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的早餐，兩個人靜靜喝著牛奶，顧云翊滑動手機看著晨間新聞，姜清雨的習慣不好，一邊吃飯一邊看小說。

    他們對昨晚的事都沒有提起，和平常一樣，又有點不一樣的氛圍，空氣中生出形似藕的絲節，不安地翻涌。

    早飯后顧云翊去了公司，歐寧也來了電話，說她買好了機票，之前看好的地址今天她爸爸會定下裝修。

    除了鬼屋之外，歐寧的計劃還有劇本殺和密室逃脫店，三個店面同一裝修風格，要做就要做出品牌。

    而姜清雨這邊，則是要利用她發達的想象力，寫獨一無二的劇本和機關情節。

    掛了電話，姜清雨開始認真構思劇情，她喜歡一環扣一環的縝密邏輯還有行跡晦暗的線索，大半天過去水米未進也一點不覺得疲勞。

    過了中午，她的手機突然響起，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書桌前坐了幾個小時。

    數里之外的大廈頂層，顧云翊剛剛結束了下午第一場會議，當聽到姜清雨略顯干枯的嗓音，他不由得將目光投向墻上的掛表。

    “是不是沒吃午飯？”

    “吃了。”

    雖然姜清雨很快就反駁了他，但是畢竟是心虛，她不那么理直氣壯。

    “吃了？”

    男人的音色倏地低沉，比起剛剛卻還多了一絲玩味。

    有氣，但不多，主要還是無奈。

    “媽說過你什么來著，不吃飯就容易營養不良。”

    顧云翊面對著窗外說話時，隔壁會議室里剩下的人開始往外走。

    會議室和辦公室之間隔音很好，他們在屋里并沒聽到聲音，前兩個人乍一聽到人說話，還以為是誰打開了手機上的什么視頻。

    “怎么不靜音？”

    說話的女人回頭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他是她的助理，她作為京城另一家分公司的負責人，例行的月會對她來說很是重要，這種低級錯誤她自然不希望自己手下的人犯。

    可怎料年輕男人目光閃過一絲迷茫，繼而無奈地朝她張開手。

    “我的手機在車里。”

    說完這句話，眾人的心思才落到隔壁的那個人身上。

    玻璃門大敞，男人挺拔身姿披著金燦燦的日光，背影偉岸孤絕又高不可攀。

    在門前呆立兩秒，每個人的表情都產生了戲劇性的變化。他們不約而同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聽到的是眼前男人說出口的話。

    “怎么又不吃東西？”

    “最后一次了知道嗎？”

    相比生意場上的果決狠厲，他這個“最后一次”沒有一點威懾性，只有濃郁到快要融化掉玻璃的寵溺溫度。

    “先吃一點，我今天會早點回去，你想吃什么，外面還是我做的？”

    顧總居然會親自下廚，這絕對是驚人大瓜。

    這些身處高位的人聽到看到便算了，但是他們的助手可不會閑著，不出一個小時，整個公司都添油加醋地聽說了顧總和夫人的通話內容。

    那些原本覺得顧云翊這種身份突然結婚，一定是迫于家族壓力，娶了不相愛的妻子的人，一下子噤了聲。

    有的還想嘴硬，剛想說幾句便看到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立刻收斂了表情坐回工位。

    和顧云翊通完電話，姜清雨換好衣服叫了一輛出租車。

    顧氏對面的商場下面有一家火鍋，反正也沒吃飯，不如去嘗嘗。

    掛了電話大約一個多小時，姜清雨來到公司樓下。前天來過一次，但是現在前臺值班的人不是那個小jiejie，想起上一回，她不想給別人工作添麻煩，一個人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等。

    “夫人。”

    她剛剛坐下，身后就響起銀鈴似的呼喚。

    三月乍暖還寒，京城的春風還未徹底吹遍這片蕭瑟寂寥的大地。姜清雨沒想到，她在這里感受到的第一股春意不是已經冒出芽頭的迎春花，也不是化了凍的護城河，更不是楊柳枝頭的一抹青，而是這個初次相見的姑娘。

    只見姑娘一身得體的職業裝，臉上洋溢著自信又溫暖的標準八顆牙齒笑容，踏著歡快的小碎步朝她跑來。

    這一瞬間，周圍仿若靜止，她甚至可以看清蝴蝶結搖晃的弧線。

    姜清雨內心不免心慌，她面色不動，但余光已經開始尋找周圍的攝像頭。

    她可是直的啊。

    “夫人！”

    她又叫了一聲。

    姜清雨今天寫劇情時間久了，眼神不免重影，離近了才看清，姑娘眼中不是春色，是泛著赤紅的八卦和激情。

    “顧總，在上面等您。”

    “謝......謝謝......”

    姜清雨扯出微笑，在她的熱情帶領之下坐上了總裁專屬的電梯。

    那天和陳冬走的較為隱蔽的路門口放著兩個小拖車，上面是些包裝整齊的電腦箱子，把路牢牢堵住。

    這條路行不通，姜清雨只能走另一條。

    她是唯一一個沒穿職業裝的人，淡青色的套裝毓秀溫婉，在寒意未消的北國顯得十分淺淡惹眼。

    所以她一進去，就牽走了所到之處的視線。

    “夫人好。”

    姜清雨一愣，“你好。”

    一個女孩端著杯子路過，“夫人好。”

    “你好......”

    走到顧云翊的辦公室，她來來回回被十多個人打了招呼。

    推開門，金屬扶手冰了手心。

    她像行走的小火爐，藏滿了燒紅的煤塊。

    像醉了一樣昏昏沉沉，她只注意到椅子上沒有顧云翊，便默認了他應該是不在，坐到沙發上想冷靜一會兒，卻有一股幽淡寒凜的淺香飄來。

    然后在她察覺到的一刻。

    突然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