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驛馬車 - 3
我們按照齊亞克講的位置,把車停在法拉盛的一個加油站。 髹上業主商標的鮮紅色大球在泵島上緩緩旋轉,兩座泵島都沒有車停靠,身穿模仿美國國旗紅白藍配色襯衫的職員不時打著哈欠。旁邊的舊車商停滿了各種色彩的車輛,數十條綁滿各色小旗的長繩從最里面兩層樓的辦公室拉到車場各個角落,在車頂和車身投下不斷變幻的光影。 一旁的馬路此刻都沒車,安靜到會讓人想跑到路中央,玩玩像滾鐵環、跳房子的游戲。 齊亞克站在加油站入口,抬頭望向泵島上的大球。 「還記得這個地方嗎?」他轉頭望向我們,「我們有一次借調到法拉盛支援一個月,奇怪的是,不管是我開車還是你開車,都會有意無意避開這里。」 「怎么會忘得了?」我張望四周,「五年前那個雨天,你不是就跪在那里嗎?」 「是啊。」齊亞克點點頭。 「這里是譚十飛的商場?」王萬里望向加油站。 「你們不會覺得奇怪嗎?」齊亞克說:「檢察官辦公室的車子是譚十飛進口的,法官那支電話是也是譚十飛的電話廠商提供的。所以你們在愛爾蘭時,我另外調查了一下譚十飛。」 「很有趣,結果怎么樣?」 「譚十飛原本只在法拉盛經營一個小商場,五年前那樁案子后,他開始投資汽車、房地產、物業管理、電信等各式各樣的產業,而且幾乎都成功。不到兩三年,就成為華人商界的巨頭。」 「這個我們都知道,」我說:「你有跟他本人談過嗎?」 「沒有,」齊亞克說:「他本人一年多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王萬里問。 「他暴富之后,在法拉盛的高級住宅區買了幢豪宅。一年前一伙盜匪襲擊了他家,殺死他、妻子跟兩名子女,臨走時還放了把火,消防隊趕到時,房子只剩下一片瓦礫。還是后來消防隊清理現場時,發現遺體的狀況不太正常,才通報警方接辦。」 「有找到嫌犯嗎?」 「有,」齊亞克說:「而且那個嫌犯我們都認識。」 「該不會是-」 「沒錯,是艾德格.布雷,」齊亞克說:「不過當時喬納.梅爾文提出布雷的不在場證明,法拉盛警方第一時間就將他剔出嫌犯名單,真兇到現在都沒有找到。 「董事長全家突然掛掉之后,其他的董事和股東開始爭奪經營權和公司的產業,公司四分五裂,被其他同業吞噬。連這塊譚十飛起家的破商場也被法院標售,最后變成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我望向加油站,眼前浮現那個下著大雨的午后, 在陰沉天色下來往的撐傘行人和車輛, 淋著雨跪在人行道上的齊亞克, 還有拿著大聲公,朝我們兩人叫囂的譚十飛。 身后一個男中音響了起來。 「當納粹來抓共產黨人時,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共產黨員。」 我回過頭,只見我的搭檔緩緩唸道:「當他們關押社會民主黨人時,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社民黨員。」 「當他們來抓工會會員時,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工會會員。」我接著唸道:「當他們來抓猶太人時,我保持沉默,因為我不是猶太人。」 「現在他們來抓我了,但是,再也沒人為我說話了。」齊亞克停了一下,「是馬丁.尼莫拉的詩吧?」 「嗯。」 「那個愛爾蘭寄來的外交包裹現在在機場,我找了幾個兄弟看管,」齊亞克說:「你們在那里找到了什么?」 「你不會想知道的。」我把尤利克.湯普森告訴我們的故事講了一遍。 「不會吧,」齊亞克說:「你的意思是,易千帆在那個組織待了兩年?」 王萬里點頭,「而且,尤利克.湯普森應該還有話沒告訴我們。」 「哦?」我說。 「他說他認為易千帆的行動還沒有結束。事實上他也在暗示我們,應該有其他易千帆預定的目標還沒找到,」我的伙伴轉向齊亞克,「你知道那個人權團體的執行長,約瑟夫.皮特曼住在哪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