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重逢(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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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今年五歲,快上小學了,現(xiàn)在待學在家,幼兒園他去過,沒意思,不去了。 他在家可沒閑著,他幫他媽做家務。沒辦法,家里就倆人,他和他媽,兩個窮鬼。 徐舟最近勤勤懇懇,為的是上小學的時候能離他媽那個單位遠點,他媽聒噪的時候是真的像只猴子,上竄下跳的。 雖然他有時寧愿她吵點。 他媽有時候會干坐著不說話,靜得可怕,特別是姥姥來了以后。 姥姥不喜歡他,他總是感受得到,那種眼神是不耐煩和厭惡。 姥姥偶爾會來他們家,從這個城市的另一頭千里迢迢,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然后再和他媽進行一番促膝長談。姥姥穿著那種直得鋒利的襯衫和西褲,頭發(fā)理得也很平整,她摸著mama的手說話,像是催眠術(shù)。姥姥走了,他媽就開始魔怔了,干坐著。整個家的桌子椅子柜子都跟她一樣,干坐著。 平時徐舟很喜歡逗他媽笑,他媽開心起來比太陽還燦爛,像可樂一樣,會冒小泡泡,咕嚕咕嚕。 但這種時候他就不敢了,因為他試過,那時他媽的神情就像他死了一樣難看,這會讓他以為,連她也不喜歡他。 但他還是會說話,因為他害怕這樣的靜會吸干所有的空氣。 “mama,姥姥是不是討厭我?” “怎么會?”她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顏色,她想拉他的小手,觸碰的一瞬間,他嚇得彈開。 她很奇怪,或者說很慌,她不知道她兒子怎么會怕她。 他不敢碰那只手,那是婆婆摸過了的……那可怕的催眠術(shù)。 “在你很小的時候,姥姥還幫你擦過屁股呢,她怎么會討厭你?”她的聲音也有了氣息。 哦,他知道姥姥討厭他的原因了。 “擦過很多次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他媽點點頭,“很多次”。 “……”絕望的一生。 在那之后,他媽開始強迫他去上幼兒園,他媽說,“要上幼兒園,才能上小學”,其實她就是怕他一個人在家里悶出什么病來。 不過也不錯,因為從他去幼兒園以后,他mama再也沒有干坐著過了,姥姥來多少次也沒用了。 他真不喜歡幼兒園,打不過就哭,還要報告老師,還要問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真煩人。 不過他最近碰到了一個人,很有意思。 徐舟第一次見到野人,他雜亂的長發(fā)被風吹起,拂了他滿臉油,他下巴剛硬的胡子一直延到下頜像一把撐開的傘,他看起來就很臟。 那時是叁月翹頭的黃昏,遠邊散著幾縷白云,近處的則開始發(fā)灰,徐周背著空空的書包,剛放學,他還得在院子里再坐一會兒等mama下班。 幼兒園那條路上的人不算多,徐周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人,他很喜歡路上的兩排大樹,幽涼、靜謐,樹梢彎彎,像是一種寬容的邀請,他看著看著就慢慢走出了院子。 當時,他注意到有個人向他走來,和他一樣悠閑的步伐,徐周先看到一雙沾了些水漬的皮鞋,然后仰頭,那是一個很高的野人,有著病態(tài)一般的白膚。 野人愣住了,在看到徐周的時候,就是真的呆了,像一個雕塑。 徐舟覺得他真沒禮貌,起碼他看到野人的時候也沒有這么明顯地表現(xiàn)出震驚。 徐舟快速地往回走,而就在徐舟準備松口氣的時候又被他叫住,“嘿,小孩!”。 徐舟忽然停下來,轉(zhuǎn)身睥睨,是的,比他矮了這么多,卻用這樣一種眼神——一種他姥姥用來看他的眼神,在某種感覺下,徐周覺得他比這個野人高。 徐周滿意的離開了,那天晚上的糖醋排骨特別香。 有意思的地方就在第二天,徐周又看到野人了,剪了頭發(fā)剃了胡子換了身衣服,貌似還有點香。 野人還沒發(fā)現(xiàn)他,他就停下了。站在他面前,徐周窺見他臉上的困意。 “喔,小孩” 他的笑是淡的,像鹽水潤口。 “你好啊” “你打架了?”他大概是看到了徐周被扒紅的胸口。 “嗯”徐周撇了撇嘴。 以野人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這傷勢……應該是贏了,贏了就好。 “為什么打架?”他還是象征性地問了問。 “不關你事”,徐周抬了一把書包的背帶就走了。 “誒——”真是個不好惹的小孩。 他以為野人會跟著他,看情況給他顆涂了迷藥的糖,然后把他拐走。但他又愣住了,徐周覺得他可能確實是有點病的,腦子不會轉(zhuǎn)彎的人販子。 往后的日子里他幾乎一直都在,等所有人都走了,等所有天光都暗淡。 他們偶爾會聊天,比如“你怎么總是打架?” “你以前不打架嗎?” “……” “哦,你是野人,和我不一樣” “我是野人?” 看徐舟認真的點頭,他笑到失聲。 徐舟并不討厭他,他和幼兒園那幫人不一樣。 可能,還有點喜歡。 喜歡他的拖鞋和他的煙,好帥,他很喜歡。 “小孩,你叫什么?”他帶著些緊張。 “你叫什么?” “周行” 徐舟聽不懂,他就聽個響聲。 “徐舟,我叫徐舟” 兄弟,禮尚往來。 “徐?” “嗯” “哪個舟啊?” “我會寫,你要看嗎?” “看看看” 他興奮得徐舟覺得他是犯病了。 “不寫了” 有病治病去。 “怎么了?” “我給你買草莓布丁” 徐舟迅速從扁平的書包里掏出了一支筆。 粉嫩糯軟的布丁上邊蓋了一層稀碎的草莓塊,小勺子舀上一口,酸酸甜甜。 徐周在他手腕上輕輕地寫上“徐舟”兩個字,歪歪扭扭。 他不說話,臉上的得意就沒消失過,就是那種莫名其妙地傻笑。 愿野人哥哥早日戰(zhàn)勝病魔。 今天過去得晚了,mama問起來,他說今天上課有些累。 她摸了摸他的頭,給了他個橘子。 他坐在她身邊里剝橘子,她在筆記本電腦上敲著什么。外頭枯黃的燈掛得矮矮的,年久失修,散得滿室的暖意。 “mama,我今天又看到野人了” “他叫……呃,我忘記他叫什么了” “你沒吃他的東西吧?” “沒有” 徐周通常不愿說謊,可是他mama也不信這世上有野人,所以講故事不算謊話。 mama有時晚飯后會帶他去散散步,拉著他的手,經(jīng)過他最喜歡的兩排大樹,到幼兒園,再原路返回。 幼兒園旁邊并沒有什么奇怪的野人- 五月底的天氣就好像將火爐翻了個底,將剛脫落的炙熱的煙灰灑在大地上。 徐舟身上的紅痕遮不住了,野人給他買了盒創(chuàng)可貼,接下來就是看他mama信不信了。 野人的大手握著小小的創(chuàng)可貼,細致地給他貼上,“嘶——”,力度還是沒控制好。 他尷尬地清了清喉嚨,“你這段時間別打架了”。 “嗯”,說得對,忍到秋天吧。 “你……”他想到一半又不想問了。 “他們總是問我,為什么我mama不來接我,為什么我沒有爸爸”。 “可是,我mama也沒有爸爸啊,這很奇怪嗎?”再問就打你哦? 野人說,“不奇怪”。 他欲言又止,讓徐舟覺得很煩躁,他想把創(chuàng)可貼撕開,來吧,打一架。 “那你想要嗎?爸爸……” 徐舟五指張開,又握緊,空空的。 徐舟不知道,太復雜的東西他不明白,他不明白野人愈發(fā)深黑的眼睛。 徐舟沒有回答,野人低著頭看他,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孩似乎帶著某種沉重,或者說寂寞,和他mama一樣。 夏天的空氣是干的,干到冒煙。 “mama”,徐舟做了個深呼吸,“我想問……” “問什么?” 她低頭,頭發(fā)順著垂下來,逆著暖燈,溫柔的嘴角微微彎著。 mama很漂亮,冷冷的單眼皮會讓人很在意,但那就是個陷阱,那種眼神就像蒼藍的天里的灰色風箏,你望著望著覺得不突兀了,也就上當了。 因為她很漂亮,所以他們都會問,你爸爸呢? “我爸爸呢?” 徐舟很慌張,他在冒冷汗,他發(fā)現(xiàn)野人的病是傳染病。 “你沒有爸爸” “mama也沒有” “嗯,我也沒有” 還好,偶然談起這些,她的臉上未有什么變化,這個家的一切都幸免于難。 “你知道嗎,每個人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完全獨立的,相遇都是短暫的,會分開是時間到了,不分開是時間還沒到” “嗯” 徐舟完全聽不懂。 mama抱著他,像從前無數(shù)個風雨飄零的夜晚只身為他擋住蒼白的閃電和悶雷。 “你想要爸爸嗎?” “啊?” “就是,嗯……可以找一個喜歡我的……你姥姥一直在跟我說這個” “我有mama就夠了” 爸爸這個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徐周有某種感覺,就是野人已經(jīng)沒救了,他感覺到他快瘋了。 只是一個稀松平常的下午,他們湊在一起東拉西扯地聊,偶爾溜到另一條街上胡吃海喝。 他們剛才說了什么?是哪句話? “mama是公務員,這是因為mama的mama也是公務員” “她做飯不是很好吃,除了糖醋排骨” “mama說要找一個喜歡她的人做我爸爸了” “小源爸爸居然還會做小蛋糕!真的好好吃,以后不打他……了” “你扒拉我做什么!” “你說什么?” “我說小源爸爸……” “上一句!” “上一句?”他說什么了?徐舟忘了。 “最近好開心呀”有蛋糕吃,有野人陪他玩。 “不是這句!” “……”徐舟就站著看他發(fā)瘋。 野人蹲在那里,垂頭喪氣。 徐舟戳了戳他的肩膀,他們倆幾乎等高,他抬起頭的時候,徐舟發(fā)現(xiàn)野人的眼睛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雖然徐舟不記得在那里見過。 那是徐舟印象中第一次真正清晰地看到他的臉,他的臉有些瘦,顴骨微高,嘴唇格外的好看,不厚偏小,上唇微翹,他會習慣性地抿唇,像紀錄片的畫報,有種復古的顆粒感。但很違和,因為他看上去只是個少年。 “你沒事吧?” “徐舟” “嗯?” “你mama有和你說過你爸爸嗎?” 徐舟搖頭,老師告訴他每個人生下來都有爸爸,只不過后來走散了,就沒有了,但這有什么關系呢,愛你的人還有很多,并且他們打算為此窮盡一生。 你沒有資格任性和不懂事。 “你也沒有爸爸嗎?”徐舟問。 “有,但我沒有mama” “哦”那你也很可憐。 “mama對你好不好?” 徐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很少有人會這樣子問,因為她是你媽,她當然會對你好。 要從哪里開始說?說他的感覺,說沒有人問過他的話。 “mama沒事的時候就會看書,她能看上一天。有時她會給我講故事,講的是歷史,她說是什么八卦……”他不懂歷史或者八卦是什么,他是聽故事的人。 “她說我們家很窮,沒錢給我買玩具,錢都用來點外賣了” “有次放假,她怕我悶著無聊,就帶我到小區(qū)樓下逛,她說就當是遛狗了……mama真的不喜歡出門” “她從不要求我做什么,除了寫字,她很喜歡字寫得好看的人哦,但也很少逼我去學” “應該還算好吧?除了沒有什么錢”,也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 野人安靜地聽著,傻呵呵地笑。 “你媽說要給你找個爸了……”他站起來,腳有些麻。 “是的哦” 野人每天準時出現(xiàn),然后準時離開,不會停留。 徐舟終于想起那雙熟悉的眼睛,他見過的,在鏡子里,有鱗片的亮光。 “mama,我看到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 “嗯?” “有一點點像吧” “是誰啊?”平靜如水的聲音。 mama是不是不信呢?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某種氣息,就像回到了從前姥姥來了之后的某個午后,外面亮,家里暗。 “mama明天放學來接我,就可以看到他哦” “他是做什么的?” 徐周說,不知道。 “很像?” “很像哦”- 為什么要見他呢?實際上她很想逃。 “mama?” 徐舟有些焦急,今天都沒怎么和野人說話,終于他發(fā)現(xiàn)迎面走來的人,他跑過去抱她。 她今天刻意提早下班來接徐舟。 “mama,你看——像不像?” 野人發(fā)現(xiàn)得或許比徐舟要早一些,他遠遠的就看到她走過來,猶豫不安的樣子,而他可能比她還要不安。 他沒想過什么時候去見她,他的顧慮很多。 徐舟站在他旁邊,拉著他的褲腿,他低頭看著她的頭頂,然后,對上她的眼睛。 他挑釁般地笑了一下,“像嗎?”。 “徐薏”,惡魔低語般。 然后,她就會懦弱地屈從這種聲音,因為迷戀,上癮,剝除不去。 “像嗎?”他又問了一句。 像,放過我吧,真的很像,像到徐薏每次看到徐舟的時候都覺得那是她自己給自己鎖的鏈子,是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