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繪已經(jīng)幾近絕望。

    唯一算能支撐她的，就是宇文涔還能稱得上完好，兩人心驚膽戰(zhàn)地躲了許久，直到確認(rèn)鬼怪已經(jīng)徹底消失，才出去搜尋了一圈。

    整棟樓都荒敗蕭瑟，夜空中永遠(yuǎn)掛著死寂一般的月。

    時間的停滯對迷茫的二人來說，更多是一種折磨，樓道內(nèi)還有積灰上凌亂的腳印，散落的紙張，破碎的玻璃渣，這些都在催促他們回憶逃亡的驚顫。

    找到夏俞的時候，他呼吸微弱到張繪和宇文涔都感知不到，只能從溫?zé)岬纳眢w察覺，他生息尚存。

    這棟樓里還有藥物，雖不知為何能在這里，但至少有用，尚能簡單的消炎止血。

    于是二人憑借直覺給夏俞處理了傷口。

    張繪虛弱地靠著房間里的桌子，有些煩躁，“何涼川絕對大有問題?！?/br>
    “我躲在柜子里的時候，有看到李玟玟。”宇文涔已經(jīng)和她交換過信息，也開始回憶，“何涼川不殺你，像是去追她了。”

    “李玟玟，我印象里她一直很低調(diào)，也挺普通的?！睆埨L隨之想到那個夜晚，差點將她殺死的少年，還是忍不住發(fā)抖。

    她問宇文涔，“你能記得他什么時候來學(xué)校的嗎？我為什么前幾年完全沒注意他，我奇怪很久了?！?/br>
    宇文涔搖頭，又看了眼夏俞，“等他醒吧，他和何涼川熟悉?！?/br>
    夏俞醒來的時候，腦袋還酸脹疼痛難忍，小腹處雖然已經(jīng)止血成功，但依舊發(fā)燙。

    傷口太深，難免發(fā)炎低燒。

    他像大夢初醒，看著張繪和宇文涔二人，沒反應(yīng)過來，迷茫地對著干瞪眼。

    張繪已經(jīng)受夠了面對未知的孤獨，忍不住開口催促他，“夏俞，還能思考嗎？我們有問題問你?！?/br>
    夏俞才仿佛神智歸位，臉色難看了很多。

    他點了點頭。

    宇文涔扶了一把夏俞，“關(guān)于何涼川，你知道什么都說說吧?！?/br>
    夏俞聽到何涼川這三字，條件反射地戰(zhàn)栗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開口，“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注意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是高三了。”他抬眼回憶著，“我記憶里，他卻好像一直在學(xué)生會里，我也沒有思考過為什么沒注意過他?！?/br>
    他把自己上衣掀起來，露出肚子上的傷口，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繃帶紗布蓋上，止住了血，“這里就是他刺的。”

    說著，夏俞又難受得抱住自己，“太可怕了，他當(dāng)時突然出現(xiàn)，然后就要殺我，我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簡直不是人類的體力差距，如果不是有個女鬼幫我，我根本逃不了……”

    張繪直面過何涼川的殺意，更是能感受到夏俞的絕望。

    她問，“女鬼什么樣？”

    夏俞搖頭，“當(dāng)時都嚇傻了，哪里看得清?！?/br>
    張繪只好也嘆氣，不知該怎么辦了。

    “有種干等死的感覺?！庇钗匿箵?dān)憂地看了眼天空中的月，貧夜一覽無余，只有一直駐留在原地的孤月。

    他們就像在死寂中格格不入的羔羊。

    何涼川出來的時候，是從手術(shù)室里醒來的，他躺在病床上，頭頂是已經(jīng)四處塌陷的墻皮，還有碎裂的燈管，里面的燈芯被電線垂掛，電線表面的橡膠皮綻開，露出里面生銹的銅絲。

    他有些煩悶地閉上了眼。

    每次從陰界那邊過來，都只能在蘇醒，繼而看見手術(shù)室墻面四濺斑駁的血跡，他總能回憶起過去。

    那個女孩就在這，跪坐在他面前，坦然自若地將他胸脯刺穿。

    何涼川不喜歡這里，所以他很少在兩邊穿梭。他坐起來，面無表情地走出了房門。

    現(xiàn)實世界的精神病院樓也不算太破敗，但到底荒廢了七八年，許多設(shè)施已經(jīng)老化，何涼川踩過的地板，總會發(fā)出“吱呀”的聲音，像要踩出一個洞似的。

    他困在這里太久了，等到自己恢復(fù)了行動能力后，才嘗試走出醫(yī)院。在那以前，外界都以為醫(yī)院還在運轉(zhuǎn)，也不過是他設(shè)下的錯覺。

    他一直在等某一天，將她帶回來。

    他想著，要帶給她什么吃的呢？她好像喜歡吃甜，小時候隨便吃到一塊糖就能開心好久。

    無所謂，她想要什么，他帶給她就行了。

    他走到了陽光底下，翻過院門，又冷冷地瞥了眼停駐在門口的挖土機(jī)，開始思考怎么把這些人趕走。

    jiejie過來了，那這些人自然也沒用了。

    他自然而然地往市區(qū)走。

    與此同時，女鬼也從負(fù)一樓爬到了一樓，她全身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尸身皮開rou綻，可像是不怕疼一樣，依舊拖著這樣的軀體匍匐，抬頭嗅了嗅氣味，聞到了一股人類的鮮活氣息。

    然后佝僂著幾乎是七零八落的身體，向那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