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有間小賣部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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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沒什么奢望,就想和隔壁李家、王家、劉家那樣,平平常常的生活。 邵女看著張德柱弓著背走進(jìn)房間,她的視線都模糊了。 “怎么了?”翟明翠走出來,問。 邵女清了清嗓子,轉(zhuǎn)頭抹了一把眼淚,“媽,德柱這兩年背更駝了,得讓他改改走路的姿勢,這樣下去可不行。” 老太太眼睛立刻亮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大兒媳婦竟會和她說這些,連忙接說:“誰說不是,我說他多少次了,不聽啊。” 翟明翠借勢就沖外面喊:“德柱,你聽見沒有,你嫂子說你背不直,你個(gè)大老爺們的,走路把背給我挺直嘍,像你…… 翟明翠嘴里一絆,那個(gè)“爸”字硬生生吞了回去,這才又喊:“像你哥那樣。你看你哥那背,就沒彎過。” 許久,偏房里才出來悶悶的聲音:“知道了。讓不讓人睡?” “睡唄睡唄。”翟明翠搖著蒲扇,“大兒媳婦,我出去一趟,家里醬油沒了,我去趟門市上。” 她還沒走,想起家里的小東西,便問:“東東呢,我只要說門市兩個(gè)字,她就沖出來。今天怎么沒見她出來。” 邵女笑了笑,“睡著了。開著電扇,涼快。說在床上躺一躺,剛躺上,就睡著了。” “這孩子。”翟明翠笑著搖蒲扇就往外走。 翟明翠搖著蒲扇走了,老人家天氣再熱也是一套長褲長袖,衣服上沒有什么花哨,純一色,墨蘭的褲子,藏青的上衣。 不是什么好料子,可干凈、整潔。 她頭發(fā)梳的一絲不亂,是早晨用梳子蘸著水,一點(diǎn)點(diǎn)梳的。老人家不打扮不愛美,可是講究一個(gè)干凈整潔。 頭發(fā)絲繃得緊緊的,一根一根都盤在腦后,中午在床上躺一會兒也不帶亂的,能堅(jiān).挺一整天。 邵女看著她,這是第一次這么仔細(xì)地觀察身邊這個(gè)女人。 她的人就像她平日的穿衣打扮,永遠(yuǎn)規(guī)規(guī)矩矩,一絲不亂。 這個(gè)家,在她的掌控下,從來沒有一天崩塌過。 一切都有序的往前走。 像驢拉著的磨,滾啊滾啊,沒有盡頭。 翟明翠拎著打好的醬油回來時(shí),太陽孤零零的掛在西天邊,燃燒著今天勞作的最后一股熱情。 “奶奶,你回來了!” 張東東正蹲在地上逗螞蟻,看見翟明翠回來,立刻沖了過去。 “你怎么不叫我,你去門市上,也不叫我。”她嘟著嘴,不高興。 然后就看見翟明翠手里的醬油瓶,打了小半瓶醬油,在瓶子里晃蕩著。 這醬油瓶還是她叔叔喝光的啤酒瓶,都讓她奶奶留著打醬油打醋了。因?yàn)檫@個(gè),她還鬧了半天,因?yàn)樗驳染破孔影。弥破孔涌梢匀ラT市上換糖。可卻讓她奶奶殺了先手。 只有醬油,不開心。 張東東便自己上手摸。 她一只小手伸進(jìn)老太太的上衣口袋,摸了一個(gè)遍,啥也沒有。 老太太看著她樂,不說話。 張東東又去摸另一個(gè)口袋,還是空的。 一雙大眼睛就差擠出眼淚來了,忽閃忽閃地。 翟明翠往前邁了半步,頭一歪,給張東東遞個(gè)眼色。 張東東會意,立刻去摸褲子口袋。 果然,口袋里有東西。 她立刻掏出來,是兩顆大白兔。 上面那個(gè)大兔子啊,白白嫩嫩的,張德鳳說那是因?yàn)槊刻於纪党阅烫遣拍敲窗椎模€說七顆大白兔奶糖就等于一大杯牛奶。你看牛奶白不白?多白啊是不是,所以大白兔就那么白! 張東東什么都顧不上了,揣上那兩顆大白兔就去找張德柱。 張德柱還躺在床上睡覺,被突如其來的闖入聲吵醒了。 “叔叔,你剪刀呢?” 張德柱轉(zhuǎn)頭看見張東東,蔫了,“又怎么了?” “你快起來!”張東東去拉他,“你的剪刀呢?” “你奶奶那屋有。”張東東擺擺手,“找你奶要去,我還要睡覺。” “我奶的剪刀一股味,還生銹了,你的呢?” “你要干啥?” 張德柱不困了,翻了個(gè)身看向張東東。 “你別管,快給我。” 張德柱不想和小娃娃糾纏,反正你和她也說不清,便從抽屜里拿出一個(gè)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就是一把小剪刀。 張德柱的剪刀和翟明翠的大黑剪刀不一樣,他的更小一點(diǎn),不銹鋼的,也沒那么沉,張東東小手勉強(qiáng)能控制的住。 更主要的是,他的干凈。 張東東見過他總是擦來擦去,拿酒精一點(diǎn)點(diǎn)的擦,擦的锃亮。 等風(fēng)干了,再放進(jìn)盒子里。跟養(yǎng)什么寶貝一樣。 嘖。 張東東接過盒子,也不走了,就蹲在地上,趴在四腳凳上開始cao作。 打開一顆奶糖,張東東拿著剪刀用力剪。 張德柱看著就覺得好笑,歪在床上看她笨拙地剪奶糖。 “你剪這個(gè)干什么?” “吃啊。剪成三段,一天吃一段,兩顆夠吃六天的。” “那你剪成四段,不就可以吃八天了?剪成五段,可以吃十天。”張德柱笑道。 張東東是看張德鳳剪成三段,說可以吃三天,然后自己算出兩顆糖剪成三段可以吃六天。可她叔給了她更好的提議,看起來能多吃好幾天。 她拿著剪刀比劃著,最后為難說:“四段太小了,不好剪。” “行了,就剪三段吧。你吃完,叔叔給你買。” “真的?”張東東瞄他一眼。 “不過你要先付利息,給我一點(diǎn)吃。”張德柱伸出手來。 張東東不傻。 她是個(gè)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別看人小,可腦袋機(jī)靈著呢。 利息這件事她可不懂。 她懂的是,她叔叔總在她這里騙吃的,說過的話,從來不算數(shù)。 張東東悶頭不語,也不說給也不說不給。 只是剪奶糖的速度加快了,全部剪好,再包回紙袋里。 她把糖揣兜里,剪刀放盒子里,一板一眼說:“叔叔,你先給我買一塊糖來,我再給你利息。” 她說完,定定看了張德柱一眼,然后后退著火速離開了。 走出來時(shí),邵女正在院子里坐著,身邊還放著剪刀。 看見張東東,她招手讓她過來。 “來,給你絞齊眉穗。” 張東東笑嘻嘻跑過去,搬個(gè)小馬扎坐在邵女對面。 翟明翠在自己臥房里坐著,她有一張?zhí)僖慰繅Ψ胖龖辉诖皯粝旅妗E赃吺且粡埶姆叫∽溃瑳]啥特色,就一張木板,四條腿,還是張德福用剩木料給她打的。擺在藤椅旁邊,能順手放個(gè)杯子棉線什么的。 翟明翠坐在這里,正好和兩母女一墻之隔,開著窗戶,像在自己耳邊說話。 她覺得今天是撞了邪了,大兒媳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可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大概是因?yàn)閼言辛耍显谖堇锉飷炛院鸵郧安惶粯恿恕?/br> 她總想著自己的大兒子,可不敢在大兒媳婦面前提啊,怕說多了,她又要背過身去偷偷抹淚。 可婆媳兩人,不能聊中間的這個(gè)男人,還能聊什么?翟明翠也是第一次當(dāng)婆婆啊,她命不好,自己的男人是個(gè)孤兒,從來沒和婆婆處過,如今當(dāng)了婆婆,也不知道要和兒媳婦說什么。 尤其是面對邵女,自嫁過來,在家的時(shí)候少,在礦上的日子多。兩人真正相處,其實(shí)并沒多少時(shí)光。 翟明翠坐在那里,四方桌上的搪瓷杯中滿滿一杯涼白開。 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終于找到了一個(gè)話題。 “大兒媳婦,今天去門市上,碰見你姐邵萍了。那糖就是你姐給的。抓了一大把,非要塞給我,讓我?guī)Ыo東東。我說,門市離我家近,去家里坐坐吧。她說不去了,今天還有事。就匆匆走了。我看她的臉色不太好,你沒事去看看吧。” 第4章 藍(lán)天牌 邵萍從門市上買完東西,沒想到出門就碰到了翟明翠。 兩家是老交情,以前是朋友,現(xiàn)在是親家。見了面自然比別的關(guān)系更熱絡(luò)。 邵萍連忙抓了一把大白兔塞給翟明翠,說帶給東東。 這是人帶給自己外甥女的,翟明翠也不好拒絕,先謝了,然后邀請她去家里坐坐,和邵女說說話。 邵萍推說天晚了,要回家做飯,下次再去,就走了。 翟明翠站在門市口,看著她的背影,唏噓短嘆了一陣子。 掐著算了年齡,邵萍今年不過三十二歲,可看她的精神頭,還不如她這個(gè)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太。 還有那臉色,蠟黃蠟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