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113節
可想也知道,這樣驚世駭俗卻鮮少有人知曉的花,背后一定藏著許多吊詭的故往,要么便是被人當作搖錢樹攫取財富,豈容他人覬覦? 楚瑤光倒不怕meimei遇上打不過的人,只靠楚家備下的法器和符箓就足夠自保的了。 可她最怕的就是小女孩子不知道人心險惡,被擄去也當了藥人。 “這就奇怪了。”沈如晚說,“你meimei一直待在家里,又是怎么知道七夜白的?” “似乎是出去閑逛,聽了個散修聊閑篇聽見的。”楚瑤光說,“后來我們去尋那個散修的蹤跡,已是找不到人了,只知道是個年歲很大的老爺子,收拾得很精神,為人也很講究,花錢很有一手,千金散盡還復來,只是嘴巴也很毒,罵起人來陰陽怪氣的。” 曲不詢和沈如晚還沒聽出個頭緒,陳獻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老頭不會恰好長得很高,頭發梳成這樣,一副天底下他最聰明、其他人都是傻瓜、他不稀罕和你們計較的樣子吧?” 楚瑤光怔了一下。 “似乎,是有人這么說過。”她努力記憶。 陳獻神色古怪。 “這不是……老頭嗎?” 陳獻口中的老頭? 曲不詢挑眉。 “孟華胥?”他篤定地問。 陳獻點點頭,“就是他啊!他是我見過最臭屁的老頭子,絕對是他沒錯。” 說起孟華胥的時候,陳獻的表情比往日更生動,翻了個陰陽怪氣的白眼,卻不是對著曲不詢,而是對著記憶里的孟華胥的。 可提起孟華胥就陰陽怪氣,有時候并不代表他厭煩孟華胥,反倒表明在陳獻心里,孟華胥是有很重要地位的。 曲不詢目光微微一偏,和沈如晚不作聲地對視了一眼。 “這事一時也商量不出個頭緒,你們沈前輩剛醒,有點累了,讓她再歇一會吧。”他語氣平淡,說著要讓沈如晚休息,他自己卻還坐在榻邊,沒有一點動彈的意思。 “哦,好。”陳獻老老實實地站起身,卻沒走,“師父,你不走啊?” 楚瑤光本還在想meimei的事,聽到這里,又是沒忍住,狠狠戳了陳獻腰后一下,把后者戳得倒吸一口涼氣。 “走就走了,那么多話干嘛呀?”楚瑤光拉著陳獻的胳膊往外走,腳步匆匆,像是被什么兇獸追著跑,“你讓曲前輩和沈前輩單獨說會兒話。” 門被掩上了,把吵吵鬧鬧隔在門外。 曲不詢微微舒了口氣,目光一轉,看見沈如晚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不由一頓。 “說吧。”沈如晚聲音還是輕輕的,沒太多力氣,“翁拂當時和你說了什么?” 之前曲不詢含糊過去了,不像是不愿說給她聽的樣子,只可能是避諱陳獻或楚瑤光,現在兩人走了,總該說了。 曲不詢不由又皺起眉頭。 “翁拂當時確實答了,可又答得含糊不清。”他說著,朝門口望了一眼,抬手下了個隔絕聲音的禁制,聲線沉沉,“他說,想要找罪魁禍首,那就去找孟華胥吧。” 這和他們之前猜想的根本不一樣。 根據從前的線索看,鐘神山的幕后真兇,要么是寧聽瀾,要么是希夷仙尊鄔夢筆,其余人絕難有那么大的本事瞞天過海。 至于一開始被當作重要線索的孟華胥,因為太過神秘,且在種植七夜白的事中沒留下什么痕跡,而漸漸解開了嫌疑,卻沒想到今日新的線索一拼湊,竟又帶著新的嫌疑出現了。 怎么兜兜轉轉又成了這個人? 難怪曲不詢避開了陳獻,私下才同她說,以陳獻對孟華胥那種看似嫌棄實則親近的態度,乍然聽見這話,還不得當場爆炸? 當初在東儀島上得到的筆記基本可以確定七夜白是孟華胥培植出來的。 楚瑤光的meimei也是從孟華胥那里聽說七夜白的。 翁拂也說要去找孟華胥。 沈如晚也像他一樣,黛眉慢慢蹙了起來。 寧聽瀾和鄔夢筆身份顯赫、很難對付不假,可這兩人也是明明白白的存在,順藤摸瓜能查到許多東西,而孟華胥就不一樣了。 這人簡直像是個游離在世外的人,太神秘了。 神州之大,去哪撈這么個神秘莫測的人啊? “你方才說要回蓬山?”曲不詢問她,“你打算去找寧聽瀾嗎?” 沈如晚抬眸看向他。 “不錯。”她說,“有些事我總要問清楚,無論是七夜白,還是關于……我和沈家。” 曲不詢微微一頷首。 “我倒不是打算攔著你。”他說,“不過你回蓬山前,總要再探點線索的吧?” 他頓了一下,“既然孟華胥和鄔夢筆是朋友,干脆直接去找鄔夢筆,問個明白。” 鄔夢筆就在堯皇城,通過《歸夢筆談半月摘》就能找到。 沈如晚垂眸。 “好。”她簡短地說,不知怎么的,竟從那略帶倦意的神容里綻出堅冷如冰的冷然來,“是該見他一面。” 曲不詢不作聲地望著她,按捺著微微挑起的眉頭。 他幽邃的眼瞳把她反反復復地打量,罕見地生出些舉棋不定來。 “不認識了?”沈如晚目光一瞥,輕飄飄的。 曲不詢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 “你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他語氣平淡地說,一點笑意,“是有點不敢認。” 沈如晚斜斜地靠在那里看著他。 她慢慢地抬手,攥著他袖口,把他拉得更近一點,指尖順著他頸邊撫過臉頰。 “哪里變了?”她輕輕地問。 曲不詢俯下身,和她貼得很近,幾乎像是細吻。 “眼神。”他低低地說,凝望著她那雙清亮幽黑的眼睛,他目光幽沉,不期然地出神。 先前沈如晚的眼睛里,沒有那么多勢在必得。 “你知道嗎?”他忽然狀似隨意地說,“這些日子里,我和邵元康相認了,聊到從前的事,他跟我說——當初你去歸墟下找我,傷得很重,若不是被他救下了,甚至命懸一線?” 沈如晚微怔。 “沈師妹,”曲不詢的拇指一點點撫過她唇瓣,有點用力,像是在拭去,又像是在描摹,癢得止不住,他聲音很低沉,在胸腔里輕輕震顫般遞到她耳邊,“你是不是該給我解釋一下,一個素昧平生的師兄,怎么就值得你奮不顧身去找他了?” 第95章 浮生暫寄夢中夢(七) 沈如晚的唇瓣被他摩挲得有點癢意, 像是能從唇直攀到心口,在曲不詢沉沉的呼吸間絲絲縷縷纏繞。 她怔在那里,幅度很輕微地蹙縮了一下, 可又強行停在那里, 望著曲不詢近在咫尺的眉眼, 神色有些復雜。 “他怎么連這個也同你說了?”她語氣淡淡的,隱有抱怨, 但又沒那么認真。 曲不詢垂眸看著她。 他眼瞳幽黑, 沉沉地望著人不言語時便有種岳峙淵渟的氣勢,叫人心中惴惴, 要么信服,要么便畏怯,只覺在他面前什么也瞞不住。 可沈如晚微微咬了一下唇瓣, 目光也幽幽地望著他, 什么也不說。 她眼瞳如幽泉,含著瀲滟卻又晦澀的光彩, 令人忍不住去深究,可又如霧里看花, 看不分明。 曲不詢望了她好一會兒, 可沈如晚只是不說話。 他終是輕輕一哂。 “我不能知道?”他反問。 沈如晚依然半支著身靠坐在那里,目光輕而又輕地掠過他眉眼。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當初是我害你掉下去的,我去找你又有什么稀奇?”她聲音像柳絮浮動一樣輕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當初在碎瓊里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曲不詢就是長孫寒, 便同他說起過這件事了。 曲不詢不語。 為了找他下過歸墟, 和為了找他差點死在歸墟, 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從前不知道她為找他險些身死時,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也不覺得她有必要為他做這些,可她就是做了,他也偏偏知道了。 人一旦被超越界限的偏愛,就難免心癢難揉地去尋根究底,索求一個為什么。 明明沈如晚從前和他并不相識,甚至連話也沒說過,心里還有個不知究竟是誰的師兄…… 仿佛霹靂當頭,他倏忽升起最不可思議的心念—— 沈如晚心心念念的、誰也比不上的那個師兄,不會竟是他吧? 這念頭如斯荒唐,甚至顯得他自作多情得可笑。 若沈如晚當真對他暗暗戀慕,又怎么會給他穿心的一劍,怎么會在他揭曉自己身份后,神色漠然凄惻,沒有半點好臉色? 可心念一生,妄念競起,如野草覆過荒原,恣意瘋長,已成魔障。 或許沈如晚戀慕的師兄當真是他呢? 她也說過,她最崇拜的劍修便是長孫寒,他裝作是長孫寒的舊友卻不執著于給長孫寒報仇,她便擠兌譏諷他,待他坦白了身份,她脫口而出便是“你知道了”。 她到底問他知道了什么?這問題他曾翻來覆去想過數回,先前從未在自己身上聯想,可如今妄念一生,便什么都串在一起,仿佛就成了萬般荒誕綺念的佐證,讓他心里沸血guntang灼熱,心緒難平。 這沸血滾在心口,又滾過喉頭,她縱是將鐘神山十三峰冰雪都澆落,也澆不冷這一瞬的一往無前。 “是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曲不詢緊緊盯著她,直直看進她眼底,不容她半點回避退縮,近乎執拗,他聲音有點低沉,慢慢的,“換個別的什么人,你也會為他舍命下歸墟?” 沈如晚凝眸望著他的眼睛,這其實是一雙和長孫寒不太相似的眼睛,但當她凝視他的時候,不自覺便會回憶起那個在陳年舊歲里熠熠生輝的身影。 她從來偷偷窺覷,卻總不敢靠近的身影,她甚至到他墜落歸墟都不曾和他說過一句話。 “不會。”她輕輕地說。 曲不詢幽邃的眼里驟然煥發出一種言辭難以形容的懾人光彩,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灼然到像是寒夜里也不熄的火,讓人心驚的熾烈,幾乎像是能將人也融化。 “不會?”他低低地重復。 沈如晚微微向前傾了一點,額頭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