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淙哥兒醒了？”

    金氏側(cè)躺在許淙的身邊，也不知道醒了多久，聽到許淙的話后她笑道：“我想著你也該醒了，快起來吧，這會兒睡太久，你晚上就該睡不著了。”

    “哦。”

    還有點(diǎn)迷糊的許淙呆呆地爬起來，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地伸胳膊抬腿，讓金氏給他穿好雖然顏色一樣，但款式和睡之前完全不同的新衣服。

    衣服穿好之后，他人也清醒了，于是好奇地往外看。

    “娘，外面是誰啊？”

    他透過窗戶紙隱隱地看到，外面的院子里站著兩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女的，一直在嘰嘰喳喳地說話，就是她們把自己吵醒的。

    金氏已在丫鬟的伺候下穿好了外衣，現(xiàn)在正往頭上插一根金步搖，聽到許淙的話后她就回答道：“那是霜姨娘和佟姨娘。”

    許淙：？！！！

    姨娘！！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渣爹的小老婆？！

    為了防止自己理解錯誤，許淙還假裝不解地發(fā)出詢問：“娘，姨娘是誰啊？是你說過的，京城的姨母嗎？”

    “姨母來了？”

    金氏噗嗤一笑。

    “這是打哪兒聽來的胡話？”

    她伸出手指，輕點(diǎn)了許淙的額頭，“怎可拿家里的姨娘，和你京城的三位姨母相比？這種話以后可莫要再說了，傳了出去，你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三位姨母可都是要生氣的，我們家也要被人笑話不知禮。”

    “姨娘是伺候你爹的。”

    說完了這話，她平淡地對給她插好了釵環(huán)，正束手站在一邊的丫鬟道：“去跟她們兩個說一聲，我這里不用她們伺候，回去歇著吧。”

    “是，夫人。”

    丫鬟行了一禮，然后退出去了，不一會兒門外就安靜了下來。

    而許淙還處在難得的呆愣之中。

    還真是渣爹的小老婆！

    兩個！

    在他周歲的時候，因?yàn)橄肫鹆俗约菏谴┑搅艘槐窘凶觥妒庸偻尽返臅校詮挠洃浝镏涝鋵?shí)是有小老婆的。比如他親娘常氏就是渣爹的小老婆之一，人稱‘常姨娘’。而且除了常氏之外，渣爹貌似還帶了一個小老婆赴任，這兩個都是金氏給安排的，屬于許家和金家的聯(lián)姻后續(xù)之一。

    但現(xiàn)在，兩個變?nèi)齻€了！

    有金氏這樣的賢妻和兩個小妾還不夠，他還找了第三個，而且還是他自己找的，就在他外出做官的時候！

    所以渣爹果然是拋下他們，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還左擁右抱，沒準(zhǔn)那本《庶子官途》的書里，渣爹的其他庶子就是主角！

    是直接或間接害死他們的人！

    許淙震驚！

    許明成剛剛在他心里建立的一點(diǎn)點(diǎn)好印象，瞬間就被這個消息砸了個跌停板，花幾萬億救市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差差差差差差差……

    絕對的差評！

    虧他娘之前還跟他說渣爹也不容易。

    許小淙控制不住地翻了個白眼，是哦，他不容易，他很不容易地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還養(yǎng)了兩個小老婆，他很不容易哦！

    第29章

    渣爹好像……

    真的不容易啊！

    這天的晚些時候,許淙看著桌上的一堆烤餅和褐色不知名的湯，以及黑乎乎的咸菜、一大碗不知道是什么rou的燉rou，心中不免為下午罵了渣爹而懺悔一秒。

    因?yàn)榻裉斓耐盹?實(shí)在是太,太難吃了哇！

    也就趕路時候吃的干糧能和它相比。

    沒有米飯,桌上就擺著一盤餅。但餅是干巴巴的一塊，好像是沒有發(fā)過的，而且里面別說是葷素搭配的餡料了,連油水都沒有,一家人里也就許明成吃得面不改色。

    其他的別說從小就養(yǎng)得金貴的金氏,就是以前雖然過過苦日子,但近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王老夫人都吃得不香。

    許淙就更別提了,他年紀(jì)小吃東西的力氣也小，現(xiàn)在就覺得手上的干餅子咬上去就好像是在吃麻布。小半塊還沒吃完，他的小牙齒和曬幫子都酸了。至于那碗湯,里面放了什么不知道,但很咸還帶著腥味，許淙喝了一口就沒再喝了。

    桌上剩下的那碗燉rou,只能說是熟的。

    別的就不說了。

    這一桌的菜,跟張廚娘做的完全沒法比。

    如果渣爹天天吃的都是這種東西，沒有咸淡適中、葷素搭配、可口營養(yǎng)的飯菜，也沒有各種或軟糯香甜、或酥脆到掉渣的點(diǎn)心，以及甜甜的果脯、干果、水果等等，那許淙還真得承認(rèn),渣爹這幾年挺不容易的。

    不過這也不能挽回他在許淙這里,已經(jīng)跌停板的印象！

    渣爹夾過來的rou？

    不吃！

    ……

    “明成怎么惹著淙哥兒了？”

    王老夫人看到兒子夾給孫子的菜,被孫子擱在一邊,一口都沒吃，不但如此他還緊緊地護(hù)著自己的碗沉默扒飯，不理會他爹的討好，就覺得奇怪。

    之前不這樣啊。

    對于這樣的情況，金氏也很無奈。

    她沒想到許淙居然對家里的兩位姨娘反應(yīng)這么大，不但聽不進(jìn)她的解釋，還認(rèn)定他爹是負(fù)心漢，覺得老爺拋妻棄子。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應(yīng)該把勉縣這邊的事情瞞著許淙，若是他早就知道有兩位姨娘，那今日便不會這么難過了。

    于是晚間夫妻二人獨(dú)處的時候，金氏就萬分自責(zé)。

    “老爺，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擔(dān)心淙哥兒知道了霜姨娘這個人，會好奇打聽，沒準(zhǔn)會打聽到白芷，就不會……”

    許明成也是哭笑不得。

    他今日傍晚，算著他們應(yīng)該睡醒了，于是就回來找他們母子，但一進(jìn)門就只看到了兒子的后腦勺，任他說什么，淙哥兒都完全不理會。

    當(dāng)時他還覺得奇怪，不明白為什么之前淙哥兒只是有些別扭，但睡了一覺醒來后卻不理人了，對他這個爹視若無睹。

    后來才從金氏的口中得知，原來是生氣了。

    淙哥兒下午見到了家里的兩位姨娘，竟然覺得他這個做爹的這幾年棄家中的老母、賢妻與幼子不顧，在外頭吃香喝辣，左擁右抱……

    許明成：……

    若不是兒子還小，又不是在自己的身邊長大的，他當(dāng)時就要請家法了。畢竟古往今來只聞子順父，從未有父從子。

    更別說還涉及長輩內(nèi)院。

    那就不是淙哥兒作為兒子，應(yīng)該管的事！

    而且那些胡話，他是從哪兒聽來的？

    許明成確信不管是母親王老夫人，還是金氏都不是會跟他說這些話的人，尤其是金氏，她在意的不是這些東西，更不會跟兒子抱怨夫妻之間的事。

    金氏看著他的表情，有些不安，下意識地自責(zé)，“老爺，這事都要怪我，之前沒有跟淙哥兒好好地解釋清楚，讓他誤會了。”

    “這個不礙事。”

    許明成回過神來，打斷了金氏的話。

    他并沒有怪罪淙哥兒的意思，生氣的原因也不是因?yàn)閮鹤由约旱臍猓菤怃雀鐑阂粋€男子，居然在意這點(diǎn)小事。

    好好的一個男兒，讀書科舉、建功立業(yè)才是他應(yīng)該在乎的，內(nèi)院小事自有他母親以及他未來的妻子料理。

    不過……

    許明成嘆了口氣，“也怪我，這些年忙于公務(wù)，沒有回鄉(xiāng)，才讓淙哥兒小小年紀(jì)就產(chǎn)生了這樣的誤解。”

    金氏忙道：“老爺莫要自責(zé)，你也不容易的。”

    許明成好笑著搖頭，“罷了，淙哥兒這事先不說。之前你不在，她們兩個有些不安分，我公務(wù)繁忙，也難以次次敲打，你以后就多多留心吧。”

    他頓了一下，“秋霜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畢竟她是你母親給的。至于佟氏，之前我寫給你的信里也提到過，她是府城佟家的女兒，還算識趣。”

    “她們兩個人，你看著處置就是。”

    和許明成的生氣相比，金氏還真沒覺得霜姨娘和佟姨娘是什么大問題，所以見許明成沒有責(zé)怪淙哥兒的意思，反而對他心懷愧疚，她便放下心來。

    “知道了，老爺。”

    ……

    許淙晚上翻來覆去，很晚才聽著雨聲睡著，這導(dǎo)致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有些困，眼睛都睜不開。

    “青木，什么時辰了？”

    “少爺，已經(jīng)戌時一刻了。”

    因?yàn)闂钅棠餂]有跟來，所以青木昨晚就跟許淙睡一個屋，方便照顧。今天他雖然早早就起來了，不過哪兒也沒去，一直等許淙清醒。

    “好晚。”

    許淙嘀咕著，從床上翻了起來，接過青木遞過來的衣服自己穿上，“我奶和我娘，讓人來喊我了嗎？”

    青木點(diǎn)頭，“秋月姑姑來了一趟。”

    “少爺，除了我姑姑外，老爺天剛亮的時候也來瞧過您，不過他看您睡得香，便出門去了，好像是上衙門那頭了。”

    渣爹來看他？

    許淙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在青木的幫助下穿好外衣外褲。

    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