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氣得經紀人只能掐著人中繼續回去買水軍。 網上的輿論風向瞬息萬變, 有?人對她改觀,也有?人罵得更兇。 向梨遲都?不太在意。 她回到了顧家, 顧家父母看?到她時滿眼心疼,顧承望作為男人有?些話不太方便?說, 但他和梨遲承諾,一定會讓覃泰仁付出法律代價的。 夜晚,鄢曼吟來到梨遲的房間?說陪她睡覺,或者只是看?著她入睡,這樣才能稍稍安心些。 向梨遲的嘴角是很淺淡的笑:“不用?了, 我想要一個人的空間?。” 鄢曼吟擔心她夜晚難以入睡, 在一旁點了安神的香。 這一夜,她久違地夢到了養母,她來給她過生日了。 十六歲的生日。 然而濃黑的夜幕中不見一絲月色,荒寂的草地被冷風吹動,交錯的時光記憶在黑暗中反復浮現。 又是那個昏暗的房間?,蔓延身體的驚恐讓她的心跌宕起?伏。 她知?道這是夢, 是縈繞她多年的噩夢。 她放慢了呼吸試圖讓自己?從夢境中掙扎著醒過來。 忽然身體像是失去了控制, 汗水順著發線流了下來。 向梨遲坐起?身后,手指抵著額間?, 輕柔眉梢。 直到確認了自己?已身處現實, 胸口的悶感?才有?所緩解。 她心情復雜地走到窗邊,暗淡夜色中, 一抹猩紅光點亮起?。 自從十六歲外出打?工之后,向梨遲就很少回到蘇城。 這里有?她最?糟糕的記憶。 她想,她是不會喜歡蘇城的。 之后每次回到這里,她都?無可避免地會做噩夢。 煙霧輕薄地從唇邊漫出,飄散在空中,向梨遲從窗前的倒影中看?見了自己?,似乎她還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 記憶中,她和第一任養父母生活到了六歲。 爸爸mama對她的感?情總是淡淡的,說不上來好也沒有?很不好,起?初她還不明?白為什么,直到后來mama又懷孕了,被查出來是男孩,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她以為爸爸mama只是重男輕女,并不是不愛她,給她的愛比弟弟少一點。 沒事的,這沒關系的。 可有?天,她聽到了父母說起?了她的身世。 原來他們早知?道她不是親生的啊,甚至他們在知?道之后完全沒有?想要找回自己?親生女兒的想法。 因為只是女兒罷了。 向梨遲一時不知?自己?和那個小女孩誰更可憐些。 對于這個未出世的弟弟他們都?很歡喜,爺爺奶奶也是。 所以他們選了一個吉日準備回廟中找大?師還愿,可路上卻發生了意外。 情況很慘烈,父母走了,未出世的弟弟也是。 有?時候她在想,要是她也在車上就好了,可為什么她不在那輛車上呢,向梨遲到現在都?很難形容她那時的心情。 父母走了之后,她的姑姑來接她回家。 姑姑說:“我不能生育,你只會是我唯一的孩子,跟我走好不好?”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義無反顧是什么感?覺。 哪怕她隱隱感?覺姑父不是個好相處的人,但為了姑姑,她還是去了。 到了覃家后,姑姑給她改了名字,她也改口稱呼她為mama。 起?初覃泰仁是同意她的到來的,在他的想法中,小孩的父母離世后她必然會分得一部?分遺產,只要不是來吃他用?他就好。 可后來有?天他發現,那些錢全被mama存了定期,覃泰仁憤怒極了,斷了給家里的生活費,并且拒絕負擔她的任何費用?,mama的身體一直不太好,但也不得不外出工作補貼家用?。 身體的過度勞累讓她得了病也不說,回家之后還要伺候那位中年沒了工作的男人。 好巧不巧,那段時間?他獲得了一筆拆遷而來的款項,飛來橫財讓他在家中一下挺直了腰桿,在外吹牛好面,在家脾氣暴躁地把自己?當成了土皇帝,趾高氣昂地指使mama。 男人到了一定年歲似本性暴露一般,會將所有?陋習都?展露無遺,哪怕知?道家中有?一沒有?血緣的養女他也從不避諱,抽煙不顧環境,上廁所不關門,隨意進出她的房間?。 那段時間?她正處在青春期,對他言語以及行為上所有?冒犯的行為都?極度敏感?。 直到有?天她發現,家里的門鎖是人為損壞,而他會故意在她換衣服的時候闖入房間?,那時她才意識到,不是她敏感?。 可她沒有?任何地方能夠講述這些糟糕的情緒,只能在內心一遍遍折磨自己?。 向梨遲強迫自己?將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往全都?忘卻,可那雙陰鷙偷窺的眼睛和足以殺死她的羞恥感?,一直到成年時候她都?沒能忘記。 哪怕她后來已經強大?到能和自己?釋懷,但潛意識中對男性厭惡的感?覺還在伴隨著她。 在她十六歲那年,母親不堪身體負擔,病發離世。 明?明?再過幾天就要到她生日了,為什么不守承諾,小梨遲哭了整整三天,也發了三天的高燒。 母親的喪儀辦得很簡單,墓地也十分簡陋。 當時的她并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為母親做些什么,因此梨遲下了決心輟學離開蘇城。 覃泰仁對于她的離開滿心高興,她母親死了,沒人給她生活費,若是她還繼續留下,必然要伸手找他要錢。 就算她自己?不走,他也會逼著她離開。 只是望著向梨遲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覃泰仁一時心里發怵,他強撐著厲聲說道:“你mama就是為了養你才累死的,都?是你害死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強調,似乎就是想將這層愧疚深深埋在她的心里。 梨遲走得果決,她終于能重新叫回了自己?的名字。 她喜歡原來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和mama是一個姓。 十六歲的她還只是未成年,很多體力勞動的工作都?不能做,一次意外中梨遲進入了模特行業。 后來她一步步轉入了娛樂圈,刻苦鉆研演技,認真對待每一個劇本,哪怕只是個爛劇,二十一歲這年在跑了無數龍套之后她雖算不上大?火,但也有?一兩個讓人能有?印象的角色。 五年了,她以為自己?離開了家,也離開了他。 但不知?是同行競爭還是狗仔惡意爆料,有?人扒到了她的家庭,并過去采訪了覃泰仁。 覃泰仁哪會存什么好心,惡意造謠并詆毀著她的曾經,將她形容成了在校是品行低劣的太妹,在家是不敬父母的白眼狼。 那是她入行第一次遭到這么大?規模的網絡暴力,哪怕她一遍遍解釋,從未有?人相信。 梨遲別無他法,只能再找到他,求他澄清,就算不能澄清,求他不要再造謠了。 五年后再見面,他那雙污濁又貪婪的眼睛從未變過,張口就是要錢。 梨遲給了,給了一筆不小的費用?,幾乎掏空她這些年的所有?存款。 覃泰仁也做到了出來澄清,可這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證據鑿鑿的事件竟還有?反轉? 熱度過后早沒人關注了。 網絡的狂歡過后,受傷的只有?她。 這次事件之后,向梨遲的心態變化很大?,尤其可笑的是,黑料滿天飛的這段經歷竟還幫她拿到了從前怎么也夠不到的角色。 那邊給的理由是這段時間?她有?熱度。 真是可笑。 唏噓嘆笑過后,她還是接受了這個角色。 當她隨波逐流也好,當她墮落糜爛也罷。 她想賺錢。 她想買個房子,買個自己?的家。 她想把母親從那破敗的墓地中接走,就像當初她對她伸出手那樣。 對于被親生父母找回這件事,梨遲沒有?多少驚喜。 她也從未想過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因為她已經失望過兩次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mama更好的mama了,哪怕沒有?血緣關系。 覃泰仁正是因為知?道她的這個軟肋,一次又一次地以母親作為說辭挾制她的最?后一絲善心。 這八年她何嘗不是在無止境的煎熬中度過。 她也時常在想,母親是否會后悔接她回家,母親臨走前是不是心懷怨念,以至于這些年她一次也沒來過她的夢里。 雜亂的思緒回籠之時,渙散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晰,她又看?見了玻璃中那個二十三歲的向梨遲。 紅腫的眼皮下,兩行斑駁的淚水早已布滿了她的臉龐。 她伏在自己?的膝上,闔了闔眼想要掩去那無盡的酸澀,可喉間?止不住地抽泣聲低鳴,破碎又悲哀。 忽然指尖傳來一絲燙意,煙蒂即將燃燒到底,向梨遲沉息默了許久。 她將煙頭丟進了煙灰缸。 起?身后,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 梨遲打?開了臥室的門,想去洗把臉。 忽地,她頓在原地。 客廳里點了一盞微亮的壁燈,鄢曼吟坐在那,聽見開門聲后焦急地走了過來。 她的眼底密布著血絲,低啞著聲苦澀開口:“遲遲你還好嗎,mama很擔心你。” 她為什么一直守在這里。 她聽到她在臥室中哭了嗎? 向梨遲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聲音如同被真空隔絕,只剩沉默。 鄢曼吟眼中是nongnong的悲傷與安慰,她朝她張開了懷抱。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