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院門口有腳步聲，姜清雨還以為是又來了新客。

    她往旁邊挪了挪讓出路，但那高大漆黑的影子似乎是奔著自己而來，并沒有到前臺或者某個包房。

    “顧大哥？”

    夜晚的潮濕讓男人身上充滿涼意，兩條長腿邁到她跟前，比夜色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燈火熹微，她被一層含糊不清的光暈籠罩著。側臉染著燭火特有的細膩柔光，男人瞇起狹長的雙眼，清冷平靜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復雜情緒。

    姜清雨這身衣服白天出來的時候還可以，夜風驟起，已經顯得有些單薄了。

    輕輕“嗯”了一聲，顧云翊把衣服披到她身上。

    從茶樓里出來，被他捏了一路，外套上多少沾上他的體溫和茶香。

    “你沒走？”

    顧云翊的出現讓姜清雨詫異，她原本以為他送完自己會回去，或者去其他什么地方逛逛這座江南的小城，總之不會在這里待著。

    旁邊的茶樓亮著燈，那扇大敞的窗子讓姜清雨一下明白他身上茶香的由來。

    他一直在那里等自己，為什么不走，不會無聊嗎？

    姜清雨的心里：顧云翊好人緣 1。

    “我剛出去轉了一圈，沒什么事又回來了，這里景色不錯。”

    姜清雨微微挑了下眉，這個顧云翊總是這樣，當自己小孩子嗎這種話都信。

    她低下頭，小路邊的草探出新芽，因為她沒回話，氣氛一時微妙起來。

    對一個長輩故友家的女兒，顧云翊過于體貼了。

    但是最要命的事，這有些超出正軌的溫柔，卻以上癮的速度侵占她的生活。

    宋羽然還沒出來，這里的庭院布置得不錯，有些花已經有了花苞，楊柳垂在身側溫柔蕩漾。

    有個包廂開了門，但不是他們那個。

    幾個喝醉的人晃晃悠悠出來，酒氣熏得姜清雨頭疼。顧云翊看到女孩緊皺的眉頭，默不作聲地側身。

    一條手臂攬住了她，像是在抱著她但又沒抱著她，但她整個人卻被他牢牢護在懷里，直到酒味散掉了也沒放開。

    “顧大哥。”

    這個姿勢太曖昧了些，她提醒他人已經走了。

    “嗯。”

    但顧云翊并未放開她，他的心跳聲很快，這不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人該有的不安，如果有，那只能是因為她的靠近。

    “怎么了？”

    顧云翊嗓音有些發啞，不似平時清凈凌然。

    “沒，沒事。”

    姜清雨突然不知道該不該說，這一刻的留戀對她來說是致命的錯誤，但是就是，沒辦法推開他。

    她在擔心什么，是怕自己會后悔嗎。

    “顧——”

    她抬起頭，顧云翊正好低下頭，兩人眼中皆有訝異閃過。

    她的唇蹭著男人嘴角劃過，看上去還是她主動的。

    兩簇紅云從姜清雨面頰上升起，她掙扎了一下，顧云翊眼中的黯色消退，終于松開了手臂。

    他捏住外套兩邊，一個個為她系上扣子。

    “很冷，不要亂動，嗯？”

    微微拉長的尾音，在耳道里摩擦出細弱的電流。

    “嗯。”姜清雨睜大了眼睛，只敢盯著地面。

    走廊的一角在這時亮起光來，門推開，光線立刻打亮了幾人的眼睛。

    姜清雨沒有應對這種情緒的經驗，她以為救世主來了，結果出來的人卻不是宋羽然，灰色的運動外套，是鄭巖。

    “清雨？”

    鄭巖走到走廊上，看清她面前的男人，目光暗了幾分。

    男人有雙晶亮的眼睛，即使在夜里也毫不遜色。第六感這東西不僅女生有，男性也自有男性的敏感，尤其是對自己在意的人或事。

    更何況，姜清雨面色鮮紅，很難讓人相信兩個人什么都沒發生。

    聽到姜清雨問宋羽然的時候，男人目光明顯動了動，然后流出情緒莫測的光芒。

    “紀觀亭怕她丟了，一會兒要陪她出來。”

    這當然是玩笑話，但是也確實是紀觀亭的口氣。

    “這位是？”

    姜清雨站到兩人中間，“這是我的高中同學，鄭巖，和我一個專業。這是我爸媽朋友的兒子，你也叫他顧大哥好了。”

    “顧大哥。”

    顧云翊微笑著點頭，鄭巖畢竟是年輕，雖然落寞只在姜清雨背對他時有，但依然表現得很明顯。

    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男人微微提了下唇，男生的小心思被人一覽無余。但他未說什么，他站在姜清雨身側，女孩身上披著自己的衣服，他才是這片領地的所有者。

    鄭巖還沒有什么不明白，他有些寂寞地看向兩人，郎才女貌，這男人看上去儒雅又溫柔。

    片刻后。

    “清雨。”鄭巖揚起笑臉。

    “有時間去京城的話，去找你玩。”

    鄭巖走回包廂，到門口時又看了兩人一眼。

    “怎么樣？”

    紀觀亭搭上他的肩膀，鄭巖回想起那男人的眼神。

    “我沒說，就做朋友吧，挺好的。”

    紀觀亭嘴角一抽，沒再說話，心里恨鐵不成鋼。兩分鐘后姜清雨回來，走廊上似乎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但他只是看了一眼，沒在意。

    周可看了一眼表說時間不早了，宋羽然也覺得有點累，大家便決定早點各回各家。

    “等下，我去結賬。”

    紀觀亭讓宋羽然在屋里等他，自己到前臺付錢。剛才看到人影的地方已經沒了人，他不禁覺得是自己的幻覺。

    再往前走，到前臺的拐角那里站著個男人，看身形和背影很熟悉。

    他覺得不可思議，這里畢竟是南城，可是擋不住實在是太像，那般出塵的氣質并不多見。

    紀觀亭還是過去試探性地叫了聲：“顧總？”

    顧云翊轉過頭，微微詫異，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了他。

    紀觀亭家和他家有點交情，畢業之后又進了自家公司。他對這個年輕男孩很看好，不過紀觀亭怎么會在這。

    “高中聚會。”

    包廂的門開了，女孩子們收拾好了包包挨個往外走。

    “你和清雨是同學？”

    紀觀亭點點頭，“你們認識？”

    人都全了，顧云翊掃視一周，鄭巖錯開了他的視線。

    姜清雨的影子被一個更大高大的影子裹住，他離近了，體溫烘托的茶香更加明顯。

    “她是我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