的死在高瑜手里,也不會影響大局。 ——大局。 好生陌生的兩個字。 孟凈雪想著,以前他從不覺得有什么大局,滿心都是仇恨,也只認定了一個仇人。那時他只想報仇,之于整個孟府為何會有這般下場,他從不細去思索。既是逃避,也是軟弱。 是謝紫殷廢了他一只手,讓他不得不醒悟。 這人世間的事情并非那么簡單。 而直到現在,他孟凈雪竟也有朝一日記得“大局”。 他幾分苦中作樂,視線仍停留在高瑜的臉上,直到方斷游輕咳出聲,道:“那真要讓王爺失望了,我可以死,但她確實不能死。” “你這么輕易就把證據交到本王手中,又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本王倒開始有些懷疑了。” 方斷游聽著高瑜陰陽怪氣的語調,冷聲道:“王爺要用她來威脅我,又不想我立刻給出證據,那干脆就別派人找什么證據了,就當這證據我永遠也不會交給王爺。” “生什么氣呀,”高瑜漫不經心地卷著發絲,“本王只是和你開個小小的玩笑。” 然而方斷游半分面子也不給他:“笑話如果好笑,那才是笑話,如若不好笑,那只能說是屁話。” 話音才落,腦袋便被人重重踹了一腳。 “放肆!低賤之人,豈能如此同王爺說話!”身后的侍衛喝道。 方斷游眼前發黑,被這一腳踹得頭腦昏沉,幾要作嘔。 高瑜道:“唉,怎么這么不小心,看你這狼狽的樣子呀……本王可真是于心不忍。” “王爺。” 數名暗衛飛身而至,暗衛十二單膝跪地,捧著證據遞到了高瑜身前。 “……”高瑜的神色在看到那些證據時就已變得極為難看。 他既怒又急,揉皺了手中的地圖,怒不可遏:“一群廢物!竟會被人偷走這般重要的東西!” 高瑜勃然盛怒,周遭立時所有人都跪地叩首,聲聲“請王爺息怒”。 “你們……” 高瑜深吸口氣,大步邁到方斷游身前,用腳抬起他下頜:“你是怎么偷到這些東西的?” 如果這人這般有能力,那收用他也未嘗不可。 高瑜瞇了瞇眼睛。 方斷游眼前還有些發黑,聞言道:“不好意思,你們藏證據的地方太顯眼了,我只是隨便逛逛,就那么發現了。” “好啊、好啊,好得很!”高瑜忽而傾身,“投入本王麾下如何?” 方斷游道:“有句話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知道王爺能不能做到。” 高瑜與他目光相觸。 片刻后,高瑜起身道:“殺了他們。”話音落,拂袖而去。 主人下了命令,暗衛立時抽出匕首,想要將這三人穿心斃命。 可匕首出鞘瞬間,山上慢慢行下來一道熟悉人影,讓他們不由得停住動作。 暗衛十二看著那人影越發走近,低頭道:“玉生道長。” 玉生臂挎拂塵,目光流轉,掃視四周片刻,淡淡道:“在做什么?” 十二道:“王爺有令,要取這三人性命。” 玉生眨了眨眼,微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要取人性命。” “這……是王爺吩咐,屬下不知。” “不知亦不想說罷了。”玉生往前走了兩步,背著身道:“你們動手罷。” 刀光閃動間,只聽到幾聲悶哼,濃郁的血腥味驟然散發而出。 暗衛收刀回鞘,十二領頭離去,臨行前擦了擦額上的血漬,拱手道:“告退。” 玉生含笑頷首。 待人群遠去,他方緩緩回身,低聲道:“殺伐果斷,卻總是殺不對人。” “救下你們三個,便是貧道的功德。” …… 天色漸暗,霍皖衣在府中見到了不請自來,也不知從何處走進的玉生。 玉生道:“貧道是飛進來的。” 霍皖衣懶怠求證他話中真假:“玉生道長尋我有何要事?” 玉生打量四周道:“你升任了丞相,如今也不見有第二個丞相分你的權柄,怎么你的府邸還這般冷清?既沒有婢女,也沒有護衛,比之太極觀都還要靜上三分。” “我喜靜。”霍皖衣道。 “原來你喜靜?”玉生饒有興致道,“那不知在皇宮里將要被賜死的’謝相大人‘喜不喜歡這些靜。” 霍皖衣看他一眼,攏緊披風往屋內行去。 玉生跟在身后道:“好罷,貧道可是救下了你三個朋友。” “嗯?”霍皖衣在廊間停步。 玉生道:“他們被高瑜的人馬擒住,交出了證據,卻也還是被高瑜下令格殺,真是可憐。” “你如何救了他們?” “小小的障眼法罷了,”玉生眨了眨眼,“你相信嗎?” 霍皖衣道:“玉生道長看起來就不像是凡俗中人,自然說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信又如何。” 玉生道:“貧道實在喜歡與霍大人……不,與霍相大人這樣的人說話。” “我大抵會有一段時間離開盛京,”玉生忽而道,“這段時日,還望霍相好好照看梁公子。” 霍皖衣有些訝然他的話語,看向他漠然無情的眼睛:“你來尋我,是想說這件事?” “自然。” 宮中偏殿。 夜色里謝紫殷一身烏衣,衣擺袖沿的金線映在燭光之間,顯出璀璨光色。 他眉間朱砂依然,面色卻更顯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