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約定
霍子鈞的嘴角微揚:她不能再把他當豬rou來看了吧。 看來,他的表白讓她心慌意亂了。亂,就是心海里泛起了無法自控的蕩漾。好,非常好。她想把他撩起的波瀾壓平?沒門! 他走進衣帽間,拿出一個卡通豬頭的面具,再躺回床上。 洗手間里,簡唯琳用冷水洗了把臉,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你怎么可能會亂了?下過那么多次針,你現在亂什么?簡唯琳,你和他只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現在是,以后也是。 她忽地發現發鬢上的一條白頭發。她拔下,發呆地注視著。頭發在時光的年輪下變了顏色,她心上的傷是不是也該褪色了? 她把發尾解開,再重新綁好。她調整好了呼吸,走出洗手間。 簡唯琳走出來,看見戴上了豬頭面具的霍子鈞,呆了不下五秒。 霍子鈞說:「你說看我像看豬rou一樣,讓我深受打擊啊。所以只能戴個豬頭面具來掩飾我心頭的創傷。」 簡唯琳抿著唇阻擋洶涌而起的笑意。她深吸了口氣,咳咳兩聲:「隨便你。」 霍子鈞嘆了口氣:「我那么大犧牲,就是為了博你一笑。你就不肯賞臉笑一個?」 「我是醫生。」 「我是總裁,豬總裁!」 「沒人讓你戴這個面具。」簡唯琳下針。這豬頭面具的確讓她緊繃的手松弛了。 「那你喜歡我戴什么?千萬別說是hellokitty。」 「隨便你。」 「好。我已經叫阿澤去訂制了bts的面具。」 簡唯琳的手頓了頓,咬了咬唇,繼續,沉默。 「你想說什么?」 「我沒想說什么。」 「你就是有。」 「你無聊!」 霍子鈞笑說:「那我安心了,沒說我無……恥。」 「……」 「我昨晚翻了一本總裁文,叫什么霸道總裁愛上我,你看過嗎?」 「沒有。」 「我覺得你可以看看,學學應付我的方法。例如眨動起天真無辜的大眼睛說:對不起,我們真的不合適。又例如,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閃著星光:你給不了我安全感。又例如……」 「夠了!」簡唯琳忍無可忍。 「唉,人家是霸道總裁,我是豬總裁。人家是一夜七次郎,我就起不來。算了,這些文也不適合我,心塞。」 簡唯琳沉默了。她發現每次和他斗嘴,遲早會被他逼上絕路。所以,她決定,閉嘴。 「從醫學角度來說,一夜七次會不會是人體的極限?」 繼續沉默。 「你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 「針下好了,你休息一下。有些問題不需要問我,去google。」 「我昨天去問了:google,google,簡唯琳最喜歡的人是誰?你猜google怎么回答?」 濃重的無力感涌上,簡唯琳只能充耳不聞:「你休息一下,我上洗手間。」 霍子鈞拉住她的手腕:「猜完再走。」 簡唯琳臉色沉了下來:「霍子鈞,是你自己說的,回復到醫生和病人的關係。你再這樣,治療終止。」 霍子鈞放開手,拿下面具,沉聲鄭重地說:「對不起,我只是想治療輕松些。我只是覺得和你小鬧一下,你我之間沒那么尷尬。」 簡唯琳垂眸,他既真誠又玩鬧的言語好似一群突如其來的士兵,衝擊著她緊鎖的心門。她躲在門后,忑忐失措。 終究,她退卻了,在心門開了條小縫,說道:「簡唯琳最喜歡的人是她爸爸。」 霍子鈞忍住了快要浮起的壞笑:「哦。」 看著她再次走進洗手間,他拿起豬面具,笑著喃喃:「是不是覺得她很有趣?她竟然真的回答我了,還那么認真的回答。」 他突然想起了她說的那一句:我玩不起。 認真,才會玩不起。我也玩不起!或許你現在不信,遲早你會相信的。 霍子鈞穿好衣服下樓。簡唯琳問:「今天要去哪?」 「打拳。」 簡唯琳「哦」了一聲:「在哪?」這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xx拳館。」 「不好意思,我要再上一次洗手間。」 霍子鈞疑惑:「你一個小時去了三次,肚子不舒服嗎?」 「呃,水喝多。」簡唯琳快步走離,進了洗手間,立即拿出手機打電話。 「vince現在要出發去xx拳館,二十分鐘后會到。」 「好,謝謝。」 簡唯琳走出來時,竟像是做了虧心事一樣心突突地跳,隨即心里泛起了一絲憂慮。 這樣,真的好嗎? 上了車,簡唯琳問:「你喜歡打拳?」 「偶爾打打,打拳很能練反應。」 「你以前常和許諾一起打拳?」 「嗯,車禍之前,一個月一兩次。」 「有可能再和他打一次嗎?」 「不可能。」霍子鈞單手靠窗托額:「我和他曾經有過一個約定。無論是誰惹惱了誰,打一場拳,就過了。」 簡唯琳問:「你心里難道不想狠狠地揍他嗎?」 「我揍過了。當年撞破他倆的好事后,我幾乎失去了理智,把他往死里打。他只是守,沒有反抗,任我拳打腳踢。后來我聽說他斷了幾條肋骨,斷了的肋骨差點插入了肺。」霍子鈞的臉色冰涼似水。 「知道為什么嗎?」 霍子鈞的喉結上下起伏:「我們三年的感情比不上他們曾經的半年。」 「程璇說,當許諾知道舊火重燃時,他曾經離了幾個月。」 霍子鈞有些恍惚:「他離開的幾個月,程璇變得失魂落魄。我感覺她很不妥,但那時公司里出了些狀況,我要專心處理,沒太多時間去照顧她,就當她為了安排婚禮的事太煩心了。都說女人有第六感,其實男人也有。只是當時,我自動地把那一點不安過濾了。」 「程璇說過,是她主動找許諾的。你該恨的是她。」 霍子鈞苦笑:「我給不了她想要的?許諾就能給?」 「這只是合不合適的問題。」 霍子鈞看了她一眼:「就好像你一直強調,我和你不合適?」 簡唯琳無力,怎么又轉過來了? 好,四兩撥千斤,回去。 「其實你心底里是希望看到他倆幸福,還是不幸?還是,他倆如何你都已經不在乎了?」 霍子鈞目光一震,黯然無語。 「這個問題你不需要回答我。只是在心里問自己,然后在心里誠實地回答自己就夠了。就像你家里的那幅畫。在心靈面前,任何人也偽裝不了。」 「那你呢?」霍子鈞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隨時間而改變。我知道我現在的答案。」簡唯琳側臉看向窗外。 「你知道王韻琪和李淳一在鬧離婚嗎?」 「我聽艾薇說過。」 「你聽到這消息,有什么感覺?」 簡唯琳的眉頭不知覺地緊了,有什么感覺?大快人心?只是,她真的開心不起來。李淳一,曾然那么親密,熟悉的一個人,她再也無法理解,也不想再理解了。 過了良久,簡唯琳吐出了兩個字:「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